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原本平和的竹林变得嘈杂起来，食铁兽们储存的丹药、法器开始陆续分发至族人手中，连虫鸣都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他们也要上战场吗。”苏照墟望着个头还没法器高的黑白团子，蹙眉道。

　　“再小也是练气，为何不能？”阴笃面无表情。

　　颠旋界千年来征战不断，已经发展出了成熟的战争模式。在小世界的特殊规则下，筑基和金丹都是战场耗材，练气反而成了主力，最终由仙人决定胜负。

　　“师兄，我们真要分开啊...”高澍小声问道，虽然总觉得师兄有些不靠谱，但真要离开他时内心却充满无助。

　　“服从分配吧，”白松叹了口气，“就连我也得被编入阵中。”

　　练气期到人仙各有一座大阵，各宗的小队尽数被拆散，连屯元宗也不例外。

　　“阴族长，按照之前说好的，所有练气期都归我指挥，”焦珥来到二人面前，他忍不住再次叮嘱，“师姐，若无地仙出手，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忍住，直到我布局完成。”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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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唳——”

　　金瞳雷鹰高展双翅，掠过圣山积云时，青铜色的利爪下意识蜷缩起来，瞳孔将山脚景色尽数映入。

　　山体北坡的食铁兽部落正在修筑阵基，黑白相间的巨熊将钢爪插进岩层，四道军阵如同玄铁浇铸的棋盘——

　　最下层是千人的金丹大阵，筑基大阵紧随其后。玄铁重盾浮凸饕餮吞山纹，每道凹痕流淌着熔岩般的阵血；青铜爪套内壁蚀刻回字雷纹，筑基熊兵叩甲时溅起的火星正沿着符咒经络奔涌。

　　中层是立于战船上的练气大阵，玄铁刻九宫罡斗，暗金云雷纹盘绕船舷。青玉甲板镶嵌陨铁，星辉流涌。灵蚕帆面朱砂绘鹤，翼展藏洛书阵。下方还有陨星三枚，引气旋托船身，时刻等待法则发生变化。在那之前，战船的护盾将他们牢牢护住。

　　雷鹰爬升穿过云层，上军的威势却吓得它赶忙调转方向。

　　只见上层六十多位仙人，他们组成了此间最为玄妙的阵法。浮空阵纹以阴阳双鱼为枢，外围层叠先天八卦，卦象以流云篆勾连，银砂勾画的星辰轨迹在泛着冷光。阵缘浮起二十八宿符篆，朱墨绘就的雷纹随灵气吞吐明灭，似活水回旋托起整座玉台，罡风掠过时竟有清越铃音自阵眼溢出。

　　鹰翼偏转，南坡的雪浪突然翻涌。白牯牛族的青铜战车碾碎冰棱，每头青皮巨兽的肩胛都生长着骨刺，犄角缠绕着血色符文。

　　隔壁的福鹿族，上半身为人、下半身为妖，银蹄踏着六角冰晶，头顶的珊瑚角在风雪中泛起幽蓝波纹。

　　两族联军以截然不同的韵律展开。

　　似是发现了迷失的猎物，鹰隼骤然俯冲，却将大阵中的细节倒映瞳中——是黑白团子在无声地颤抖，身侧的七星锤比他个头还大，只能将其放在甲板，自己抱着长长的锤柄，等待规则逆转后提起它的一刻。

　　雷鹰敛翅如玄铁坠下，雪浪间妖兔惊蹿未及，倏地被铁钩般的利爪刺入脊背。双翼劈开气流爆响，血珠随翎毛簌簌抖落，猛禽已挟着战利品掠向高空，只余几片兔绒在疾风中打旋。

　　当它再次掠过两军中线，山腰的云雾突然裂开缝隙。

　　“杀！！！！”

　　天海浑茫，怒涛吞日。数万大军卷地相向，如玄甲鲸涛直扑危崖。礁岩森然，浪头撞碎处迸溅千堆血沫，恰似横矛裂阵，碎甲残旗尽化齑粉。

　　鼙鼓动地三通，赤潮骤起。前军锋刃交错如浪牙撕咬，白刃过处血沫泼空，染得浪峰皆赤。礁岩间白骨累累，皆似嶙峋礁石刺破血浪。断槊折弓随波沉浮，恍若败鳞残甲逐流东去。

　　忽见黑白军阵赤幟翻卷，竟似血瀑倒悬九天。礁岩轰然崩裂，迸出丈余白浪，转瞬化作猩红雨雾。潮声裹着杀声撼动四野，云阵低垂处，但见落日衔山如凝血，万顷沧波尽染丹砂。

　　食铁兽族甫一交手便落入颓势！

　　焦珥默然立于船首，丝毫不觉得惊讶。一打二，这是意料中的局面。

　　就在下方浊浪排空、血涌江河之际，头顶仙阵赫然相撞！

　　但见穹霄崩裂，青冥染赤。九十九柄飞剑化流光龙蛇，与牛角迸溅的火星撞作雷暴。有老道祭出玄冰符，霎时凝云成刃，却被玄素各半的人马掷出阴阳参破，霜屑混着血雨簌簌坠地。

　　和鸣道人踏八卦金轮掠阵，袖中飞出数道灵宝，忽闻梵唱贯耳，白牛现丈六金身，手托圣山虚影压下，震得法器寸寸湮灭。

　　凌崖真人传至离位，赤霄神雷自东而来，劈碎吞天食地的牛头虚影；白松与焃鴠联手，玄阴鬼火从西起，焚尽福鹿的五色护体霞光。

　　夬行真人元神出窍，化作百丈青锋斩裂云阵，却被遮天的青玉伞盖挡住，刃口摩擦处迸出点点灵光。

　　福鹿白牯虽有绝对的数量优势，但食铁兽一方凭借真人们的极强战力，勉强维持住了局势。

　　上下一片混乱之际，两军中阵却离奇的安静，望着亲属被血浪吞噬，两方的小兽逐渐红了眼，颤抖的身躯多了坚毅、少了恐惧，晦明不定的玄光在兵器上闪烁。

　　焦珥默默闭上双眼，等待法则变换——后者一定会到。

　　‘器灵，你在看着吧？’他在心中自语，‘是不是还觉得目前不够激烈？’

　　他突然睁眼望向圣山顶部，彷佛能看到真灵汇聚如长河，然后流入山顶的那件器物。

　　‘果然有人出手干涉此界轮回，但极为隐蔽。温熙，是你吗？’

　　他悄然激活腰牌，传音道：“师姐，不要急，等他彻底露出头来。”

　　恰逢此时，天地骤变！

　　两方中军瞬间军气滔天，而仙人宛如预演过一般，旋即停手，默契地退回仙阵中将自己保护起来。

　　空下手来的白松看着下方啧啧称奇：“就算是八宗，任谁也拿不出数千仙人，加在一起还差不多。”

　　“毕竟是小世界，”焃鴠不屑道，“这些所谓的‘仙人’，我一个人能打十个。”

　　“那也是仙人，打架不行给法阵供给法力还是没问题的。”

　　而在下方，真正决定战争走向的时刻到来了。焦珥以无穷财气凝织一面遮天蔽日的财气大纛，其上金光流淌，再以磅礴军气为玉，万千金缕玉衣附在己方身上。

　　“随我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