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讨价还价无疾而终，沈清其实是想要钱的，毕竟他身上当真是叮当响都没有。
钱不是万能的，没钱却是万万不能！
他吃啥睡哪还没着落，难道厚着脸皮在老婆婆这里蹭吃蹭喝？
虽然他脸皮够厚，但老婆婆未必养得起。
他想起昨晚那碗饭上单薄的青菜，难不成自己要过上苦行僧的日子？
何况老婆婆也没什么收入。
另一边，医院开在风水宝地的李任行哪里掏的出钱，直接把自己口袋一翻，得，和沈清一样干净。
两个男人大眼瞪小眼，默契地面无表情忍住笑，最后齐齐偏过头，嘴角肆意上扬。
上午时间，昨晚那两个警员又来了，他们要把那男子搬到火葬场。
若不是火葬场晚上不开门，他们也不需要跑两趟。
沈清偷偷看过登记簿，知道其中一个叫吴超，但具体是谁他不知道。
顺带一提，记着陈安的那一行上面，写着“沈清”。
死亡原因：全身器官衰竭。
登记人：秦暮。
没听过的名字。
但自己确确实实死了一次。
推开停尸房的门，两位警员愣在原地。
人呢？
我那么大一个人，不见了？
沈清一探头，开口一句：“又诈尸了？”
他突然想起，自己刚刚来拿手术刀的时候，人就没了，只不过他对这里毕竟不熟悉，没反应过来。
俩警官身子一抖，脸色和抹了太多白粉一样惨白惨白，机械僵硬地扭过头看着沈清，嘴里蹦出一个字：“又？”
沈清老神在在地点头：“是啊，这个月第七次了，最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
虽然他连今天是几号都不知道，但不妨碍信口开河。
至少有两次了对不对！
一阵风拂过沈清的脸庞，刮得他生生地疼，扭过头看去，两名警官只给他留下远去的背影，向着阳光奔跑。
像是东非大草原上被狮群追逐的野马，仓促地驰骋着，谁若是落在后面，就会成为那血腥屠夫的口餐。
他脸上露出一丝悲怜，可怜的人类听见稍稍恐怖的事情就吓得拔腿就跑，连一丝探索真相的勇敢都没有。
咔——
咔——
咔——
他用三把锁死死锁住门，用力晃一晃，确定拉不开后，脸上一副风轻云淡模样走出去，刚刚踏出门槛的那一步后，沈清的身子像离开水的章鱼一下软趴地倒在地上。
背心已经湿透，他觉得自己像一只刚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小野猫，无力无助。
自己昨天晚上可是睡在门口的，今天白天一直呆在这，那扇门就没打开过！
晚上虽然失眠，但一直闭着眼睛。
他想象着，半夜三更，一个唐装男子站起身，脸色苍白，向前伸出双手，一蹦一跳从他身上跨过去。
四处乱瞅的眼睛汇聚在沈清脸上……
甚至可能，慢慢贴近他的脸，鼻尖与鼻尖只有五厘米，仔细欣赏着自己。
要不要把他吃了呢？
这年轻的躯体，一定很美味！
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爬满手臂，沈清大口呼吸，仿佛不这样，下一秒就会溺死在恐惧的黑暗，被无形双手拖入地狱深渊之中。
“啧，这么怕的？”
不知什么时候，李任行坐在他身边，一只脚把人字拖甩开，在另一条腿上蹭着，把腿毛弄得凌乱。
“呵，哪有！”沈清倔强地说着，他已经稍稍缓过来，坐直身子，温和的阳光如轻纱披在他的身上，丝丝暖意钻进毛孔，温润着血液。
看着沈清那副逞强的样子，李任行突然有些恍惚。
那年那日，似乎也是这般光景。
他轻叹口气。
多少年过去了，自己曾经的倔强早已被岁月和生活击垮，他不再是少年，不再意气风发，慢慢变得油腻，沉沦罪恶深渊。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面对死人的时候，师傅拎着一壶酒，把他的恐惧当做下酒菜。
纵使胃里翻江倒海，因为师傅的傲慢和那副看戏的神态，他咬紧牙关死撑着。
而他师傅一转身，他差点昏死过去。
可他依旧站着！
整整三十七年啊！
也只是一扭头，就过去了。
而那段时光也仅仅是残留在他的脑海，渐渐模糊，若是有一天他也离去，就彻底掩埋在无情时间长河之下，从未存在过。
你所珍惜的美好如尘埃落下，消失无踪。
人到暮年，越是容易悲春伤秋。
尤其是看到年轻人。
自己老了吗？
“喂，有什么来钱快的路子？”
沈清的话打断了李任行的回忆，他吐出一口浊气，把回忆丢开，挥了挥刀子：“抢！”
沈清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抢不如偷，偷不如骗，骗不如黑吃黑，没听过？”
“黑吃黑？”李任行沉吟一会，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火葬场。
若说这三家谁生意最好，谁有钱，毫无疑问，火葬场大院子门口还有一大片黑色汽车呢！
上辈子那一块墓地都要个十万，沈清不清楚这边情况，但估摸着也差不多，这么大后山，能赚多少钱啊！
“黑？”
“黑！但是他们人多！”
“你不是天下第一吗？配上天下第九的刀，区区一个火葬场，不在话下！”
“什么天下第九的刀？”
“你手上那把手术刀，我这里还有八把，你那不就是天下第九？”
李任行带着几分悲凉眺望远方，从天下第一变成天下第九，逼格降了一大截。
虽然都是吹出来的……
“吃得下吗？”沈清还抱有一丝希望。
李任行白了他一眼：“你还真准备吃？现在谁把钱揣兜里，不都是电子账户上？”
沈清搓了搓手指：“黑钱！”
“嗯？黑钱？”
沈清一拍大腿：“谁把黑钱放账上！那不是给人查吗！”
李任行恍然，然后双眼像一潭死水看着沈清：“我打不过！”
沈清微微沉吟，他已经察觉这个世界没那么简单，似乎一部分人有着超越常人的能力。
比如自己诈尸。
又比方说，刚刚李任行就真的考虑能不能打过，若都是普通人，不会思考这个问题。
“打什么打！别那么暴力，要智取！懂不懂，智取！”
沈清把“智取”两个字咬得很重，身子向李任行靠近，左右看看没有别人，一只手挡在嘴前，压低了声音。
李任行也很配合地靠近，竖起耳朵，一副小心翼翼东张西望的模样，觉得沈清一定是想出什么鬼点子。
“其实我是赤色联盟首长的私生子，有人陷害我，送到这里来是想威胁我爸妈，你V我……借我五千块钱，等我回家，还你五百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