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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一步

风拨琴弦 星辰风野 3644 2024-11-13 17:17

  广州大剧院奇特的外形充满奇思妙想,令安小语一众惊艳不已。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艺术都是共通的。表达美,传递美。而视觉、听觉上的美又超越了语言,跨越时间、空间,能为全人类所共享。

  几个项目的比赛时间不同,大家是分批次去的赛场。小提琴的比赛安排在第三天下午。

  经过一天的养精蓄锐,安小语自觉状态不错。丢琴的事她也没有深想,毕竟所有人的重心都扑在比赛上。杜芳更是一天几趟地往剧场跑,连话都顾不上和安小语说。

  罗茨堡一共两名学生进入了小提琴组的决赛。大三的安小语和大二的辛骄,也正是动了安小语琴的那个女孩子。辛骄是杜芳的学生,正好带完安小语接下来带的她。因此,常规的交代之后,杜芳便去给辛骄更细致地做赛前准备。安小语自己先进了会场后台休息室。

  来得早了点,比赛还没开始。安小语把东西整理了一下。打开琴箱,小提琴正静静地躺在里面等待她的召唤。琴弓前一天已经细细地擦了松香。决赛的曲子就是沈涵晞陪她一起练习的勃拉姆斯。安小语拿出曲谱摆在面前,却没有翻。

  如果打开曲谱,能看到很多笔记,记录着老师的指导和自己的感悟。但安小语在比赛前并不想看这些,她怕被某句话控制了思维。至于曲谱,她向来是不要背曲谱的。

  她有个天生的能力,大多数的曲子,听上两遍,曲谱就能记得八九不离十。再经过无数次练习,谱子就像长在脑子里一样。小时候,夏阿姨就经常感叹她这方面的天分。

  那个时候夏阿姨在三凤村里的小学教英文。三凤村,也就是后来的朔塘镇。三凤小学原本是没有英文老师的。夏阿姨本来只是打算去应聘语文老师,却被校长发现她英文非常好,于是赶紧把她留下开设了英文课。可以说当时的校长十分具有前瞻性了。也难怪三凤村后来发展得这样好,改了名,成了十里八乡最富庶的村子。

  夏阿姨会拉小提琴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然而除了辰,谁来求教小提琴,夏阿姨都是拒之门外的。她说自己自学成才,不想误人子弟。

  安小语是三岁才哑的。在五岁遇见辰之前,她筑起了坚固的墙,封闭了自己的世界。直到辰出现。直到辰在山畔为她拉了一首卡农。那反反复复的旋律,像温柔缱绻的安慰。她居然听得睡着了。这是三年来她睡的最安稳的一觉。

  从此,她开始和辰学习小提琴。辰教她运弓,教她识谱。他小小的手,牵起她更小的手。他不仅闯进她的墙里,还带来了光。那是音乐,是生的希望。

  再后来,夏阿姨发现了她和他的秘密。在他不断的请求下,她终于成为了她唯二学生。她发现小提琴似乎是夏阿姨不能提的禁忌,却又是她爱到骨子里的东西。

  辰哥哥偷偷告诉她,他妈妈才不是什么野路子,她是罗茨堡最优秀的小提琴毕业生。不能对外诉说的秘密像是终于找到了出口,他开始经常提起罗茨堡,他说那里有他妈妈最快乐的时光。他会一脸向往地对安小语说,他将来也要进罗茨堡学小提琴。就连离开雨当村的那天,他还和安小语约定,安安,我一定会考进罗茨堡的!你也要来。我在罗茨堡等着你。

  拉了勾,盖了章。可是她来了罗茨堡,却没有见到他。他为什么食了言?他是否还记得那个约定?如果她站在更大的舞台上拉琴,他能不能看到她?

  前台开始报幕,比赛正式开始了。喇叭里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安小语的思路。她一抬头,看见一个年纪看起来比较小的女孩子在她门口张望。见她看过来,女孩明明有点害羞,却硬装出一副傲娇的表情。

  你有什么事吗?安小语用眼神询问?

  那个女孩口气生硬地说:“听说你是祁安娜的师妹?”

  嗯。安小语点点头。原来是安娜的崇拜者。

  “哼!你最好不要给她丢脸。”她冲她吐舌头,转身跑掉了。

  虽然有点莫名,但被这么一激励,安小语终于也进入了决赛的状态。

  穆教授说她已经准备好了一切,接下来就是去竞技中成长。和别人的交互比拼,枪林弹雨,她才最终能找到自己的音乐之路。

  这是每一个琴手的必经之路。她不退缩,不害怕。但还是会紧张。

  她想,她用用穆教授那个包治包好的方子算了。

  于是她去了前台。除了最前排的评委,只有一些亲友和老师坐在后面。她很容易就找了个角落的位子。

  第一个参赛者琴音一起,安小语就整个被带入了。不愧是决赛的水平。好棒的音准,细腻的表现力。尤其到了五号陈洛,她的音色很特别,像带着金属的质感,大开大合的运弓,稳定的节奏,丰富的层次。让安小语深深着迷……

  这么多的勃拉姆斯,不一样的勃拉姆斯。她越听越兴奋,手指在动,手腕在动,她恨不得立刻轮到自己,她也要上台,她也要试试她能拉出什么样的勃拉姆斯。

  紧张?呃……忘脑后了。

  安小语排在第十二个,几乎是最后了。在第十名选手上台的时候,她就起身离席,准备回到后台准备。在迈出门的一瞬间,十号李妍娜拉出了第一个音。安小语顿住了。

  好清脆的音色,好活泼的表现,像圣诞麋鹿身上银色的铃铛,一路走一路撒满雪地。

  她回头像舞台上望去,啊,是她,那个在门口张望的女孩。好动人的演奏,她简直能听见演奏者心里的欢笑声,把快乐带给所有人的小精灵。

  走上舞台吧,安小语!

  ……

  最近,每位老师在课上都对安小语表示了祝贺。但其实大家心里更多的是对穆山老教授再一次的肃然起敬——这种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真的不是谁都有的。

  大概只有穆教授自己,对安小语的获奖表现得十分淡定。他亲手打磨的这块璞玉,已经开始放出异彩来。

  “小语,别再把自己藏起来了。”这是他见到安小语后说的第一句话,“你看,你的音乐很美。”

  安小语在她人生的第一场大赛中取得了不错的第二名。她已经非常喜出望外,更不可能知道,八名评委曾为了她和李妍娜的表现争执不下。最终,李妍娜被定为了冠军。

  安小语的个人风格太过鲜明。这是所有评委一致的评价。她狂风骤雨般的演奏,冲刷了每一个听者的感官,那样热烈的,荡气回肠的,有人认为印象深刻,有人认为不够成熟。

  只是,在评委各持己见的时候,李妍娜却在走廊上遇到了安小语。她别别扭扭地对她说:“没想到你还不错嘛……算了,祁安娜去了美国,我就暂时先把你当作对手吧。你可要好好给我加油哦。”

  被一个比自己小不少的孩子教育,安小语至今哭笑不得。不过不得不说,她也成为别人在意的对手了。这种感觉真好。

  然而穆教授的第二句话却让安小语轻松的好心情瞬间紧绷起来:“我已经帮你报名了十一月份在东京举行的国际小提琴大赛。接下来的半年,我们要制定全新的训练计划。”

  老教授的笑容让小语一阵战栗,一定又有魔鬼式训练等着她。

  虽然老师们对于又有学生为校争光表现得都很开心。但学生中却是分成了两派。

  支持派以外系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为主,由衷地为安小语感到开心。他们自从沈涵晞手捧鲜花在女生宿舍楼下等了安小语一个小时的事件一出,立刻脑补了一段校园男生和灰姑娘的绝美爱情。从此路转粉,黑转粉了。这次安小语获奖,简直就是为了爱情勇往直前,不断追赶男神脚步的典范。

  除了上述圈粉原因,还有一点是安小语自己怎么都想不到的。那是因为丁露。丁露自从上次醉酒,便奇迹般地再也不翘课,还天天住寝室。这不禁把钢琴系的师生们惊出了一身冷汗,纷纷猜测她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居然改邪归正迷途知返。后来众人惊奇地发现,丁露和安小语渐渐亲密起来。能让Lucy这样的“坏学生”都认真学习天天向上,支持派的学生由此推断,安小语的品德一定相当高尚,个人魅力非凡。

  而另一边,抵制派却是以小提琴系和弦乐系为主,原本一个平平凡凡蜜汁土气的吊车尾,突然就横空抢了穆教授,又抢了男神沈涵晞。现在还能在全国大赛上获奖?没有猫腻谁信?反正抵制派是不信的。他们认定了这场比赛定有黑幕。

  这其中的领头人便是辛骄。因为比赛成绩不佳,她被杜芳骂了个狗血淋头。大概因为对方是安小语,杜芳最看不上的前任学生,让杜芳更加难堪。这种情绪全都转嫁到了辛骄的身上。在比赛之后好一段时间辛骄都没有好日子过。而她也就转而把一切都怪在了安小语的头上。

  安小语在系里有点尴尬了起来。她本身就非常细腻敏感,只是平时一心扑在音乐上,对身边的事物很少花心思。然而即使这样,这一次她也感觉到了与以往不同的对立感。她原本就没什么本系的朋友。以后大概也不会有了。

  于是,安小语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俨然又一次成为了热议榜名人。说来也奇怪,她这样安静到甚至孤僻的人,身边围绕着的却全是话题人物。究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是太准,还是安小语其实本身也就具有令人瞩目的体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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