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中午在家吃了一顿应节气的白菜多肉馅少的饺子后，就假借着去找熟人打听的理由离开了家。

　　等到了林业局以后，他也没有去木器厂。

　　而是打算去那天凿冰窟窿的地方再转转。

　　通常能够出鱼的点，基本上都是深水窝子冰层下面有活水的地方，藏着不少越冬鱼。

　　他跟许卫民虽然弄了不少，足足装了一麻袋和一花筐，但是这个年代鱼厚着呢。

　　只要缓上一缓，也许附近又会聚集了不少的鱼。

　　至于许父他们没搞到太多，陆远也只能归结大概是运气的问题。

　　天寒地冻，零下三十多度的天气里，河面的积雪一片白茫茫，无边无际望不到边。

　　有的地方被寒风抚平了不少，但有的地方也形成了一些沟壑。

　　陆远辨别了一下方向，走走停停的还算顺利的找到了那处地方。

　　由于已经过去了两天，那处被凿了冰窟窿的河面又冻上了一层。

　　而且估计许父他们没有遮掩好，有河水渗出来形成了一块高地。

　　陆远警惕在四处看看，确定周边没有半点人烟，才从空间里拿出了一些工具。

　　除了铁锹尖镐抄网麻袋，还有一个由铁制刃具和木杆组成的冰镩子。

　　这冰镩子是他抽空利用家里的东西，加工出来的手工制品。

　　既然已经打定主意，明面上以捕鱼赚钱，那么总不能每次都从别人家里借工具。

　　一次两次可以，时间长了也不好不是。

　　而且，陆远还有空间里的小河当做养鱼放鱼的地方。

　　这么大的一个秘密，也肯定不想让任何人发现。

　　陆远还跟上次一样，先把冰面上积雪铲出一块空场，然后开始用尖镐开刨。

　　即使这次没有了帮手，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人，也依然干的十分起劲儿。

　　况且，冰窟窿是后面新冻上的，也没有从前冻的那么实诚那么厚。

　　大概只有不到半米的冰，就出现了渗水的情况。

　　陆远立即加快了干活的速度，边淘水边攒冰。

　　随后，等彻底的把冰窟窿打通，又开始源源不断的冒黑水和一些小鱼小虾和冬眠的林蛙。

　　不过，跟第一回争相恐后密密麻麻的架势没法比。

　　但是陆远没有失望，也没有多么着急。

　　因为冰底下缺氧，现在打通了这个窟窿以后，四面八方的鱼肯定会往这聚集。

　　他先用抄网伸进冰窟窿里，按顺时针方向搅动冰下的水。

　　等待形成漩涡，使鱼进入漩涡后用抄网逆时针回转，将鱼捞起，每次都能捞上来不少。

　　如果就这样倒在冰面上，活蹦乱跳的鱼们很快就会被冻僵。

　　所以，陆远直接都转移到了空间的小河里。

　　如此反复的捞了好多次以后，水里的鱼眼见减少，不再那么收获满满。

　　陆远也后知后觉的感到了冷意。

　　于是，他果断的进了温暖如春的空间里，吃吃喝喝了一通补充能量和体力。

　　其实，陆远知道，东北凿冰捕鱼这件事，具有悠久的历史和浓厚的民族特色。

　　而方法也并不是单一的，有好几种。

　　除了他暂时使用的方式。

　　还可以准备一张渔网，一个木杆，然后在冰面上凿开两个冰窟窿。

　　这两个冰窟窿之间的距离，根据准备的木杆长短再决定。

　　而且必须要把木杆的端头牢牢捆绑上渔网。

　　之后，把木杆慢慢顺进冰窟窿里，接着再慢慢向下一个冰窟窿前进。

　　在下一个冰窟窿等候的人们，用钩子钩住木杆顶端的绳索后，用力将木杆拉出冰窟窿。

　　那么在拖出来的渔网中，便能够捕到了大量活蹦乱跳的鲜鱼。

　　假如在夜间凿冰之后，还可以用照明把鱼群吸引过来了。

　　这样就可以不费力气的在冰窟窿口捕到鱼了。

　　陆远休息够了，也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又穿戴好了回到了外面的冰天雪地之中。

　　他探头往冰窟窿里面一看，只见又多了很多张着嘴的大鱼小鱼，在抢夺着空气。

　　这么多来自大自然的馈赠，怎么能拒绝？肯定要照单全收。

　　因此，陆远也开始了新一轮的捞鱼，然后放进空间的模式。

　　他一边手上忙个不停，一边还在思索着一个问题。

　　自从重生以后，是不是自己的运气也变得特别的好。

　　倘若被许卫民和许父他们知道，今天他单枪匹马的还来了一个更大的丰收季，估计肯定羡慕极了。

　　不过，深水窝子冰层下面的越冬鱼，也不是无穷无尽。

　　等陆远又捞了二十分钟，能够网上来的就没有多少了。

　　而他也终于觉得够本，打算收拾收拾离开了。

　　毕竟，河面上冷风比其他地方还要硬多了。

　　兴奋的劲儿过去以后，前心后背的也被吹了一个透心凉。

　　再是可以回空间里暖和一下做个缓冲，如此的反反复复一冷一热的时间长了也让人不太好受。

　　何况，还有更关键的一个变化，就是日头要西沉了。

　　东北的冬天，只要是太阳下了山，就代表着温度要骤降了，呼啸的寒风也会更加得意洋洋的肆虐。

　　而从林业局回先锋还有七八公里的距离要骑行。

　　果然。

　　等陆远回到家里住的那一片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了。

　　家家户户的烟筒几乎都飘出了袅袅炊烟。

　　冷冽的空气里，也弥漫着柴火柈子燃烧和一些食物混杂的味道。

　　陆远在暮色中继续加快了骑车的速度。

　　正在想着，也不知道晚上家里会吃什么饭菜。

　　结果，就从旁边的小胡同里钻出来一个人。

　　幸好，陆远人高腿长及时稳住了自行车，才避免了在天冷路滑的时候摔倒。

　　他定睛一看，发现还是个熟人。

　　正是住在自家前院王老四家的二儿子——王长海。

　　对方比他大两岁，跟二姐陆霞是小学同学。

　　因为父亲和王老四关系很好，两家也常常来往走动。

　　他们这些同龄人相处的也不错。

　　只是，自打初中毕业后响应号召都分配到了不同的林场知青点干活。

　　一个月能下来几天的时间不定，在一块玩的机会也就减少了许多。

　　不过，逢年过节的总会遇到，一起去谁家侃侃大山打打扑克的也是常事。

　　后来全都搬到了下面的林业局，虽然都像天女散花似的分散开了，但有时候在大街上遇到了也都挺亲近的寒暄聊天。

　　这一世，就在前两天，他们家让人帮忙捎信叫姐姐们下来，那个人就是王长海的父亲王老四。

　　“二哥，走路没抬头看啊？差点撞上。”

　　王长海个头能有一米七二左右，人也长得很瘦，再那么被冻得缩着脖子揣着手，显得比实际还矮了点。

　　“对啊。这不是陆老小吗？哎呀，真是抱歉，我这闷头的就是个夸夸走，还有点有神了，真没注意。”

　　陆远对王长海印象还挺好的，也知道不是故意的，哪里能太过在意，立刻说道，“没事，二哥，这不是没撞上吗，抱什么歉。你这要去哪啊？”

　　王长海啊了一声，“那个……我们家火柴没有了，我妈让我去代销点买一包，也不知道这会儿还能不能有人了。”

　　陆远知道，别看自家先锋这片住着的人家跟一些大的林场比不算多，但也得有一百多户。

　　再加上现在基本上每家每户都上有老下有小，孩子四五个的都算少的了。

　　有的人家甚至七八个或者十个往上。

　　因此，日常买个小来小去的东西也不能全都指望跑到下面林业局，所以就有了一个代销点。

　　“我过来的时候，看到闸板都合上了，应该是下班走了。我兜里正好有盒火柴，二哥，要不你先拿回去用吧。”

　　“那也行。我妈真是的，之前没有了不吱声，都这点了要烧火做饭了抓瞎了。”

　　“你家婶子估计是忙活忘了。再说去谁家还能找不到火柴啊。”

　　陆远说着话的功夫，也把剩了大半盒的火柴递了过去。

　　王长海一面接过，一面再次的道谢，“明天买了就还你。”

　　陆远一听，当然要拒绝，“不用，还什么还啊，一盒火柴才两分钱。那二哥，我先回家了。”

　　“哎，先等等。”王长海一把抓住了陆远自行车的龙头，然后又快速的松开，“嗯……那个，我听说你们家分家了？”

　　“对啊，现在住这里的人家应该没谁不知道了吧。”陆远不动声色的在夜色中打量起了对方，“二哥，你想说什么？”

　　王长海忙用力摆手，“我就是好信儿问一嘴。不过说实在的，你们大哥大嫂闹分家闹的太早太急了，大家伙的眼睛都雪亮着呢，知道谁好谁不好。

　　今天你家我大爷去家里了，唉声叹气的看起来火上的挺大，本来提前退休下来了就容易心窄，你们在山下的时候还是多宽慰宽慰老人吧。”

　　陆远更关心在意的是父母和姐姐他们，对旁人的看法根本不在意。

　　而且从长远来看的话，能够这么快的把家分了，也算是一桩好事。

　　“谢谢啊，二哥。你如果不跟我说这些，我爸还在我们面前装没事人似的呢。”

　　“哎，谢啥呀。”王长海又感慨了一句，“不过他们这些当长辈的不就这样吗。”

　　陆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确实。宁可自己把牙打碎了往肚子里咽，也不想让儿女们太担心。”

　　很快，两个人挥手告别，各回各家。

　　等到陆远推着车子刚进院的时候，陆先进就推开屋门出来了。

　　估计这会儿厨房里正在烧火做饭，弥漫着很多的热气。

　　因此，门一打开，那些白色的气体就疯狂往出冒，然后很快的随风飘散。

　　“你妈刚才还说呢，估计八成快回来了，完了你就进来了。”

　　“是吗？我妈还挺能掐会算。”

　　毕竟在院子里，容易隔墙有耳。

　　他们父子俩，谁也没有急着去问或者去讲事儿办的怎么样。

　　直到一前一后的进了屋。

　　赵慧芳心疼老儿子一出去就是一下午，有可能被冻够呛，把人直接推到了炕头上以后，才打听了起来。

　　“咋样了？老小。”

　　陆远早已打好了腹稿，“我找着那个熟人了，但是木器厂人不少，人家打听也得需要点时间，耐心的等等看吧。”

　　赵慧芳深以为然的点头道，“也是。一家人不知道两家事，想要打听明白了，确实急不得。”

　　陆先进一如既往的默默做着掏鞋垫的工作，“反正一家女百家求，咱们家英子长得还好看，性格还好。就算是错过了这个也没啥。”

　　陆英有些害羞的喊了一声爸，“我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好。”

　　陆远最看不得的就是陆英的自卑，立刻开口道，“怎么没有呢？大姐！如果你连自己都看轻自己，遇到不好的人只会加倍的贬低你。”

　　陆英和陆霞互看了一眼。

　　其实，姐妹俩这几天没少从弟弟那里听到类似的言论。

　　听的多了，也在心里留下了一些痕迹。

　　陆霞挽住了陆英的手臂，认真的说道，“我觉得老小说的挺对的！人都是欺软怕硬，看人下菜碟，大姐你真得硬气起来。”

　　看这几个儿女互相友爱的样子，老两口也都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晚些时候，等陆远彻底的暖和过来，家里也放上了桌子开始享用晚饭了。

　　虽然中午那一顿就把饺子都吃没了，但晚上这一餐也不错。

　　不止有顺气的萝卜土豆条汤，还有新蒸的一锅杂面馒头。

　　陆远又往上面加了点儿辣椒油，又香又辣的吃了一头汗，感觉非常的过瘾。

　　不过，他也没有忘了因为在回来的路上意外遇到了王长海，而生出的一些打算。

　　“爸，明天我看咱们爷俩还是去捕鱼卖钱吧。

　　到时候咱们家的生活水平肯定直线上升，大米白面猪肉啊，随便吃。”

　　“行啊。那明天我跟你去。”

　　陆先进其实退休以后也一直没有闲下来，但干的都是不挣钱的活，也贴补不了家用。

　　看着爷俩一唱一和的就把事情定下来了，赵慧芳其实是有点不愿意的，毕竟是大冷天的去凿冰窟窿又冷又累又危险。

　　并且，这卖鱼的事，终归是不敢大张旗鼓。

　　万一哪天被揪住了不放，抓进去关一段时间都是轻的。

　　“咱们家现在虽然底儿空了点，但也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啊。”

　　陆远打断了母亲，“妈，你适当的也应该让我和我爸两个爷们当当家，你以后只要管钱就行了。”

　　赵慧芳顿时有点哭笑不得。

　　但是，也没有再非拦着不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