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历史军事 洪武诏狱起步,永乐权柄加身

第65章 变脸

  张辅心中一震,终于印证门旁那个传唤的老人,果然就是马行那位尤姓老人。

  他低头拱手,语声不疾不徐:“谢大人赐马,性烈骨正,确是良驹。”

  一语既出,堂中诸人皆变了脸色。许拱辰目瞪口呆,赵宏脸色惨白。

  许拱辰回神后连忙喊道:“大人!他——他心怀不轨!适才还假冒尚方宝剑——”

  詹徽缓步走向张辅,赵宏急忙拦在前头,焦声道:“大人小心!此人杀红了眼,不可近身!”

  詹徽眸色一冷,忽而沉声爆喝:“——滚!”

  赵宏如遭雷击,僵在当场,满面苍白,缓缓退开。

  詹徽停于程惟中尸首前,低头片刻,淡淡问道:“此人是谁?”

  许拱辰抢声回道:“是成都府守备,七品官,被他杀的!”

  詹徽目光不动,只一声淡淡回应:“守备?七品?——死得不冤。”

  他这一言,不啻惊雷。许拱辰脸色大变,结结巴巴道:“大、大人……这可是朝廷命官啊!”

  詹徽不答,只转头看向张辅,语声平和:

  “应该是叫张辅,没错吧?”

  张辅拱手应道:“在下锦衣卫百户张府园,见过大人!”

  许拱辰不死心,嘶声道:“哪怕他是锦衣卫,见了大人竟然不跪拜!而且他就是用那把假的尚方宝剑,杀了程守备啊——此剑是假的!假的啊!”

  詹徽闻言,却忽然一笑,语气平静而悠然:

  “谁说它是假的?”

  许拱辰瞳孔骤缩,整个人怔在原地,声音都颤了:“大人……您,您不是开玩笑吧?”

  詹徽目光微凝,缓步走向张辅,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长剑之上。

  他停下脚步,抬手一指,语气平静而不容置疑:

  “剑鞘鎏金脊骨,龙鳞纹起七节,剑首五岳山形,鞘尾铁嵌‘尚方’二字,铸工出自内府剑监,重九百八十两——此剑,乃洪武年皇命所赐,世间仅存三柄。”

  堂中众人闻言齐齐变色,连赵宏也不敢出声,僵在当场。

  詹徽目光扫过诸人,语声不高,却字字如石落井:

  “非奉旨亲赐,不得持此剑。非中枢钦差,不得出此鞘。谁若伪造,满门抄斩。”

  “有了此剑,如陛下亲临,自然无需拜本官。”

  他顿了顿,看向许拱辰:“你说这剑是假的?”

  许拱辰脸色发白,口唇微颤,一时答不上来。

  詹徽轻哼一声,手背轻敲剑鞘,金铁交鸣之声在庭中回荡:

  “本官身为吏部尚书,曾三次随驾入奉天门,识得内库兵器造式,此剑真伪,尚需你来教我分辨么?”

  他不再理会许拱辰,而是看向张辅,微微颔首:

  “既持此剑,所行之事,必有所据。——本官信你。”

  张辅低头拱手,神色恭敬,语气不失礼数:“谢尚书大人信任。”

  可他眼底,却无半分感激。

  他从未信过詹徽。

  不论此人方才如何袒护,如何替他说话,在张辅眼中,不过是权术高手的手段之一。

  那一道金色小字早已悄然浮现,不容置疑:

  【吏部尚书,詹徽,狼首纹令牌,书房】

  “狼首”者何?“令牌”又为何?此人名列中枢,理应心系朝廷,何以携一枚与北元图纹高度相似的物件于私宅之中?

  他越是笑语从容,越显得可疑。

  张辅心知肚明——此人,才是范廷献谋逆案背后的真正同谋。

  哪怕此时对方站在他这一边,哪怕众人皆拜、独他相携,张辅也仅仅回以最谨慎、最克制的尊重。

  可许拱辰却慌了。

  若张辅真是奉旨持剑之人,那他方才的一言一语,皆可为案据、证供,谁还能为他说情?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那些原本喊打喊杀的商人。

  他们彼此对视片刻,忽然跪倒一片,齐声喊道:

  “大人!是许员外设宴诱骗,暗布甲士,逼我们交银赎命!还有毒酒、杀人、胁迫……种种恶行,天理难容,求朝廷明察!”

  场中局势瞬息翻转。

  许拱辰指着众人,声嘶力竭地大骂:“你们疯了不成?不要命了吗?!”

  然而,就在此时,赵宏缓缓跪下,脸色惨白如纸,叩首一记,道:

  “大人,许拱辰勾结私兵、劫掠商人,罪大恶极,依律当斩。”

  许拱辰猛然回头,满脸惊愕:“你说什么?你可是曹震——”

  话音未落,寒光一闪。

  赵宏已拔刀而起,手起一式劈斩,毫不犹豫地将许拱辰头颅斩下。

  那颗人头翻滚数尺,带着尚未散尽的惊恐与愤怒,重重撞在詹徽脚边,鲜血淌过靴尖。

  一直站在门边的老者——那位马行的“尤老板”——此刻缓缓走了出来,走至血迹斑斑的赵宏身前,忽而怒声斥道:

  “你竟敢当着尚书大人的面行凶杀人?”

  赵宏神情顿时紧绷,声音发颤:

  “许拱辰罪证确凿,小人……小人身为捕头,一时情急,实在忍无可忍,还请大人责罚。”

  老者冷哼一声,指着他道:

  “责罚?你让奸人之血,污了尚书大人脚下的靴子——那可是御赐之物!你可知你犯了多大不敬?”

  赵宏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跪地连连叩头,爬至詹徽脚边,竟颤着手伸出舌头,欲舔靴面以求活命。

  詹徽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只转身,与张辅轻声交谈,似是毫无所感。

  张辅低头望着脚边这条满脸是血的“老狗”,又看了看那些已开始低声抽泣、神情惶惶的商人们,淡然开口:

  “许拱辰虽死有余辜,但赵宏此人……怕也脱不了干系。”

  他语声不高,却字字落地。

  “一个成都府的捕头,缘何会出现在此间?而且还大言不惭,要‘就地正法’我等,究竟是奉谁之命?”

  赵宏脸色骤变,扯住张辅的袍角,声泪俱下:“张大人!您可不能乱说啊,我虽失礼,但只是依供断案,从未害您分毫啊!”

  张辅抬脚一蹬,冷然道:

  “我已再三声明手中持的是尚方宝剑,你仍呼号不断,指斥不休,妄图以私代法,强行执断——你说,这算不算‘阻钦命、犯上作乱’?”

  赵宏转头对詹徽磕头如捣蒜:“大人!我……我来此,是因得曹大人差遣,说朝廷有钦差来川,小人奉命接应!”

  詹徽眉梢一挑,冷笑一声:

  “本官来此,虽非秘行,却也不曾广宣。——曹震倒是看得起自己,却派你一个小小捕头来迎,是瞧我詹某人,值不了一张拜帖么?”

  张辅接话:“依下官所见,他并非来迎,而是来提醒许拱辰的。只不过——提醒晚了。”

  詹徽眼中寒光一闪,转身道:“来人!押回成都府牢,听候差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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