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练家子。

　　这种力量与协调感，不是靠单纯干苦力能练成的。

　　陆沉目光微动，暗暗打量起街上的商贩。

　　很快，他发现，不止是米贩，街上竟有不少人，举手投足间也带着武者特有的痕迹。

　　尤其是集市口那个拄着拐杖的乞丐。

　　别人或许只看到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叫花子，陆沉却注意到，那根看似普通的竹竿，每停留一下，地面便微微下陷，土层被压出清晰的凹痕。

　　“看来，是仙墓的事情扩散出去了。”

　　身为始作俑者，陆沉猜出了反常的源头，这些人大概都是来打听仙墓的，企图抢夺仙墓传承。

　　只不过，如果是水匪传播出去的，难道没人提起泰斗境么？

　　而且，这传播速度也太快了些。

　　到了夜晚，陆沉蹑手蹑脚的离开自家院子，一路且隐且纵，来到胡老三家院子。

　　修习了下山功，陆沉身形更加敏捷，只是轻轻一跃，就无声无息地翻过了院墙，脚步轻点，在墙上借势一踏，身形一掠，稳稳落在屋脊上。

　　陆沉小心翼翼地挪开一片瓦片，露出一道细缝，俯身静静观察。

　　屋里，一张大床上，被子里似有一团大蛆在翻滚扭动。

　　片刻后，一张妇人面孔从被窝里钻了出来，正是胡老三的媳妇。紧接着，一条粗壮的手臂也探出被子，是白天在集市见过的胡老四。

　　“杆子，你答应我的，啥时候替老三报仇。”妇人声音有些哽咽，不知是在哭还是刚刚喊哑了。

　　胡杆子一边搂着她，一边无奈道：“嫂子，我啥时候答应过给三哥报仇？我只答应照顾你们娘俩。”

　　他叹了口气，压低声音继续道：“你又不是不晓得我的身份，我是水匪。要是胡乱生事，立马就得引来官府注意，咱们谁也跑不了。”

　　说着，胡杆子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张银票，塞到妇人怀里：“嫂子，咱们得往前看。我哥，确实是水匪的内应。陆沉说得没错，搞不好，是官差杀了他。”

　　“拿陆沉泄愤当然容易，可咱们和他本就有仇，一动手，官府第一个就怀疑到咱头上。”

　　“我攒了大把的银子，只要这次能抱住秦老他们的大腿，等到户籍调查时，大家作证给我补个户籍，这样咱们一家三口就可以去城里生活了，到时候买地置业，让大头读书识字，说不准大头还能考个秀才回来。”

　　妇人闻言，先是呆住，随即气得直拍大腿：“胡老三这死鬼，竟然干水匪的勾当，也不跟咱娘俩说一声！”

　　但骂归骂，听到有银子有前程，心头的恨意很快被惶恐和贪念冲淡了。

　　胡杆子见状，拍拍她的肩膀，安抚道：“嫂子，你也想想，大头以后要是知道自家爹是害乡亲的水匪，该多难堪？咱们得给他留条清白路。”

　　“以后咱们一家三口，好好过。只要拿到户籍，你想留村里也行，想拿钱自己过日子也成。但要是坏了我的事，咱们可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就连大头也得陪着一起掉脑袋。”

　　妇人连连点头，连声应承：“晓得了，晓得了！明儿我就去跟村长说，让你顶了老三的户籍，等你和乡亲们混熟，再让秦老帮忙去官府取文书。”

　　妇人被一哄一吓，彻底听从胡杆子的安排。

　　胡杆子也满意的拿起大被，再次将两人盖住，随后骑在妇人身上。

　　陆沉悄悄盖好瓦片，轻手轻脚离开了胡老三的院子。

　　这次过来探路，陆沉动了解决后患，斩草除根的心思。

　　可胡杆子倒是有些自知之明，虽是个恶人，却也知道进退，没打算招惹陆沉。

　　既然这样，他是村民也好，还是水匪也罢，陆沉都懒得理会。

　　只是，陆沉去过水寨，头目就韩文广几人，这胡杆子最多是水匪中的一个小角色，怎么会攒下可以去城里买房置地的银两？

　　知道胡老三是内应，就代表胡杆子没说假话，难不成韩文广被自己一唬，以为要去朝廷当官，怕有污点，就遣散所有的水匪了？

　　陆沉思索着返回了房间，夜色渐浓，陆沉点燃蜡烛，整理番床铺，就要睡觉，忽然惊诧的看向桌面。

　　蜡烛虽然还插在蜡台上，但已经不是陆沉用旧的那根。

　　与此同时，陆沉忽然觉得胸口一痛。

　　这蜡烛有毒！

　　陆沉脸色骤变，猛地冲上去吹灭蜡烛，随即翻身跃出窗外，大口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

　　“小娃娃倒是机敏。”

　　院墙外，一个身材干瘦的老头站在那里，眯眼盯着陆沉。陆沉对其有些印象，白天在集市里看见过这人问东问西。

　　“不过，哪怕只吸入一点烂肺烟，没有解药的话，很快就会五脏俱碎，变成一滩血水。”

　　老头笑容和善，语气却阴冷至极，慢悠悠地看着陆沉毒发，一点也不着急。

　　“如何才能把解药给我。”

　　陆沉捂着腹部，仿佛支撑不住一般蹲下，声音也因痛楚而嘶哑。

　　老头点点头：“倒是识趣，老夫盯了江面很久，才发现这么一个水匪，结果你只见一次，就注意到了他。”

　　他满意地打量着陆沉，像是在欣赏一件猎物：“又会功夫，又认识水匪，还在村里生活了这么久，想来，你一定知道仙墓的事情吧。”

　　“说说你有什么用吧，如果符合老夫心思，倒可以让你死的痛快一点。”

　　陆沉的声音带着虚弱：“既然你知道胡杆子是水匪，为什么不抓他问话，偏要害我？”

　　老头轻笑一声，满是不屑：“只能怪你傻。那货的功夫一看就知稀烂，想顶多就是个跑腿的，倒不如留着放长线，钓大鱼。比起拷问一个小喽啰，像你这种真气武者，在水寨的地位应该更高，知道的细节也会更多吧。”

　　“原来如此。”

　　陆沉弄懂了缘由，猛然窜起，烂肺烟的毒性有限，再加上陆沉和诡异蜘蛛交手，那家伙的剧毒已经把陆沉锻炼出了免疫力。

　　所谓的烂肺烟，都没有突破陆沉的毒抗，还是老头说出毒物名字，陆沉才跟着伪装肺腑剧痛。

　　“不见棺材不落泪。”

　　看着陆沉向自己冲来，老头嗤笑一声，袖袍一振，一条乌黑的软鞭瞬间甩出，鞭梢如毒蛇般卷向陆沉的膝盖，分明是想先废掉他的行动能力，好慢慢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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