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3章 障眼法
文汝蔺大晚上来演了这么场戏,最后也是最终的目的,估摸着就是等着机会提及朝廷专银用于采购药材一事。
这事今日孟迟才从秦沐心口中问出来,他便火急火燎地来补窟窿。
连天亮都等不到,竟还有脸说自己从不知秦家姐妹所做之事。
孟迟大半夜不能安寝,来了就听文汝蔺说这个,忍不住哼了声,讥讽道:“文大人难道还会未卜先知不成?”
“啊?”
文汝蔺被打断,脸上的做出茫然的神态,“殿下何意,下官怎会未卜先知,只是为官多年,略有些经验累积罢了。”
“胜州城此次能安然度过劫难,都是得了陛下庇佑,臣得陛下赏识,必当竭尽全力,替陛下守好胜州城,守好胜州城的百姓!”
这一夜的参见,在文汝蔺时而装糊涂、时而表忠心的表演中,把胜州城暗中所做的手脚都抬上了明面,找了合适的理由。
文汝蔺仗着秦氏姐妹手里的药方,表面恭恭敬敬,实则却认定孟迟和陈邵君不敢在此时发难,情真意切的话越多,越是令人听得牙痒痒。
人走后,孟迟忍不住砸了只茶杯,“狗官。”
“真够能装的!”
陈邵君在一旁给姜绾添了茶,“你今日才知这些人难缠。”
“原以为你在这儿多少能让文大人有些顾忌,我也好在小梁将军来之前,能多保留一些证据,没想到——”
他瞥了眼孟迟,“你这没什么实权的王爷身份,今日看来也不怎么好用。”
陈邵君这两日吃够孟迟横塞硬灌的哑巴亏,得了机会没有半分客气,都给他还了回去。
孟迟被呛了回来,只管找姜绾要宽慰,“绾绾你看,我们还是趁早回船上去的好,反正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一个不好还落得被人埋怨。”
姜绾不参与这种莫名其妙的斗气,
她瞥了眼屋外,苍杌已经把人筛得差不多了,她看到最后只剩三个人,厨房的大厨子也在,不知苍杌问到什么,那大厨子突然暴怒,把手里的大锅勺给扔了,声音一下子穿进了屋里来。
“苍杌兄弟,你这是甚意思嘛!”
“抓住廖四那是亲眼见着他把人从后门放进来,但我们什么都没干啊,每日本本分分在酒楼里干活儿,哪儿有那么多猫腻儿,我日日都在后厨忙活,几个徒弟都还年轻,贪睡,夜里都没叫他们守锅灶,我一个人守的,没人能给我做证!”
“爱咋样咋样吧!我烧了几十年的菜了,除了年轻时当学徒做菜做坏过,这辈子就没做过别的坏事!没人能给我证明,我自己证明,你不信拉倒!”
大厨子人高高胖胖,年近五十声音洪亮,一番言语争执,把院子里跟桩子一样杵着站的酒楼掌柜、伙计都引得侧目相看,也渐渐起了密密匝匝的小声议论。
苍杌是个好护卫,盘查审问的事用的都是狠厉手段,不讲任何情面,这才让外头酒楼多年干事的人都有了意见,眼看就要哄闹起来,陈邵君起身道:“我出去看看,小绾你若是困了,就先回去歇着吧。”
他出去后,姜绾却道:“都这个时辰了,也睡不了多久,我有些饿了,要不去厨房弄点吃的,待会儿边吃边商议?”
孟迟自是应她,两人一同起身绕过院子,从游廊下走过,去了厨房。
酒楼和客栈共用这一处厨房,足有一排四间屋大,姜绾早些时才来过这里煮药浴,熟门熟路和孟迟推开了厨房的木门。
却不想一阵火光爆闪,巨大的爆破声轰响天际。
姜绾来不及反应,只见一阵白芒迎面炸开,反身把孟迟推了出去,自己也反身扑倒在他怀里,数息之间,整个厨房方圆五米皆化为一片灰烬。
姜绾再次睁开眼,只见孟迟怔怔地看着自己,待耳旁的轰鸣声渐渐消弭了,她才急声问他:“有没有哪里伤到?”
她顾不上回头看一眼被炸成黑坑的厨房,一心惦记着孟迟有没有受伤。
一番检查过后确定人没什么大事,她才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他身边,齐齐看着面前的灰烬,厨房靠近柴房,旁边的柴火垛子烧了起来,冲天的火光映照,才没有让眼前的废墟归于黑暗之中。
孟迟紧盯着面前早已没了样子的厨房,脑子里不断重现方才的场景——
门打开——白芒——姜绾推他——
以及电光火石之间,他看到的惊人的一幕,炸开来的厨房火药碴子、厨房里被炸飞出来的碎屑,全都朝他们飞驰而来,却又全都诡异地和他们擦肩而过。
姜绾扑在他身上,巨大的轰鸣和强光之中,他唯一能感觉得到的唯有她的心跳,他那时以为是死亡之前的回光返照,紧紧拥着她,甚至想要翻身将她护在身下,他碎了不要紧,至少要给她留个全尸。
但没想到,姜绾死死扣着他,不叫他动弹,他手臂上有伤挣她不赢,唯一一次稍稍挪了她一点点,立即就有东西擦着他的腿飞了过去,是飞出来的碎瓷砾,划伤了他的腿。
但随着姜绾正了身形,一切又变回了原样,他才终于知道,这不是回光返照。
这是——这是什么,他不知道。
不多时,陈邵君带着酒楼的人冲了过来,苍杌最先赶到,见着姜绾和孟迟都没事,骤然松了口气,站起来给陈邵君比划。
“公子,姜姑娘没事。”
“孟公子也没事。”
陈邵君尚还离得远,脚下一个踉跄,幸得掌柜的在他身边把人架着,才没有滑到下去。
他到了姜绾面前,惊惧还未安定,目光牢牢锁着她,蹲下来激动地握住了她的手,“小绾,你吓死我了。”
孟迟此时突然回过神来,默默伸出手,把姜绾的手拢了回来,牢牢握在手心,他顿了顿,才道:“今夜之事,务必彻查。”
说罢,不再理会众人,起身拉起姜绾,带她回房。
回到房里,姜绾也依然在想着方才的事,并没有觉出孟迟的异样,她还在试图分析方才的事,到底和秦家有没有关。
“陈邵君近来得罪的,怕是只有秦家,他们的药方子用不了多久,毒副作用就会显现,在那之前需要快速把钱财挣到手离开,不想让陈邵君继续插手,给他的酒楼找点茬子才是应当的,赔不是和请文大人来,都只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姜绾说了会儿,发觉孟迟没再听,抬手在他面前虚晃了两下,“你怎么了?”
“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孟迟忙收敛了神色,道:“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