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四月,穆教授带着祁安娜去瑞士日内瓦比赛。不出意料地安娜顺利进入了决赛。穆教授让安小语立刻飞去日内瓦和他们汇合,他要带她一起去决赛现场。这是安小语第一次出国。她又兴奋又紧张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要去比赛的。
飞机顺利着陆在日内瓦克万特兰国际机场金色的晨光里。穆教授亲自到机场接安小语。安娜的比赛在两天之后。她几乎整天都泡在琴房里。到了酒店安顿下来,穆教授就离开去拜访几个老朋友了。剩下安小语一个人无所事事的。她就打算自己随便走走。这可是难得来一趟瑞士啊啊啊!呆在酒店里就太浪费机票钱了。
天空一碧如洗,万里无云。迎着春天微凉清新的空气,仿佛连灵魂都被荡涤一新。安小语漫无目的地在城市里闲逛。恢弘大气的欧式建筑,宽敞洁净的道路,骑自行车的金发帅哥美女。一切都是如此新奇。一切都开始得如此美好。直到她发现自己彻底迷路了,找人问路别人说话她又听不懂,而且肚子好饿,想买点吃的又发现教授给的瑞士法郎忘在酒店了!
安小语觉得自己简直要笨死了。她在路边找了个花坛坐下来。有点小沮丧。
“Hallo. Sind Sie aus China?”一个金发蓝眼的帅哥走到她面前,笑着和她说,“Sind Sie hier im Urlaub?”
安小语完全傻眼。对方顿时明白她不会德文,耐心地换成英文又问了一遍。
“English(英文)?”
安小语赶快点点头。
“Are you come from China(你来自中国吗)?”
安小语又点点头。
“Come to Geneva on vacation(来日内瓦旅游)?”
安小语又点点头。
对方呵呵笑起来。反倒觉得她很有意思,直接在她旁边坐下来:“Come here on your own(一个人来的吗)? Geneva is an amazing city(日内瓦很美)。Have you been to the Palais des Nations(你去过万国宫了吗?”
安小语见对方坐下来本来就有点紧张,虽然感觉到他的善意,可是她完全不知道怎么应付这种状况。而且她英文也只一般般,这一大串的话说得很快还带点口音,她几乎只听懂了一半。她摇摇头。
“Never mind. The Palais des Nations is the headquarters of the United Nations. Would you like to take a look? I can be your guide.(没关系。万国宫是联合国欧洲总部所在地,挺有意思的,你想去看看吗?我可以给你做向导。)”
虽然感觉到他的善意,可她不太听得懂他说什么,而且她也不认识他。此刻她只觉得不知所措,做了一个稍等的手势,尴尬掏出笔,低下头想写点什么,但英文不好,又表达不出来。急得一头汗。突然听到头顶上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Thank you for your kind suggestion. But we plan to take a walk along Lake Geneva today. Sorry.(谢谢你的提议。不过我们今天计划去日内瓦湖走走。很抱歉了。)”
安小语猛地抬头,他怎么会在这里!
“Oh, you have friend coming. Then, nice to meet you and have a good day.”金发男子站起来,耸耸肩,走开了。
赶走了搭讪的男子,沈涵晞觉得心情舒畅,又看着安小语还一副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样子,大笑了起来,轻轻拍拍她的头:“怎么啦?傻掉啦?”
“你怎么在这里?”安小语用手语问。
“嗯,学校那边有点事,所以回来一趟。”沈涵晞说。
“对哦,你原来学校是在德国哦。”安小语想起沈涵晞来罗兹堡听说是参加一个为期一年的交流项目,“还好你出现。”安小语觉得自己突然就放松下来了。异国他乡见到熟人真好。
“嗯。我们找个地方坐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快饿扁了。而且我忘了带钱。”安小语可怜兮兮地比划着手语。
“哈哈。小笨蛋,真是让人不放心呐。那赶快走吧。我知道这附近一家不错的店。”
吃过午饭,沈涵晞带着安小语去湖边散步。看大喷泉喷涌而上,直达天幕。走累了就在草地上坐下来。太阳晒得正暖,还有小松鼠偶尔从树上下来觅食。有些当地人零零散散地趴在草地上,或是看书,或是小憩,或是逗狗。好悠闲的生活。
“日内瓦真美。跟国内好不一样。又宽敞又干净。生活节奏也慢。每个人都很享受生活的样子。”感叹完,安小语想想又补充道,“不过东西真的好贵!”
“哈哈。是啊。瑞士还有很多很美的地方。有机会真想带你去看看。”
“可惜不行啦。安娜比赛结束我们就要回去了。不过,能来看这样世界顶级的赛事,我真的觉得好棒哦。你知道吗,我都兴奋得睡不着。”
“嗯,比赛是后天吧。赛场上每个选手都努力表现自己最棒的琴技。你也要好好加油哦。”
“嗯,加油偷师!”
“哈哈哈。”
“沈涵晞,你的手语进步好快哦。”现在她几乎都能用手语和他交流了。
“谢谢夸奖。还不是因为你这个老师教得好呀。”
“不是不是,你真的很厉害。刚刚你德语和法语也说得好流利啊。不像我,英文全靠死记硬背。刚刚那个外国人跟我讲话,我几乎都听不懂。也不知道怎么回答,紧张死了。”
“小傻瓜,听不懂才好呢。”
“什么?”
“哦,没有。我是说,我小时候在英国长大的嘛,那边的语言环境本来就很复杂。后来又在德国呆了很多年。所以各种语言都会一点点。其实也不精通啦。对了,明天你有空吗?我再带你四处转转?我也很久没来这里了呢。”
“嗯,好啊。谢谢你。”
沈涵晞笑起来:“不要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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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很快,祁安娜要上战场了。一早,三人穿上正式的服装,在酒店大堂准备出发。穆教授拍了拍安娜的肩膀,却什么也没有说。安小语本来想上前去鼓鼓劲,结果看着安娜信心满满的样子,似乎她准备的那些话也都没有必要说了。是啊,那可是战无不胜的安娜公主啊!
酒店是比赛主办方安排的,不少选手都住在这里。这时候大堂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穆教授交代安小语:“这是一场非常高水准的比赛,每个进入决赛的都是各国最优秀的青年小提琴手。机会难得,你一定要用心听。”然后他指着几个人向她介绍,“那个人是藤田彻,日本著名小提琴演奏家宫崎英子的入门弟子。可以说是安娜的老对手了。那个,叫阿尼塔,来自美国,在多项国际赛事中都取得优秀的成绩。还有那个,法国的尼古拉,非常年轻,才16岁,但是已经小有名气,被誉为最有可能成为现代帕克尼尼的小提琴手。这几个人你可以特别留意一下。”
安小语频频点头。她不知不觉热血沸腾起来了。她真的好期待比赛快点开始。她迫不及待想聆听这些最优秀的同龄人的声音。半年多前,她甚至连想也不敢想能有这样的机会,能坐在如此高级别的比赛现场。
到了音乐厅,公告栏上公布了出场顺序,安娜排在第七位,已经比较靠后了。她对穆教授和小语点点头,独自去后台准备比赛。安小语目送她离开,内心佩服得不行,这么大的比赛,还如此淡定,不愧是从小就拿奖拿到手软的安娜。换做是她,肯定紧张得坐立不安了。不过也正因此,她连坐立不安的资格都没有。穆教授不同意她参加任何比赛。大概她的水平还差得太远了。好羡慕!安小语一边想着一边跟着穆教授到听众席坐了下来。
观众席的灯光暗下来,焦点顿时全都聚集在舞台上。周围一片安静。皇家爱乐乐团摆好阵势,只待小提琴手上场。决赛正式拉开序幕。即使只是坐在台下,安小语都能感受到那种令人兴奋到颤栗的氛围。她曾经很羡慕其他同学,可以飞去各地看一场场著名演奏家的音乐会。曾那么羡慕安娜可以有资格参加如此高级别的比赛。现在她却也能亲临现场了。这些和她同龄的人,和她学习同一种乐器却已经站到更高的山峰上的人,现在她可以一睹他们的风采,也许还可以感受到他们在高处所见的风景。她第一次走出了她狭小的世界,可以用自己的耳朵去倾听她最爱的小提琴在别人的手里发出不一样的共鸣。这简直美妙得光是想像就令她陶醉不已。而现实也没有让她失望。每一个决赛选手的演奏都精彩绝伦,令人惊艳到惊叹。而她的大脑已经停止思考,只把身心都交付给音乐。音乐自然会给她指引,带她通往光明的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