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大婚的日子,谢雨眠早早地起来,任由丫鬟们梳洗装扮。
“娘子,别哭丧个脸了,笑一笑嘛,”小桃看着发呆的谢雨眠,苦口婆心地劝着,“今天可是您大喜的日子。”
“大喜?”谢雨眠挑眉,“自今日起,我便不是自由的谢家女了。”
“要奴婢说啊,这可是一门顶好的亲事,琅琊王氏和东阳谢氏,门当户对。那位郎君也是丰神俊朗、潇洒不羁的人,娘子何以不开心?”
看着天真的小桃,谢雨眠叹了口气:“罢了,你也不懂。”
可是她忘了,她也只是一个刚满十五、受尽万千宠爱的少女,如今却要收起自己的小性子,做一个端庄大气的典范。
“走吧。”
铜镜里盛装打扮的女子容颜姣好,有着一双极美极亮的眼睛,一笑倾城。
金陵城的百姓们口耳相传,都站在接亲必行的道路上翘首以盼这场千载难逢的盛事,简直可谓万人空巷。
谢雨眠自然也成了人人的对象。“真不愧是东阳谢氏的娘子啊,瞧这十里红妆的架势,真让人羡慕。”
世人啊,只见世族荣华富贵,却不知这背后的辛酸。东阳谢氏贵女又如何?还不是得为了家族荣耀出嫁?
谢雨眠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生活了十五年的谢府,带着父母“往之女家,必敬必戒”的教导,完成了婚礼。
婚后的生活虽不是画眉点唇、你侬我侬,却也是相敬如宾。
谢雨眠仔细端着规矩,受到了王府上上下下的喜爱。
王夜川是次房嫡幼子,在谢雨眠之上的还有两位嫂嫂,长辈也有诸位伯母,是以谢雨眠也不用管家。
谢雨眠平时最不喜欢管家这等琐事,此时正好遂了她的愿。
只是每日去老夫人那里请安都里要费些心思,谢雨眠每次都仔仔细细,生怕走错一步路、做错一件事。
就像她曾说的,她活成了世家女郎的典范、庙里的活菩萨。
这个时代的男子多以阴柔为流,是以王夜川虽是位将军,洒脱不羁,却也面若敷粉。
王家是书法世家,王夜川善写草书,与其父兄并称“三王”。
这些,谢雨眠早就知道,可她没想到的是,王夜川不仅善书还文采斐然。不仅会写诗作赋,还能吹箫奏琴。
两人也算情投意合。
谢雨眠写得一手上好的簪花小楷,却不会写草书。故而他们的日常就是在府内和诗、王夜川教谢雨眠写草书,谢雨眠教王夜川画画。
刚开始,王夜川问:“悠然,你的名字可有什么典故?”
谢雨眠嫣然一笑:“一壑悠然听雨眠,君来着语破云烟。”
王夜川斟酌了一会,眼睛亮了起来:“好诗啊!”
后面的一天,谢雨眠都没看到他的人影儿,后来才知道他闭关作诗十余首,和谢雨眠的这句夹杂在一起,请了好友周清澜来评论,周清澜道:“唯‘一壑悠然听雨眠’此句甚妙。”
谢雨眠听闻捂着嘴大笑:“子明这位朋友当真有趣,我倒想结识一下。”
“好啊,下次我们曲水流觞,悠然可以和我一同去。”
“曲水流觞?”谢雨眠眼睛亮了起来,这是她在闺中也没参加过的活动,“我可以嘛?”
也是她颇为向往的事情,只是听闻参加的人大都放浪形骸、袒胸露乳。
“不行不行,去的都是各家的郎君、丈夫,我一个女郎,怎么能去?”谢雨眠连忙拒绝。
“可以的,介时卿扮作一个小郎君便可。”
谢雨眠想了一会,还是不放心,问:“参宴的都是些什么人?”
王夜川想了一会,得知了她为何担心:“去的都是当今名士,也有放浪形骸、袒胸露乳之人,但悠然非礼勿视便可,何必担心那么多?”
“只怕家中长辈不许。”
“没关系,这个交给我就好。”
“好。那先谢过卿了。”谢雨眠欢欢喜喜地感谢,等他带自己去参加曲水流觞。
王夜川本想教谢雨眠舞剑,如此可以帮她强身健体。
谢雨眠谢绝了他的好意:“一来我自小体弱多病;二来,我也实在不喜欢。”
看出王夜川脸上的失望,谢雨眠觉得此时的他竟可爱得像三岁小孩,不由笑了一下,将毛笔抵在下巴前,沉思了一下:“不如……日后你练剑时,我在那里为你抚琴?”
王夜川顺着她的手指望去,目光所及之处,桃花开得正好,王夜川笑了一下:“此议甚好,我这就叫人在那树下备一方琴案。”
这一日,王夜川正好休沐,在家中舞剑,谢雨眠看到他的身影,从屋里走了出来。
身后跟着抱着琴的小桃。
谢雨眠坐在树下,净手焚香,准备抚琴。
那边的王夜川听见了悦耳的琴声,朝这边看了过来。眼前的小娘子端坐于桃花树下,风采动人,可谓桃花倾国两相欢。
王夜川愣了一下,剑入鞘,他也走了过来。
“今日的悠然,真是格外动人。”
一句话,谢雨眠就脸红起来。
眼见王夜川走近,谢雨眠连忙躲了开来,用手帕遮了脸,小声道:“好啦好啦,郎君还是先换一身衣裳罢。”
“卿嫌弃我?”王夜川依言与她保持距离。
“雨眠不敢。”谢雨眠连忙起身行礼。
王夜川站了起来,背着手道:“好了,不必如此拘礼。”
王夜川又练了一会。
谢雨眠看着眼前丰神俊朗的公子,身姿轻盈,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动作行云流水。
谢雨眠看着愣了神,好一个潇洒不羁的少年郎。
谢雨眠回过神,继续抚琴。
琴声恢弘磅礴,与王夜川的剑术正好相配。
王夜川倒是惊讶,没想到待字闺中的她的琴声竟如此磅礴大气。
不过想来她本就才名在外、不输男儿,乃是不一样的女郎,而自己不也正是喜欢她这一点嘛?
过了一会,王夜川收了剑,去换衣裳了。
他快步离去,留给谢雨眠一个潇洒的背影:“你且准备准备,一会儿带你出去玩玩。”
“去民间草市嘛?”谢雨眠留在原地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