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尚辰何曾见过这等高手过招,心里又是好奇又是羡慕。正看得如痴如醉,身子却被人猛地拉开,往后连退几步,差点跌倒。而刚才站立之处,几道指影袭来,地上瞬时露出几个洞来。不由得惊出他一身冷汗,心中暗叫侥幸。回头一看,拉他之人正是清月。亏得清月眼疾手快,如慢了半分,自己的血肉之躯,如何抵得过这两位武林高人的攻击,只怕现在那几个洞就是露在自己身上了。清月见他惊魂未定,心中无名火起,破口便骂。
“你这两个老不修,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要打死打活是你们自己的事儿,刚才若不是我及时拉开我二弟,岂不是做了你俩的掌下亡魂?”
陆大陆小打斗正酣,哪知道会不会误伤他人。突听得清月叫骂,才想起只顾自己打得高兴,却忘了旁边还有人。陆大赶紧双手合掌,向陆小拍去。一阵掌风扫去,陆小也应了一掌过来。四掌相接,二人迸发的内劲逼得清月和骆尚辰又倒退数步,陆小借了这掌力也后退了一大步方才止住劲道。
“算了,不打了,没想到这么多年,内力上还是输给老大你半筹。”陆小说话倒是十分坦然,刚才对掌,自己略微处于下风。再打下去,估计也分不出个孰胜孰败。
陆大见弟弟承认自己武功略高,心中大喜。嘿嘿一笑,接口说道:“胜不过丁点而已,老二你也不用太过在意。”
清月见他二人停止打斗,方才高声说道:“不是叫两位在青庐好好待着么?怎地又跑到这林中打起来了。”
陆小闻言,冷哼一声:“本来无事的,老大说让我借那令牌给他瞅瞅。我不肯借,他便什么道德礼仪的话儿都说了出来。我拗不过他,便借给他玩玩,说好了看完就还我。却不料这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他拿了那牌子就没打算归还于我了。我一时气忿不过,便与他动起手来。”
“那倒是个什么牌儿,就那么好玩。”清月问道。
陆小嘿嘿一笑,缓缓说道:“这玩意可是咱青城派的宝贝,见令牌如见祖师爷。那些个晚辈后生,见了这东西,都得磕头呢。我那掌门师侄没了这东西,也算不得正儿八经的话事人呢。”
清月听说这令牌如此重要,不免心生好奇,脱口说道:“这么个好东西,不若拿出来大家欣赏下。”
“不可不可,这乃是我青城派的宝贝,怎能拿给你看。”陆大闻言,连连摆手。
清月见陆大不愿把东西拿出来,知道这两老儿性格乖张,眼珠一转,便想激他一激:“什么破宝贝,我还不稀罕呢。准是又在那胡吹一气,把个破牌子说得和宝贝一样,亦或是陆大前辈你把牌子弄丢了,拿不出来吧。”
陆大闻言,气得吹须瞪眼:“你这小鬼,如何敢把我青城派的令符说成破牌子,还诬赖我老人家丢了东西。我这便证明与你看。”说罢便从怀中掏出掏出一件物事来。
这块牌儿也不过巴掌大小,看色泽应是纯金打造,中间刻了几个篆字,隐约写的是“青城丈人”。外表也没有什么古怪的地方。
清月与骆尚辰对视一眼,心中均想,还琢磨着是个什么造型奇特的令牌,没想到竟是如此简单。不禁大失所望。
“老大,你既拿了牌子出来,还是还给我吧。我也借给你赏玩几个时辰了,正所谓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陆大听见陆小催要令牌,赶紧把牌子揣回怀中,撅嘴说道:“凭什么就说这牌子是你借给我的啊。有人证么?你叫它,它会答应你么?这本就是咱青城派的东西,可没指名道姓就得归你。”
陆小听见这话,心知这牌子多半要不回来了。不由一急,摆出架势,又准备动起手来。
“得了,得了,打来打去还有完没完。两位前辈,一块牌子,若把牌子掰做两半,一人一半,不就行了么。”清月见二人又要动手,想起刚才差点打斗差点误伤骆尚辰,心中有火,便随口而出。
没想到陆大闻言,竟喜上眉梢,大呼妙哉。这就从怀中掏出那掌门金牌,双指一夹,竟真把好好一块牌子掰做了两段。
骆尚辰见状,惊得合不上嘴。这两个武林怪人,对自家宝贝如此儿戏,说掰还真掰。心中想着,清月刚才那番话,可闯了大祸,毁了青城派的传袭圣宝了。
清月对陆大的作法也是始料未及,刚才自己那话不过是一时气话而已,这陆大竟给当真了。再转念一想,反正东西又不是毁的,和自己倒也没什么关系。那陆大是青城派的前辈,想来青城派也不至于为难他的。
陆大陆小各自得了半块金牌,反而尤为得意。均觉清月此子当真是聪颖过人,一句话便解了二人争执不下的难题。
骆尚辰将清月拉到一边,轻声说道:“我看他二人神神叨叨的,若再留在青庐也不是个办法,总得再惹出点麻烦来。况且现在又毁了门派的掌门令符,将来青城派追问起来,咱俩总是脱不得干系的。”
“你怕什么。”清月倒不以为然,微笑答道:“这牌子是他们自己拆了自己拿的,我俩可是从未碰过半下。”说完走到陆家二老跟前又说道:“两位老前辈,适才让您二老好好呆在青庐。结果你们违了约,在这林中乱闯。若是这骆家老爷问起来,免不得说是我与我二弟放你们进来的。那便从现在开始,两位前辈的行踪我等也不再管了,您二老爱去哪去哪。不过若是遇上任何人,可不许说认识我兄弟二人哦!”
陆大陆小正为这一人得了半块金牌开心呢,哪顾得上其他。想想自己的确没能遵守呆在草屋中不出来的约定,失约在先,的确有过,便异口同声答应下来。
清月见二人爽快答应,知道这等武林高人应该不会说话不算话。回头拉了骆尚辰的手,交待一番:“我俩这便回去,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今日之事,千万不可对我师傅与骆老镖主提起,不然少不得挨顿板子。”说完,也不管尚辰答应与否,拉了便走,也顾不上与青城二老招呼告别了。
转眼又过两日,这骆府内外倒井然有序,不曾发生什么怪事。清月与骆尚辰的心也渐渐安生下来,便想那青城二老定是已经离去。这十月初八正是骆飞云金盆洗手之际,武林中有些名望的门派都差人前来道贺。别鹤老人平时隐逸惯了,也懒得与这江湖俗人叨扰,便在那东厢的客房中闭门不出。清月年幼,对这江湖之事十分好奇,一大早就拉了骆尚辰去前院观礼。
今日来得人倒也不少,辰时开始,便有各派道贺之人前来。骆元庭与福伯在前院招呼来宾,安排入座。骆尚辰从未见过这等江湖盛事,又对武林人物无甚了解,瞅见进来的人穿着各异,便逮着清月问这问那。清月自小与师傅呆在黄山之上,少有下山,对江湖之事也是通过师傅讲述得知。这来人众多,他也不能一一点出来历,只能捡了那自己认识或猜出的告与骆尚辰。
拜会之人络绎不绝,未到巳时,会客大厅便容进各门各派逾百人。那座儿本就二三十个,只有那门派领头的角儿坐了下去,弟子之辈只能站在各自门派掌门的身后。至于晚到的客人,也只能委屈站着观礼。骆尚辰扫视一番,却见那靠近上座的两个位置一直空着。心中不禁好奇,指着那两个座位问道:“又来了这么多人,那前方两个位置空着也是空着,怎地就无人安坐呢?”
清月顺着手势看去,缓缓答道:“这可是为江湖中最声明显赫的两个门派掌门留的位置,即便是这两派无人前来,别人也是坐不得的。”
“哪两个门派这般厉害?”
“呵呵,厉害那是自然的,一个是嵩山少林,乃是数百年来正道第一大派。另外一个么,也是近年来中原武林声名显赫的门派之一,与少林并称中原武林泰山北斗的太岳武当。”
骆尚辰恍然大悟,突又想起日前曾听清月说过,别鹤老人平生敬佩之人中,就有那武当的创派祖师张三丰。今日若能见武当高人的真容,一定得好生瞻仰一下风采。
突听得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从侧檐走出一人,正是前任振威镖主骆飞云。厅中群豪见得主人现身,纷纷上前抱拳道贺。
骆飞云来到上座,瞅见留着少林武当掌门人的位置还空着,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便迅速恢复笑容。与众英雄打过招呼,他回头吩咐跟在身后的弟子去叫管家过来。
不一会福伯进得会客厅,快步走到骆飞云耳边轻语了几句。骆尚辰见他听话之时神色严肃,便对清月说道:“许是少林武当掌门未到,骆爷爷心中不大痛快。”
清月闻言嘿嘿笑答:“看来你也明白这江湖的道理了。骆老爷子也算是名声在外的英雄,这金盆洗手大典,没有这武林泰山北斗观礼,颜面上总是过不去的。”
骆尚辰若有所悟,心中感叹,看来这成名之人,任他胸襟坦荡,也过不去面子这一坎。
正自想着,却听得骆飞云高声说道:“诸位武林同道,今日乃是我骆飞云金盆洗手的好日子。承蒙各路英雄给骆某薄面,前来道贺,骆某感激不尽。”
堂上群豪闻言纷纷客气一番。又听得骆飞云说道:“骆某准备了我金陵特产的雨花茶。此茶沁人肺腑,回味甘甜,齿颊留芳。还请诸位稍待片刻,少林净能大师与武当卢道长因有些琐事耽搁,正在路上。”
群豪闻言,倒也无人反对,少林武当乃是武林正道领袖,便是等等也是无碍的。骆飞云见气氛合恰,心中稍安,正待转身,却听得一声冷笑传来:“好个少林武当,真个儿好大的架子。骆老爷子的大日子,他两个门派未到,这天下群雄便得在此一直等候么?若是他一天不到,你们便等一天。一年不到,你们便等一年。若是少林武当都不来人,骆老爷子岂非要扛起镖旗,再入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