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摧心道子...不去拦他吗？”诸真人来到山顶，和鸣问道。

　　“什么是神仙？”苏照墟反问道。

　　“啊？”和鸣愣在原地，突然问这个干嘛？

　　“玉液还丹，炼形成气而五气朝元，三阳聚顶。功满忘形，胎仙自化，”她开始自问自答，“阴尽阳纯，身外有身。脱质升仙，超凡入圣。谢绝尘俗以返三山，乃曰神仙。”

　　这些都是《天仙语录》中的内容，众人再熟悉不过了。

　　“脱质升仙、超凡入圣需与灵机相和，何为灵机？天地之机也。乃天地运用大道，上下往来而得。”

　　“天得乾道，以一为体，轻清而在上，所用者，阳也；地得坤道，以二为体，重浊而在下，所用者，阴也。阳升阴降，互相交合。乾坤作用，不失于道。起首有时，见功有日。”

　　“温熙行此傍门小法，业火覆地，仙器岂会继续帮他维持坎水灵机？等他破关时天地交合，离坎相融，坎水尊亦会沾染业火，恐遭谪弃。”

　　“所以已经无需我等出手。”

　　“竟有这种说法。”和鸣大开眼界，他虽是八宗护法，但毕竟只是人仙，这些神仙境的理法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果不其然，坎水尊眼见下方黑焰四起，发出一声闷响，宛如叹息，随后一缕天河银练分流而下，星屑般的河水坠落凡尘。待触及山麓时，那点点星光竟化作万丈狂澜倾轧而至。

　　焚天业火遇此真水，漆黑火舌不甘地扭曲蒸腾，触水即化间腾起百丈青烟。圣山脚下顷刻化作云气蒸腾的瑶池。

　　白牯、福鹿两族之人仰浮在水面泅波，俱是载沉载浮。虽个个面色苍白，但都仰望着天光破云，一脸劫后余生的庆幸。

　　“尊者...为何？”

　　坎水尊沉默了许久，直言道：“大尹宁失上真，不可失坎水。”

　　“呵...好，好的很，好的很呐！”

　　“区区业火岂会伤你性命...竟是连一点风险也不想冒，一点腌臜也不欲沾！”

　　“非也，若真以此突破，天地大劫时吾必连累其中。”坎水尊解释道。

　　“哈哈哈哈哈...”温熙挂着半张面皮，宛若癫狂，“想当初我证得陆地神仙，长生驻世，尔等是何嘴脸？”

　　“诸公捧我若大尹希冀，撺掇探骊求珠，事败竟弃如草芥！”

　　“即便如此，彼刻我亦能退去，却信了尔等鬼话，自陨己身，将因果留至此刻，成全所谓大计！”

　　“今又抽身，何其悖谬！”

　　仙器亦带上了一丝愠意：“吾等非图私利，成就亦在尔身...”

　　“当真以为我稀罕这个神仙境吗！”温熙怒斥道，“堂堂地仙何处不能逍遥，若非为了大尹我何必糟践自己！在这么个地方生不生死不死，还要被一群土著分食！”

　　“业缘，大尹尽力了。”

　　“尽力、尽力...”

　　温熙笑了，他坦然望向再次出手的苏照墟，对方一手恒阴一手升阳，好似将整片天空都映作红蓝二色。双掌合拢刹那，天地大磨轰然相撞！

　　温熙残破道躯骤然凝滞，皮肤寸寸龟裂处迸出阴阳碎芒。他癫狂笑声戛然而止，喉咙里滚出沙哑嘶鸣：“尔等...也配称仙朝——”

　　话音未落，左半身躯忽化作冰晶碎屑。右半面焦黑血肉中竟生出赤色火莲，业火与坎水残息在经脉间疯狂纠缠。漫天洪水倒悬成珠，映得他破碎身影宛如困在琥珀中的飞蛾。

　　阴阳劫炁，归墟返道。

　　阴阳大磨骤然加速，要将这位从过去归来的地仙彻底湮灭，这次他可再没机会往未来留下什么因果了。

　　坎水尊叹了口气，天河水被收回尊中，把己身从颠旋界缓缓抽出，只留云层中的一片空洞，此刻的天空像极了将蓝玉盘置在白色桌布之上，颇有雾散云开之意。

　　业缘真君最后的绝命诗依稀在上空飘荡：

　　“自在灵蛟宁作棋，千年局算尽成尘。”

　　“昔曾肆笑天仙意，何日重为...戏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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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林。

　　这处世外桃源似乎从未受到大战的袭扰，雾浮竹节间，离地三寸；蝉鸣入竹筒，嗡声断续。归鸟翅尖掠过最高处的竹枝，整片林海便漾起银绿色的涟漪，惊落几枚枯卷的箨叶。

　　唯一的变化是归来的小团子们，短短数日之间，不但数量少了很多，他们的面容也不再像刚出土的新笋，而是林深处的老竹。

　　“师姐。”焦珥急匆匆地走入议事堂，几位真人和阴笃都等候许久了。

　　苏照墟将双鱼佩抛给他：“按照约定，当着阴族长的面筑基吧。”

　　“啊？可...”

　　“可什么可，你还不好意思上了。”太冲不满道。得知伪仙器最终的分配结果后，这些真人自然都有些不甘，但有苏照墟在谁也不敢说什么，更何况让那佩子无望仙器也算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结局。

　　“堂堂伪仙器啊，”和鸣眼角抽搐，“还从未听闻给人作筑基用的。”

　　‘所以你们就都来长见识了么！’焦珥暗暗吐槽。

　　他只能当着诸位老真人的面盘膝而坐，不过好在有这些人的“帮忙”，自己的神妙又有了新的变化。

　　除屯元宗外，八宗五十六门此次颠旋界之行什么也没有捞到，白打劳工不说，圣山脚下大战时还有不少练气弟子命丧黄泉，甚至有几名真人在上方的交锋中不幸陨落，人财两空到了极致。

　　而此时还要眼巴巴看着他这个练气期“暴敛天物”，“糟蹋”水灵灵的伪仙器，却必须将怨气硬憋在心底，等苏照墟出手修复空间通道。焦珥都替他们感到憋屈，也难怪太冲有那么深的怨气了。

　　神妙【卸磨杀驴】的花苞也因此裂开了些许，对他来说只要不是“严丝合缝”，他就能霸王硬上弓，用丹药强行撑开，等三神妙俱开花便可当场筑基。

　　伪仙器啊，他想不出自己该怎么输！

　　然而，过了许久，焦珥无语地睁开双眼：“诸位前辈，你们这么紧盯我，根本无法静心。”

　　“是真的别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