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沈涵晞真是忙得脚不沾地。这次为了陪安小语练习、参加比赛，他在景川逗留了太久，德国那边挤压了一堆事务。他已经订了明天飞德国的机票。直到年底的这段时间估计他都得留在那边了。
“喂，你好。嗯，嗯，谢谢谢谢……真是对不起，我最近很忙……嗯，这次可能没办法了……实在不好意思。好，好，再见。”
电话是罗茨堡爱乐乐团首席指挥打来的。今年他们又像往年一样来邀请沈涵晞担任罗茨堡新年音乐会特邀指挥。光电话就打了不下五次了。可惜沈涵晞实在太忙，一直都排不上时间。
好不容易婉拒了学校乐团的邀约，他又接到罗茨堡陈教授的电话。说想和他见一面，地点随他定，有事相商。陈教授也是罗茨堡十分有名望单簧管系教授，虽然对方十分客气，他也不能真的让教授跑一趟。正好他下午要去学校办一些手续，便约定三点在教师办公室见。
“陈教授。”沈涵晞如约来找陈教授，却发现办公室里并不止陈教授一个人。
“哎哟，小沈来啦。快坐快坐。真是有段时间没见到你了。”陈教授热情地招呼他坐下。
其实他和陈教授并不算相熟，感觉到她似乎有些热情过度了，他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是有段时间了。上次见面好像还是在爱国曲目音乐研讨会上。”
“是啊，是啊，小沈你是年轻有为啊。”
“哪里哪里。您太过奖了。这是上次回德国带来的一点香肠，您拿回去尝尝。”沈涵晞递上一个小礼盒。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你看你，这么客气。”话虽这么说，陈教授也只是客气地推却了一下就收下了。礼物不贵重，太过推拒反而疏远了关系。
“只是点小东西，我不好意思送您才是。”
一阵寒暄之后，似乎总算要进入主题了。
陈教授拉过坐在一旁的王薇，对沈涵晞说：“介绍一下，这是我学生，王薇。薇薇，这位肯定不用我多介绍，有名的才子沈涵晞。”
“师兄，久仰大名。”王薇娇俏地和沈涵晞打招呼。
“王同学你好。才子不敢当。陈教授过誉了。”沈涵晞一边客套地自谦，一边想着还有一堆事要办，不由有些着急。
“小沈太谦虚了。你绝对担得起年少有为几个字。不过，我这个学生也很不错。在国内外也是屡获大奖的。”
沈涵晞没有接话。他心里大概猜到陈教授这次找他来的目的了。
陈教授见沈涵晞不接话，便示意王薇开口。
“师兄，其实这次是我冒昧地拜托陈教授邀请你来。想请你在新年音乐会上和我合奏一曲。”王薇十分真诚地对他说。
陈教授笑着帮腔：“薇薇对你那是十分的崇拜，几次三番在我面前提起你。我想，你们年轻人多切磋切磋对于技艺的提升是很好的。”王薇来找她说这事的时候，她立马就赞成了。以沈涵晞的名气以及和国际知名演奏家的关系，和他合作好处太多了。而且现在大家都说穆老的那个弟子能拿冠军完全是因为有沈涵晞伴奏。如果薇薇能和他搞好关系，搞不好能一举进军国际舞台。
沈涵晞没有回答王薇，而是对着陈教授说：“陈教授您的这位学生肯定十分优秀。有机会能和她合作当然必定受益良多。只是我最近实在安排不过来。不瞒您说，其实我明天就回德国了。”
“这么急！”陈教授有些意外，“那什么时候回来呢？”
“大概要到十二月底吧。”沈涵晞回答。
王薇立刻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说到：“师兄，我知道你很忙。但是十二月底到新年音乐会还有几天时间，你只要抽空和我练习两次。我一定会比安小语更努力，一定能跟上你的。”
“对，薇薇的悟性不会输老穆的那个弟子，和她配合不需要花费你多少时间。你们的合作肯定没有问题的。”陈教授语气颇为强硬。
沈涵晞有些不悦，以陈教授的资历，话说到这个份上就是没打算让他拒绝了。但是他实在不愿就这样被绑架。他显得万分歉意地对陈教授说：“唉，本来是可以的。只是我昨晚刚答应了担任罗茨堡爱乐乐团特邀指挥。他们那边已经说了三年了，我再推辞也说不过去。但是这么一来，我实在是抽不出时间了。您看……”
沈涵晞告辞之后，陈教授直接拉长了脸，她亲自来请竟然还被拒绝了，真是丢尽了脸面。偏偏人家理由充分。看着泫然欲泣的王薇，陈教授不耐烦地大声呵斥道：“真是没用。你怎么不学着点老穆那个徒弟，白长了张漂亮的脸蛋。”
沈涵晞走到操场上，拿出手机，回拨了之前的一个号码：“嗯，我接受乐团特邀指挥……只演奏一首曲目……对，对……不过实在不好意思，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这首曲子我想用自己的首席小提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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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7日，节气大雪。
丁露裹着厚厚的白色长款羽绒服，帽子戴的严严实实的，妆容精致的小脸被帽口绒绒的毛毛一遮，几乎都看不见了。
“冷死了。冷死了。”丁露把自己缩成一团，边跺脚边抱怨。
洛凯听得她声音都颤抖了，无奈地摇摇头：“你穿太少了。多动动。一会儿出太阳就好了。”
丁露抬头望望灰蒙蒙的天空撇撇嘴，鬼才信会出太阳。
丁露努力缩得更小，继续颤抖着抱怨：“这些人干嘛专挑大冬天办聚会啊。”
“不是专挑大冬天，一年四季都有聚会的。”
“听起来你经常参加？”
“偶尔。Joseph很喜欢和这么多同类在一起玩。我也能从其他人那里学习一些养狗的经验和心得。”洛凯看着干脆蹲下来搂着威廉取暖的丁露，说到，“你会觉得有意思的。”
才不会！丁露在心里说。她已经后悔死出来了。要不是一时脑袋进水被臭木头说服了，她才不要放弃暖融融的空调大冬天来湖边吹风呢。
月亮湾公园是景川市郊最大的公园。广阔的草坪上现在布满了狗狗和它们的主人，目测今天至少来了百来只狗，各种撒欢。威廉和Jesoph也显得非常兴奋，不住地往前跑，见到喜欢的同类就汪汪地叫着想要扑上去。丁露满脸不情愿地被扯着往前走。
“你看威廉多高兴啊。你应该多带它出来玩。”
“它有天天出来散步啊。”
“又不是你带的。”
“你什么意思！是说我这个主人特别不合格么？”
“你才知道啊。”
“诶！我那是个问句好不好。你懂不懂委婉的。”
“哦，我还以为你突然有了自知之明。”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主动邀约肯定没安好心！肯定是为了指责我没有好好照顾威廉！
“知道什么？是不是在暗骂我没安好心呢。”洛凯嗤笑。
“噢！那可是你自己说的。”丁露双手一拍，竖起食指指着洛凯的鼻子说。
“我是可怜威廉，摊上你这么个主人。”
“威廉才不可怜。它明明被照顾得很好好不好。”
“那也不是你照顾的。狗狗就像孩子，你把它丢给保姆养着，你觉得它心里不知道吗？不孤单吗？不想念主人吗？不会觉得被抛弃了吗？”
“好了好了，停！再说下去我真是十恶不赦了。”
洛凯耸耸肩。
在宠友们自由交流之后，活动渐进高|潮。狗狗选美、狗狗赛跑和狗狗接飞盘比赛陆续开始，自由报名。丁露心想：“哼，等我把最漂亮的那个奖品给威廉赢回来，看你还好不好意思说我‘不合格’！”她自告奋勇要去报名狗狗赛跑。
洛凯鄙视地看了看她的厚跟白色中筒靴。
“你那什么眼神啊？”丁露一下就感应到了洛凯的想法。
“这鞋子你确定能跑？”参加狗狗赛跑比赛是要求狗狗和主人一起奔跑的。
“当然能！不信我跑给你看。”结果她在草地上刚试跑了两步，就悻悻地放弃了。鞋底太滑了，在草地上跑得快的话肯定要摔，“那就让威廉去选美！我家的小王子肯定一举夺冠！”
丁露于是又信心满满地报名参加狗狗选美比赛，然而，威廉虽然是只漂亮的黄金猎犬，但面对一众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狗狗们，它这样毫无准备的样子自然而然也是落选了。
“评委有没有眼光的啊？！我家威廉明明全世界最帅！！”丁露气鼓鼓地抱怨。
“是是。你说什么都对。”洛凯好笑地看着她。
“本来就是嘛！”丁露搂着威廉使劲儿地摸了摸，安慰它说，“你是最棒的！不伤心哈。是他们没有眼光。”
奈何威廉并不太理解落选是怎么回事。它挣扎地从丁露怀里出来，欢欢快快地找Jesoph玩儿去了。
“笨狗！”丁露嘀咕了一句。
“好啦，别跟只河豚似的。你就是想要那个黄色的咬咬玩具对吧。”
“我才不是想要那个玩具……”我只是不爽你说我‘不合格’！
“等着哈。”没等她说完，洛凯就上前去报名狗狗飞盘比赛了。
“诶，你行不行啊？”丁露跟在后面怀疑地问。
洛凯则用实际行动展现了“千万别问男人行不行”——他应该经常和Jesoph玩这个游戏，他扔得虽远却巧，而Jesoph总是接得又快又准。可是有另外一组宠友也表现得特别好，两组的比分十分焦灼。丁露不知不觉也紧张起来，又蹦又跳地大声加油。搞得周围的人都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她。不过她是丁露嘛，她才不在乎呢。
等最终拿到那个狗狗玩具的时候，她简直笑成了一朵花。赢回来的东西果然感觉不一样。她摆弄了一会儿那个黄绿配色的咬咬胶，然后愉快地递给了Jesoph：“给你的奖励！表现得太棒了！”
“我还以为你想给威廉赢这个玩具。”
“哼！我反正是个不合格的主人嘛！”
洛凯笑起来，她还记恨着这句话呢。
丁露孩子气地拍了拍威廉的脑袋。奖品是Jesoph自己努力赢回来的，下次有机会她再给威廉买一个好了。可是，事情的发展却是她所料未及的。Jesoph拿到玩具立刻开心地放到地上用爪子和牙齿一起玩了起来。威廉可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就抢，结果两只狗狗汪汪地叫着打了起来。
丁露一边扯着狗链一边大叫：“威廉，停下！停下！”但是两只抢疯了的狗狗力道实在太大，丁露被拉扯得一下没站稳往后倒了下去。
“小心！”洛凯伸手一捞，接住了她。
四目相望间仿佛有些什么正在滋生，一瞬间仿若漫天大雪飞舞，又似樱花粉雨，眼含秋波，心如小鹿乱撞。短短几秒像定格了人生。
两个人一时放松，两只狗狗又继续扑到一起争抢起来。两条狗链一拉一扯间，丁露和洛凯双双摔在地上，丁露压在了洛凯的身上。她的脸刷地一下红了，尴尬又慌乱地从他身上爬起来，又跌坐在了旁边的草地上。她看看还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洛凯又看看两只已经开始分享玩具肆意撒欢的狗狗，突然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最后笑得前仰后合停不下来了。
洛凯看着看着，也笑起来。
天果然放晴了。阳光晒在枯黄的草梗上，散发出干燥的植物气息。天渐高朗，湖水澄澈。
摸了摸鼻尖微微的汗意，“确实还蛮有意思的嘛。”丁露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