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景在病床上躺了两天,然后留下一张“我走了。别找我”的字条消失了。凭着蒋泽动用所有力量,掘地三尺,愣是没能找到她。
方景当然不会凭空消失。她只是找了一个地方躲了起来。卧病在床的几天里,她想了很多。蒋泽告诉她,孩子没有了,她也再不能有孩子了。
那个孩子在她肚子里呆了那么多个月,小小的一个,她每天都能感受到他。那个孩子死了!永远回不来了。呵呵,这就是对她的惩罚。她这辈子都不会成为妈妈了。
蒋泽还告诉她,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一定有希望的。他们一定还会有孩子的。
他们吗?他们凭什么还可以有孩子呢?他们已经害死了自己的孩子。而他一天也没有和那个宝宝相处过。在他心里,那自然不算什么。
蒋泽说,他会照顾她,让她不用担心。
照顾?怎么照顾?是要她当小三吗?
不!她不能。她不会再和他在一起。这是对她的惩罚。她妄想留下这个孩子,该遭天谴。她将一个人度此一生。
蒋泽说,他会找到那个害她的人。他会把伤害千百倍地还回去。
她也会找到那个伤害了她孩子的人。她也会把伤害千百倍地还回去。
但是,她不能继续留下来了。她和他,就到此为止吧。
方景谁也没说,自己一个人走了。
蒋泽疯了一般地找她。他还没有告诉她,他终于明白了,他想和她在一起。不论将要面临什么,不论将要失去什么,他想和她在一起。
可是,她却走了。她不肯原谅他。
对了,安小语。还有一个安小语。也许阿景会和她联系。
可是,安小语居然也像消失了一般。
不仅仅蒋泽找不到她,还有很多想找她的人都找不到她。
一个黑衣服的男人低声对宁卓航说:“到处都找不到她。”
“继续找。就算把景川翻过来也要把她给我找出来。找到就下手,做干净点。”宁卓航沉声回答。
另一边,九哥对肖瑾瑜说:“安小语仿佛消失了一样。”
肖瑾瑜正对着镜子查看自己的伤处,闻言手一顿,低低笑了笑:“是他吗?”
“估计是。”
“他要保她?呵呵。保不住的。我真想看看,眼睁睁看着她凋零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三亚的天气又湿又热,这几天根本出不去门。午后阵雨总是突如其来,顿时就从晴空万里变到乌云压顶。安小语完全不知道景川所有人都在找她。她静静地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垂眼望去,天地灰蒙蒙连成一片,无边无垠的大海怒吼翻腾、惊涛拍岸,尽管她在半山腰上,仍感到惊心动魄。
她不知道那些即将靠近的危机。但她的心仍拼命往下沉,焦虑和不安翻涌上来。
究竟出了什么事?一定有什么不对了。
她是大概一周前,跟着闵维来到这里的。那时候她正一边办理出国手续,一边为伊丽莎白女王国际音乐比赛做准备。闵维告诉她,出国手续出了些问题,还在处理。在此期间,宁远为她请了世界顶级小提琴演奏家伯恩·斯坦专程为她进行一对一的指导。出于伯恩·斯坦的要求,教学被安排在了三亚的一座私人别墅里。闵维告诉她,宁远已经出院了,因为在景川不方便,过几天他也会想办法来这里见她。
伯恩斯坦实在是太过威名赫赫。她也实在是太想见到宁远了。所以头脑一昏就来到了这里。最开始的几天时间过得飞快。世界级小提琴大师的指导果然非同凡响,有些地方轻轻一点拨,她就仿佛完全打开了一个新的境界。她完全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拼命地汲取更多的营养,感到自己像棵树一样噌噌噌地往上蹿,似乎世界突然开了另一扇门,她贪婪地想看到更多。
可是渐渐地,她就感觉到不对了。
到三亚的第二天,她的手机就坏了。闵维拿去修,修了半天手机也没修回来,倒是连他自己都不见了。再之后,虽然她可以随意进出,但是这座别墅在半山腰上,出入都需要司机接送。每次司机都全程跟随,一开始她觉得是保护,但慢慢地却觉得更像监视。
她无法离开这里。也无法联系到任何人。而宁远,一直没有出现。
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她这是被软禁了?为什么?因为暂时没办法送她出国,又不能让她妨碍他的订婚,所以把她关起来?!可是,她的辰哥哥真的会这样对待她吗?不会的,绝不会的。那他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或者有什么苦衷?他为什么不回复她的消息?她一定见到他。
安小语警惕地看了看门口。她知道,这座房子外面有不少保镖。怎么办?
她望着海面上狂风骤雨,心里波涛翻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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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于乔凌悄悄到景川看望宁远,维纳可谓是以极高的姿态进入中国。铺天盖地的硬广软文宣传,打造出一个树大根深的企业形象和广阔的发展前景,现在,即使是稍有涉足商界的人都知道维纳即将带来千载难逢的投资机遇。
维纳要进军大陆新能源市场,有意寻找合作伙伴。谁能拒绝这样的机会?谁不是暗地里蠢蠢欲动?但没办法,谁也见不到乔凌啊。
就在大家干着急的时候,维纳突然发出了宴请,要办一场酒会,与国内商界人士切磋交流。这样的酒会,不说有意与维纳合作的公司多么期待这次见面,就算那些无意于新能源市场的公司也都希望能参加,毕竟在场的都是商界巨头,社交之间也许就能谈妥一些合作意向。
“Alex,你打算什么时候抛弃那个讨厌的肖大小姐娶我啊?”乔凌风情万种地坐在宁远的办公桌上,调笑着说。
“你能不能坐到对面椅子上去?”宁远皱皱眉。
“我不。”乔凌眨眨眼,雪白纤细的手指在宁远的胸口划了划,“人家可是专程为你而来,你就半点表示都没有?”
“我的表示还不够?”
“这个嘛~”她娇滴滴地拖着尾音说着,“虽然对于维纳来说,利益是足够了,可是对我来说,可没什么好处呀。”
“你难道不是来还人情的吗?”宁远看都没看她,继续一边工作一边说到。
乔凌不甘心,更加凑近他口若兰香。如果此时有人从旁见到这样的场景,必然觉得香艳无比。然而实际上他们两个人的对话却是这样的:
“人家可是来帮你的呀。你不要对人家这么冷淡嘛~”
“麻烦好好说人话。”
“我就不。Alex,要么我们干脆假戏真做怎么样?反正我对你垂涎已久。”
“你确定这个话敢当着Sam的面说一遍?”
“嘁……提他就没意思了啊。”乔凌翻了个白眼。
“你真怂。你们两个该不会还没捅破那层纸吧。”
“要捅也不是我来捅。”
“你们两个真是,能拖上这么多年我也是服了。要么你求求我,我心情好了说不定能帮帮忙。”
“滚!哼!有你来求我的时候!”乔凌从办公桌上跳下来,瞬间收了一副没骨头的性感样子,往桌子对面的老板椅上一坐,一派精明和干练的女强人形象,果然更加适合她。
“Alex,一向天塌下来都面不改色的你,对我这么一催再催,我可是相当意外啊。”
“我认为你也想早点无债一身轻。”
“嘁,明明是你有求于我,却说得好像我求着你还债。总感觉我亏了。”
“你不亏。你最喜欢干这种事了。”
“你真懂我,这次来景川我可要尽情闹一闹,再捞上一笔。好久没玩这么大的了。不过,你可真能算计。”
“彼此彼此。”
“还有,我早就看那个肖瑾瑜不顺眼了。酒会上你要让我出口气。”
“随便你。但她不会出席。”
“为什么?你都不打算娶她了,还护着她?你不灭了肖氏,等它反过来灭了你吗?”
“我联系到了詹姆斯博士。这几天应该就会来中国为她进行诊断和手术了。”
“她的脸伤是她自找的,你内疚什么。”
“总归我是欠了她。”
“屁。从前在美国就是她死皮赖脸粘着你,仗着你不排斥,就差在你身上挂上独她所有的招牌了。简直了,你身边三米之内就不能出现别的女生。恶心死我了。”
“我身边也没出现过什么女生。”
“只要出现过的女生全都被她整惨了,你当然不知道。”乔凌不屑地说。
宁远沉吟片刻,微微叹息:“那也是我给过她希望,才让她越陷越深。这场战争,我还是不希望她被卷进来。”
“果然面对白莲花,男人的眼睛都是瞎的。”乔凌嗤笑,“我告诉你,那个女人可不是什么单纯美好的邻家小妹,她远比你看到的有心计也狠毒得多。你如果对她仍然心怀不忍,后面有得你后悔的。好了,不说这个了,看你倒霉说不定也是种乐趣。说吧,我们后面的计划怎么实行?”
他们如此这般商量了一番。在这夏日的午后,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