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王氏和陇西李氏的婚事定在了第二年春日。
这件事谢雨眠就没再管了。
这日,天降大雪,谢雨眠给王夫人请完安,闲聊时提及子嗣,谢雨眠回了自己的院子就开始张罗着给王夜川纳妾。
纳妾在世家大族里是常有的事。在谢家时,父兄都有几位妾室,只是有了妾室,便少不了争风吃醋的事,谢雨眠素来看不惯这等事,所以也在犹豫。
身为一个贤妻,膝下无子,确实该为丈夫纳妾。谢雨眠和王夜川也是相敬如宾的夫妻关系,也不存在什么争风吃醋的事。
但是,如果那些妾室闹起来,还是得她管,那日后她可就没有什么做自己喜欢的事的时间了。
王夜川披着鹤氅,盘算着和谢雨眠去踏雪寻梅,却不想刚进了院门,就看见谢雨眠在窗前发呆。
王夜川赶紧走了过去:“悠然怎么站在这里,你身子弱,小心着了风寒。”
王夜川搂着谢雨眠走到了室内。
“没事,屋里有火炉呢。”谢雨眠随着他在茶座上坐下,为他倒了杯茶。
“卿可是有烦心事?”王夜川注意到了她脸上的愁绪。
“今日母亲与我提及子嗣一事,你我成婚已久,却还没有子嗣,确实不对。
我想着为你纳妾,可是——”
王夜川笑了一下:“卿可是不愿意与他人共侍一夫?”
谢雨眠脸红了起来:“倒也不是,在谢家时,父兄皆有妾室,整日里争风吃醋,让母亲和嫂嫂心烦不已。”
“那卿的意思,便是不想为我纳妾了?”
“一切还由将军定夺。”
王夜川不语,反倒为谢雨眠披上斗篷,拥着她往暗香斋走:“这些事,以后就休要再提。”
“子明这是作甚?”谢雨眠被王夜川拉着,不明所以。
“今日大雪纷飞,正是踏雪寻梅的好日子,怎么,悠然不愿意?”
谢雨眠向来喜欢这种风雅之事,只不过自嫁入王府,每日都有些琐事,倒是许久没有好好放松了。
这会又怎么可能不愿意?
“子明盛请,怎能不愿。”遂暂时把纳妾的烦心事丢在一旁。
王夜川牵着谢雨眠的手,两个人慢慢地往暗香斋走。
沿途风景美如画,王夜川却觉得不及身边美人半分。
还未进门,梅香便也扑鼻,谢雨眠闭上眼睛,颇为享受地闻着梅香。
王夜川看着她开心的样子也开心了起来:“如何?”
“多谢子明邀请,否则我可就错过了这般美景和风雅。”
谢雨眠踩着积雪,听着“咯吱咯吱”的响声,和王夜川在雪地里留下两串脚印。
“忽然想起以前在谢府中和父亲踏雪寻梅,他也是这般牵着我的手,我们两就这样慢慢地寻着梅香走。
母亲喜欢梅花,我们长房住的院子里便种满了梅花,每到冬日,阵阵梅香扑鼻。
我身子弱,冬日里父亲出游也不会带着我,我便经常陪着母亲在府内等着父亲。
母亲和我说过许多他们年少时的事,我也羡慕的紧,想着以后若是嫁人,便是要嫁一个父亲那样的人。”
两个人坐在梅花树下,王夜川从谢雨眠的脸上看到了几分思念和愁绪。
“可惜我虽有些文采,却不及谢太傅半分。”
“其实也不是。父亲他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年少时更是不少女郎的春闺梦里人。
他主张入世,虽杯水车薪,却也要努力而为,他时刻以苍生为己任。
他也确实做到了,他是众多百姓心目中的好官,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
这样的人,世间少有。”
王夜川这下有点生气:“那悠然是对我这个夫君不满?”
“怎么会?王小郎君丰神俊朗、潇洒不羁,我怎会不满?”
“那今日在这梅花树下,我便直接把话说清楚了。
其实我早就心悦于你,故而向谢太傅求娶,万幸太傅同意,我才能娶悠然为妻呢。”王夜川盯着谢雨眠的眼睛,眼神柔情似水。
谢雨眠盯着他,看到了他的痴情,有些感动。
“子明何以心悦于我?”
“东阳谢氏长房嫡女,自小深受太傅宠爱,跟着太傅写诗作赋,才名在外。
我是慕卿才名求娶,不想那日卿倚门回首赏桃花,见卿倾城之色,自然更是欢喜。”
“原来如此。”
“所以啊,卿是我三书六礼娶进门的爱妻,娶你时我曾向谢太傅保证过不让卿受半点委屈。
我在意的从不是什么王氏子、谢家女,我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此生携手,不离不弃,相与共白头。”
谢雨眠看他痴情的模样,很是感动,她抱住了王夜川,道:“可是,此生我们都有太多束缚了。不过夫唱妇随,我陪卿便是。”
“好,那便多谢卿了。”
风吹过,梅花纷纷而下,落在他们的肩头。梅花的红与雪花的白组成一副绝美的图画,正如在梅花树下相倚的夫妇一般。
“悠然再给我讲讲你年少时的事吧。卿的过去我未参与,却想了解。”
“好。
父亲母亲相爱,但母亲还是为父亲纳了几房妾室。她们在内宅争风吃醋,也会牵扯到我们子女。
不过我自小跟个郎君似的养着,这些事我也只是有所耳闻,却未亲身经历。倒是姐姐见了不少。
只是如今姐姐与姐夫相爱,姐夫是个放浪形骸的人,姐姐学的那些对付妾室的手段却是没有用到。
那些管家的事,母亲也教我了一些,但我素来不喜欢。母亲疼我,我也就学得马马虎虎。
在谢家时我跟着父亲,用不着管家,到了王府,上面有嫂嫂和诸位伯母,我就更用不着了,如此我也乐得清闲。
我有两位嫡亲的哥哥,说来你该认识。谢瞻和谢瞳,他们二人都在朝中任职,也经常参与你们文人雅士组织的宴会之类。
我和陇西李氏凤娥自小一起长大,自我嫁入王府便难相见了。不过她马上就要嫁入王府了,日后我们两也能常相见。”
谢雨眠笑了起来,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王夜川说着闺中的事,陷入了回忆。
“悠然可是想家了?”
自她嫁入王府,再没有回过几次谢府,更没有像从前那样跟着谢太傅出入文人雅士聚集的各种宴会了……
“嗯,许久未回了,当真思念。”
“今年除夕夜,我陪卿去谢家罢。”王夜川询问着她的意思。
谢雨眠眼睛亮了起来:“好啊。”
可很快又暗了下去:“可是,家中长辈会允许吗?”
“会的。我自小受宠,便是除夕夜与好友同渡家中长辈也不会不许。”
谢雨眠笑了起来:“好,那多谢子明了。”
“谢我什么?”
谢雨眠凑到他耳边:“谢夫君让我与家人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