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简单的收拾完厨房，一家几口又窝在了烧的很热乎的东屋里，在一块听了半天的收音机。

　　直到广播剧结束，大家伙才意犹未尽的准备休息。

　　结果，许是因为对第二天去凿冰窟捕鱼的事情，有些兴奋和在意，还有家里最近发生的事不少，夜深人静更容易胡思乱想。

　　往往最早一个挨枕头就着还会打呼噜的陆先进，辗转反侧了许久。

　　这让原本打算等家里人都睡熟了以后，再一如既往的进了空间里的陆远，不得不推迟了计划。

　　后来，他实在没有忍住，才在黑暗中轻声的开了口。

　　“爸，你还没睡着啊？”

　　躺在炕梢位置的陆先进，立即压低了声音回答，“没有。我这今天也不知道是咋的了，干睡睡不着。老小，你睡你的，我不翻身吵你了。”

　　陆远闻言，连忙低声说道，“没事。爸，你怎么翻身也影响不到我。倒是你，睡不着也不用逼着自己硬睡，勾勾脚趾，放松心情，没准一会儿就睡着了。”

　　“是吗。那我试试。”陆先进尝试着去做的同时，又再次小声的说道，“老小啊，你觉得咱爷俩明天能整着鱼吗？

　　这大冬天的不像夏天，能下到河里去。咱们也不会鱼把头那识冰的本领啊。”

　　鱼把头通常是捕鱼人的主心骨，一般都精通掌握一种“冰卧子”的本领，俗称识冰。

　　仅仅凭着一双敏锐的眼睛，就能够判断出冰面下哪儿有沟，哪儿有坎，哪儿是坑，贴在冰面上或者裂缝上还能听出鱼儿在冰下游走的声音。

　　“肯定能啊，我现在感觉运气可好了。明天，爸，你就放宽心，跟着我走吧。”

　　陆远心道，就算是爷俩出师不利，冰窟窿没有鱼，他也要通过空间作弊器，给父亲吃下一剂强心剂。

　　陆先进对自己老儿子最近的表现是格外的刮目相看，听他说的这样信誓旦旦，也增添了一些信心。

　　“成，那我就等着瞧瞧你的运气到底有多好了。”

　　之后，也不知道是勾脚趾有用，还有心里松泛了的作用，陆先进很快就打起了呼噜。

　　陆远不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他又默默的等了一会儿，确定母亲和姐姐她们也都睡得呼呼的，没有丝毫要醒来的迹象，然后才放心的进了空间。

　　然而，刚一进来，陆远眯起的眼睛就瞪大了不少。

　　因为，他没想到黑土地上面种植的在几个小时前还只有几片嫩嫩叶子的小苗们，几乎全都有了明显的变化。

　　比如，瓜子的小秧苗已经把瓜子壳挤了下去，并且还长高了许多。

　　小白菜和小菠菜等等都多了叶片，照这个趋势下去，也许再等等就能摘下来蘸酱吃了。

　　这让一直在摸索研究这个神奇空间的陆远，在吃惊之余，也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自从小河里多了有生命的鱼虾等等，就相当于多了能量。

　　虽然看不见摸不着，却是事实存在的东西。

　　不然，无法解释这些一系列的变化。

　　陆远绕着一垄沟一垄沟的菜地过去了河边。

　　蜿蜒流淌的小河里，增加了比之前还多的鱼，似乎也越发的热闹了。

　　陆远蹲下来，随意的把手伸进水里动了动，就有一些活泼胆大的鲫鱼、鲤鱼摆动着鱼尾游了过来跟他嬉戏。

　　后面还有一些争先恐后的追随者。

　　不止让陆远现场体验了一回受欢迎万人迷的感觉，还有给手指做鱼疗的感觉。

　　他想，或许人到了一定的岁数，就会觉醒种地和养鱼养花的兴趣爱好。

　　不论年轻的时候多么不屑，一旦到了差不多的年龄，自然而然的就觉醒了。

　　再是嘴硬不服都不行。

　　他自己就是如此。

　　不然的话，也不会在拆迁以后，仍然要买个一楼带小院能种点地的房子了。

　　现在能够机缘巧合的拥有能够满足种菜情结的空间，绝对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深得他心。

　　毕竟暂时一家人还住在一个房间里，陆远随后也没有在空间里停留太久就出去了。

　　直到睡着前的嘴角，都是愉悦翘起的状态。

　　第二天早上，吃过了简单的早饭，陆远和陆先进就带着一些家里给准备的吃食和热水，用捡柴火的爬犁拉着工具和家伙事出发了。

　　一路上，遇到了几个邻居，还打打招呼寒暄了两句。

　　“老陆，你跟你老儿子这是要去山上捡柴火去啊？”

　　陆先进顺着说道，“对啊。瞧着今天天挺好的，寻思多捡点回来。

　　这死冷寒天的想要屋里暖和是真废柴火啊，赶捡赶烧。”

　　陆远在一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不可能去拆父亲的台。

　　“谁说不是呢。我们家也这样。幸好孩子多，放学了放假了就指使他们去，不然也不够用。

　　那你们赶紧走吧，我也家去了。”

　　等到挥别了邻居，爷俩颇有默契的相视而笑，继续拉着爬犁往前走。

　　接下来，他们并没有往下面去，而是去了先锋附近的一块河沟，打算先转一转看看运气。

　　因为陆远记得一到夏天的时候，这里的鱼虾就特别的厚。

　　根本就不用打窝子，把缝衣服针烧弯了做钓鱼钩，挂上蚯蚓或蚂蚱，投河里就咬钩。

　　或者找个空罐头瓶子，往里面塞点油毡纸，然后放进河里。

　　那小鱼小虾的就自己往里面钻，尤其是蝲蛄，轻轻松松的就能搞到很多。

　　直到后来河水不那么干净了，鱼也越来越少了，对水质要求很严格的蝲蛄更是少之又少。

　　等到了那个河沟，只见还算广阔的河面上，覆盖着很多的积雪。

　　有的地方，既坚硬又平坦，在上面用力的踩下去也留不下脚印。

　　陆先进又跺了跺有点儿像猫咬似的脚，“老小啊，这瞧着白茫茫一片，哪块能有鱼呢？”

　　“找找看呗。”陆远极目远眺，打算观察一下附近的环境，然后尽量找到水深的地方，“爸，甭管别的，你先去找东西一会儿拢一堆火吧。”

　　陆先进痛快地应道，“行。不然这太冷了，咱爷俩还没等开始干活呢，一会儿就得冻透了。”

　　于是，父子俩很快分工明确的一个去做弄火堆的准备工作，一个去寻找合适的凿冰捕鱼的地方。

　　大概几分钟以后，陆远在冰面上找到了一个觉得有可能出鱼的地方。

　　陆先进也弄了一堆的东西回来了。

　　“老儿子，你觉得这个点儿可以？我咋看着有点儿不靠谱呢。”

　　陆远出于对自己的运气和眼力的自信，语气笃定地说道，“当然了。爸，不如咱俩打个赌？我赌这里面肯定能上鱼。”

　　陆先进忍不住咧嘴笑了，“你个臭小子，还没见到真章呢，就跟我嘎上咚了。成，那咱就来呗。要是有咋讲，没有又咋讲？”

　　陆远看着父亲发自内心的笑容，再次的觉得自己这个突然间的决定是正确的。

　　虽然凿冰窟窿捕鱼又冷又累，还得遭点罪，但是也真的能够放松心情，把那些不好的事情暂时的忘却。

　　“要是我赢了，爸你把私房钱掏点出来给我们买好吃的。要是我输了，给你买条烟。”

　　陆先进一听立刻就来得劲，因为他知道自己老儿子手里有点钱，假如能抽成盒的烟，谁愿意老来叶子烟啊。

　　“行啊，那咱说好了，现在就开始吧！”

　　于是，爷俩有说有笑的，很快就拿起了工具开始铲积雪。

　　等到弄出了一块差不多大小的空场，才拿起尖镐开始刨冰窟窿。

　　都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这从进入了冬天以后，河面上的水就被越冻越深，即便有工具，也真的需要有一把的力气才行。

　　陆远今年19岁，甭管里面的灵魂多少岁，至少面上来看是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有一身用不完的牛劲儿。

　　陆先进虽然退休了，但是抬大木头的活计一般能干了的身体也会很壮实。

　　因此，无论这河沟的冰冻得多么的瓷实，也抵挡不住爷俩哐哐的一顿猛刨。

　　期间，陆远还不忘给自己的老父亲提供情绪价值。

　　“爸，你这真是宝刀未老啊。我那天跟大民俩刨冰窟窿，他凿好几下才有点儿进展。”

　　陆先进微微有点气喘的笑道，“大民那孩子也没干过啥重活，能跟我这老头比吗？

　　再说抬杠子的活儿，一副钩子两副杠子，大肩儿小肩儿的你爸我是哪个都行，没有点真本事成吗。”

　　陆远很喜欢听父亲讲这些，还故意问道，“爸，那你都退下来一个多月了，那些抬木头的号子没忘吧。”

　　“这才多长时间呢，那哪能忘啊。”陆先进感慨的说道，“就算是再过几年，我也记得清楚的。

　　你听爸给你喊几嗓子，感受一下。

　　哈腰挂呀，嗨呦。挺腰起呀嘛，嗨呦……”

　　陆远在父亲粗犷又有力的声音里干活，觉得不由自主的都热血沸腾，更有力气了。

　　等到把冰坑挖了50多厘米以后，河水就开始往外渗了。

　　爷俩配合默契又手脚麻利的淘水和搞冰。

　　待冰窟窿被彻底的打通了以后，看到随着喷溅的河水而跟着一块跑出来的鱼虾，陆先进虽然打赌输了，也激动坏了。

　　“哎呀妈呀，老儿子，你真有两下子啊！”

　　“那是。也不看是谁的儿子。”

　　陆远笑眯眯的来了这么一句，又成功的把人给逗笑了。

　　“你小子，也不怪你妈说你现在变化大呀，说话一套一套的。

　　不过，这倒也是好事。好人长在嘴上，好马长在腿上，以后找对象不愁了。”

　　在陆先进这个父亲的心里，现在最在意的无非就是几个儿女的工作和婚事了。

　　陆远对于家人们几句话不离找对象的事，已经有点儿麻木了，直接转移话题。

　　“爸，一会儿看看到底能上多少鱼。要是多的话，咱爷俩今天下午就去林业局卖鱼。”

　　陆先进立刻赞同的点头，“成啊。要是能整多点儿把鱼卖了换钱，交给你妈的话，准保让她乐呵的不行。

　　也省得老是寻思你大哥大嫂他们分家的事儿，唉声叹气的心情不好。”

　　父子俩嘴上聊着天，手上干活的动作却没停。

　　一网一网的把鱼和虾之类的都捞到干净的冰面上。

　　只见里面还是鲤鱼、鲫鱼、草根子、白鲢鱼、狗鱼、胖头鱼、嘎牙子鱼、串丁子鱼，泥鳅，林蛙等等熟悉的种类。

　　要说钓鱼捕鱼这件事，对于男人来说诱惑力太大了。

　　陆先进这个退休的老头也不能免俗。

　　等到冰窟窿都不怎么冒鱼了，他们带来的麻袋和尿素袋子花筐也都装满了，陆远张罗着赶紧回家的时候，陆先进还有点不情愿。

　　“要不然咱再盖上等会儿呢？”

　　陆远又无奈又好笑的劝道，“别等了，爸。以后又不是不弄鱼了。先把这些送回家，让我妈和我姐她们开心开心，估计坐立难安惦记是回事呢。

　　再说你没感到冷啊？反正我是冻透了，有火烤着也不行。”

　　陆先进一听这才开始收拾东西，“也是。之前干活和捞鱼的时候没觉得，现在刺骨的冷啊。赶紧家走。”

　　爷俩凿冰捕鱼的这个河沟距离家还是有段距离的，不过因为是满载而归，心情也不一样，拉着爬犁走的还挺有速度。

　　等回到了先锋那一片，有的人家已经吃完午饭了。

　　中午时分，冬天的太阳也多了几分温暖。

　　因此，就多了一些站在大门外或者院子里干活的人。

　　人们看到爷俩爬犁上的东西，虽然上面盖了一层，也大概能猜到肯定不是捡的柴火。

　　有好信的或者关系不错的，还凑了上来问询和上手。

　　陆先进人缘还是挺好的，也不是小气的人。

　　再说这捕上的鱼也没花钱，所以就送出去一些。

　　陆远对此没有什么意见。

　　毕竟都是街坊四邻的在一块住了这么多年，拥有一些感情基础。

　　而且，这个时候人也比较淳朴，别看现在要了鱼，有可能转头就往家送点鸡蛋挂面啊之类的回敬。

　　除非是那种只进不出特别爱占人小便宜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因为有人通风报信的缘故，在家里翘首期盼又担心不已的娘仨，也很快的跑到了大门外。

　　当看到竟然收获了那么多，即便是背地里还会悄悄抹眼泪的赵慧芳，也都笑的合不拢嘴了。

　　“你们爷俩也太厉害了！”

　　“不是我厉害，是你老儿子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