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岩壁的飞马骑士,对美杜莎被巨石砸中的擦伤浑然无视,为首者命令同伴在半空等候,拉动缰绳来到一颗高耸石柱上。
从视界判断,美杜莎必须昂起头才能看到石柱上的高贵骑士,而骑士也无愧于所在的俯视位置,冷漠而不容置疑的询问。
“安娜,汇报情况。”
“入侵者,被我杀死了。”
平静回答的美杜莎,垂着眼帘等候骑士的训话,仿佛一只听话的宠物守着家门,但紧紧握住三叉戟的右手,充分说明她对于这种状况绝对不算满意。
“入侵者的情况。”
“死了。”
骑士垂下高傲的头颅,再次询问一番:“入侵者的情况!”
“死了。”
骑士默然点头,打量周围似乎认可了安娜的说辞,转眼又将骑枪举起,毫无预兆向她投出一柄金光闪闪的长矛。
长矛精准命中安娜光滑平缓的腹部,巨大的冲击力让美杜莎如一只被弩箭射中的毒蛇,被钉在岩壁之上。
剧烈的阵痛让她具有自我意识的蛇发开始发出嘶鸣,一根根探出向骑士发出带有进攻性的嘶吼。
“入侵者的情况。”骑士再次强调一番,他不在乎美杜莎是否杀死,而在乎入侵者是谁。
“一个有着古怪力量的人类,没有污染的痕迹。”
“人类?”骑士低声沉吟一番,又向美杜莎的腹部投出一根长枪,他愤怒咆哮着,斥责怪物的残忍:
“你有什么资格杀死一个人类!或许他不受埃布尔的恩赐,抵达这座神圣之都躲过浩劫灾难,但他依然是个人,比你们这些怪物高贵无数倍!”
美杜莎深吸几口气,强压下腹部的剧痛,让意识尽可能清醒一些。
“我也是人类,西尼尔……”
“那是曾经,你生来就带着变成怪物的可能,吉尔玛对你的仁慈,已是看在……”
骑士停下言语,手臂挥动收回刺穿美杜莎身体的长枪,他拉动飞马的缰绳,最后提醒道。
“你必须在这里赎罪,洗刷那桩丑陋的罪孽,直到死去,知道吗!”
“是,这是我的命运……”
美杜莎垂下头,对天空散发微光的捕猎网表现了臣服,在飞马骑士们仇恨与鄙夷的目光中,身体蜷缩向着岩壁阴暗处蜿蜒爬去。
她需要一段时间的静养,不管是身体的伤势,还是精神的创伤,只要时间足够,都能逐渐平息的。
她漫步回到冰冷的巢穴,一座隐藏在山脉之下的洞窟,雨水渗过缝隙自钟乳石一滴滴坠落,昏暗环境仅有微弱光芒得以进入。
一只嘴角、眼睛周围毛发皆白的灰白小猫,听到熟悉的鳞片摩挲地面声,迈着四肢从堆满干草的小窝中起身,快步抵达洞穴光芒的边缘。
它昂起头,看着比从前庞大数倍的主人,亲昵张开嘴呼唤着抚摸。
“喵,喵。”
安娜弓下身子,手掌将小猫托起,以她的体型来说,看小猫就像人类看待一只跳虫。
她小心翼翼将短毛猫举在面前,纯洁无瑕的眼眸流转娇嗔与温柔。
“妮蒂亚,你应该多出去晒晒太阳,这里太黑了。”
名为妮蒂亚的短毛猫,探出脑袋贴在美杜莎脸颊,已显得粗糙的毛发摩挲着下颚几块坚硬的蛇鳞。
“喵,喵。”
“你吃过食物了?”安娜显然听得懂猫星语,略带诧异之后又是显得有些惊喜:“果然你和以前一样,能自己觅食呢。”
“很遗憾,安娜女士,妮蒂亚小姐的情况不容乐观,短毛猫的寿命平均在14至20年,而她的年龄似乎已经快要接触平均峰值了。”
坐在石窗上的维克多,手肘抵住习惯,手掌撑着脸颊观看美杜莎与猫咪的亲昵举动。
而安娜似乎也对维克多的出现并不算意外,她将手掌轻轻合拢,将猫咪妮蒂亚全然盖住,平静看着神秘出现的人类,等待他的下一句话。
一拍大腿,维克多站起身,在洞穴中来回踱步:“你应该知道那道气流弹是无法将我杀死的,但又刻意制造一场声势浩大的战斗场景……我有两个猜测。
首先,你在用实际行动提醒我,进入那座城市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其次,你在提供庇护,让他们相信我已经死了……但原因是什么,就因为我可能是个人类?”
“你可以随意猜测,但我已做到能做的事,下一步该怎么做是你的选择。”
安娜将三叉戟放置洞穴中央流淌的河流中,空着的左手盛起一些清水,轻轻抹去腹部的血迹。
“嗯……我对你的遭遇比那座城市要大许多,就比如那位名为西尼尔的骑士显然与你有些纠葛,而那张被飞马姥爷们带着的捕猎网,也肯定不是用来对抗入侵者的道具。”
“你想帮我?呵呵,真是有些可笑……一个被诅咒的女人,是不值得浪费时间的。”
维克多点了点头,走至美杜莎身旁,垂头看着昏暗环境中流淌不息的河流:“并非是帮助,那是一种无偿的举动……我们更喜欢用交易来形容这种关系。
你有我想要的东西,而我也能实现你的愿望。”
“那就让我变回人类,你想要什么!”
美杜莎偏过脑袋,嘶哑着想要将不知死活的虫子赶走,蛇形长发伴随主人心意而动,伸长探出一根根萦绕住维克多。
魔鬼这次并未选择反抗,仅是伸出食指道出一个提议:“虽然我很想说索要你的灵魂,但我不屑于这么做,这显然不是你真正的愿望……
我可以转移你的诅咒,但代价是失去美杜莎强大的特性,变成一个毫无力量的凡人,你肯定不会接受这个提议,对吧。”
“没错,所以你的交易对我毫无意义。”
“但如果我的提议是,帮助你毁灭吉尔玛呢?”
“你。”美杜莎一时惊讶,蛇形长发渐渐松开,这让维克多勉强摆脱蟒蛇缠绕的窒息感。
在美杜莎纯粹无瑕眼眸的注视中,维克多抚胸躬身行了个绅士礼:
“重新自我介绍一番,我名维克多·奥格尔格,七环深渊行走于物质世界的魔鬼,为实现不甘者梦想而来的协助者。
只要你付出一点微不足道的代价,我便能实现你的愿望,自愿付出代价者,皆有扭转命运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