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微雨,桃花满天。江南的雨季总是惹得人意乱情牵。王谢堂前燕,尚未飞入百姓家。
世族势大,以琅琊王氏、东阳谢氏等世族为主,而王室司马氏势微,名存实亡。
东阳谢氏长房嫡次女谢雨眠蕙质兰心、才名在外。提亲的人踏破了门槛,谢家女还是未嫁。
谢太傅自小疼爱这个女儿,亲自教导。挑选女婿,自然要求严格。
这日,谢雨眠和丫鬟在家中荡秋千。没过一会,就出了汗。
忽闻家仆引着客人入院的声音,谢雨眠慌忙往回走,慌忙之间连鞋袜都有些乱,头上的金钗都落了下来。
来拜访的王夜川笑着看着慌忙出逃的姑娘的背影,捡起了金钗。
“晚生王氏夜川,特来拜访太傅。”王夜川随着家仆来拜访谢太傅。
“是子明啊?快坐。”谢太傅把来客引到座位上。
两人畅快地清谈,王夜川瞥见门口的一抹女子的衫裙。
遂表明了来意:“素闻谢家女才高,晚生特来求娶,望太傅成全。”
“子明该知道谢家有女百家求,那孩子自小娇惯,她的婚事还得她点头才好。”
门外的谢雨眠听到了王夜川的话,倚门偷偷回首,却撞上了王夜川的眼神。
眼前的少年郎丰神俊朗、观之潇洒不羁,自是一番名士风流。
谢雨眠红了脸,慌忙要逃。
“悠然?”谢太傅看到了谢雨眠,叫她进来。
谢雨眠慌忙之中折了院子里一枝桃花,走了进去。
行完了礼,谢太傅佯装生气地问:“悠然,在门口鬼鬼祟祟地做什么呢?”
谢雨眠眼珠一转,把手中的桃花凑到了鼻尖:“父亲大人,我看门口的桃花正好,就折了一枝来。”
“行行行,就你机灵,”谢太傅笑着让谢雨眠坐到了旁边,给她介绍王夜川,“这位是琅琊王氏次房嫡子王夜川,你们两认识一下。”
谢雨眠起身屈膝行礼:“东阳谢氏雨眠,小字悠然,见过王郎君。”
王夜川起身回礼:“在下琅琊王氏夜川,字子明,见过谢小娘子。幸识。”
谢太傅笑着看他们行过礼,问:“悠然刚在外面偷听,想必也是知晓了子明的来意,那你怎么想呢?”
谢雨眠在门外自然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只觉王夜川观点独特,颇有几分学识,私下里确实满意。
可这会还是觉得害羞,拿着帕子遮了脸:“婚姻大事,但听长辈做主。”
谢太傅闻言知晓了女儿的心意,王谢两家本就有意联姻巩固世家势力,现下两个孩子都愿意,谢太傅自然同意。
“好。那子明就回去准备三书六礼罢。”
“多谢太傅!”王夜川郑重地给谢太傅行了一礼,高兴地往回跑。
谢太傅笑着问:“悠然这次怎么同意了?”
谢雨眠笑着收起了女儿家的羞涩:“如今皇室势微不假,可是我们世族势大,就该更加仔细谨慎。世族势力也应该巩固起来,琅琊王氏是名门望族,如今王谢两家联姻,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谢太傅笑了笑:“悠然果真不输男子。”
“况且,女儿也是有私心的,王家的小郎君丰神俊朗,虽然也是潇洒不羁的名士风流,但不像世人那般放浪形骸。”谢雨眠说着,脸就红了起来。
谢太傅摸了摸她的头:“到底是个女郎,比起那些世族啊什么的,我更希望你生活得幸福安乐。”
“嗯,谢家人多,光是长房就有瞻哥儿和瞳哥儿两位郎君,自然不需要我这个女郎做些什么,”谢雨眠叹了口气,“只恨此生不是男儿身,不然饮酒清谈,岂不美哉?”
谢太傅素来知晓自己女儿的心思,这会却语重心长地道:“往后到了王家,就该收起你这些心思,好好做个端庄的夫人,知道嘛?”
“好好好。”谢雨眠嘟着嘴答应,她在谢家虽然惯爱胡闹,但也知道她身为谢家女真正的责任。
谢太傅知道女儿不喜欢这些,也实在不怎么愿意看着心爱的女儿做不喜欢的事。
遂心疼地道:“那你就抓紧这些天好好玩吧,以后就不能了。这些天也不必拘礼,但不可出府。”
谢雨眠亮起来的眼睛很快就暗了下来:“为什么不能出府啊?”
“好了,乖。现在这个世道,出府到底不安全,”谢太傅担心女儿的安危,也怕外面那些放浪形骸的男子冲撞了她,“谢府也很大,你也可以邀请你的好友来府里玩啊。”
“好吧,”谢雨眠屈膝行礼,“女儿告退。”
谢雨眠回房,准备沐浴。
“女郎,那支金钗怎么不见了?”小桃在给她梳头时,发现了她的发髻上少了一支金钗。
谢雨眠想了想:“许是今天蹴罢秋千时丢了,罢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物件儿。”
“好吧,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一会女郎要去哪里啊?”
“下午我约了李家小娘子来府里荡舟,”谢雨眠眼珠一转,“你一会让人准备些好酒、还有笔墨纸砚。”
“是。”
用完午膳,谢雨眠又小憩了一会,醒来时李凤娥已经在外间等着了。
她们二人素来交好,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
说来两人也有血缘关系,陇西李氏也是世家大族,也和谢氏连过姻。
李凤娥来时谢雨眠正在睡觉,李凤娥悄声叫小桃噤声:“别打扰你家小娘子,好好让她休息休息,我在外间等着就是。”
谢雨眠醒后看见了她,赶紧就起来了:“小桃,快给我梳洗,别让李小娘子等久了。”
“是。”小桃笑着应了,赶紧帮着自家女郎梳洗。
没一会,谢雨眠就出来了,朝着李凤娥行礼:“悠然起晚了,还望姐姐原谅则个。”
“行了,跟我还讲究这些个有的没的,”李凤娥拉着谢雨眠往外走,“不是说要去泛舟嘛?快走吧。”
“好。”谢雨眠带着她往府里的小湖中走。
两人在湖中泛着舟,闲聊起来。
“哎,这样的日子可不多了,咱们今日可一定得兴尽晚回舟、好好饮酒。”
“怎么了?悠然还有不开心的事啊。”
“家中给我定了和琅琊王氏之子的婚事。”
“是王家哪位郎君?”
“是王家次房嫡子王夜川,在家中行五。”
“原来是王少将军,是个年少有为的郎君,他可是京中无数女子的春闺梦里人。这确实是门好婚事。”
“说到底,王谢联姻也是为了世族利益,等我嫁了过去,就得循规蹈矩,做个寺庙里的泥菩萨。”
“我听闻王氏子好清谈,家中也没有那么多规矩。”
“可我毕竟是谢家女,代表着谢家颜面,不能再像现在这样胡闹了。”
“也是,旁人只羡慕咱们世家大族的荣华富贵,哪里知道咱们有多少难处。”
言尽于此,两人心中皆是惆怅,饮起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