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铺洒在晨星原野上,大片金黄色的草海随风起伏,像一片沉睡的海洋苏醒过来。
初离站在山坡上,眯着眼,感受着微凉晨风拂面而过的触感。
这里,不是被灵契支配的城市,不是充满等级桎梏的皇朝,而是一个真正可以自由呼吸的地方。
至少现在看来,是这样。
怀里的小狐狸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软软的身体蜷缩在他的臂弯里,毛发在晨曦中泛着柔和的光泽。
「我们到了,」初离低声说道,像是对自己,也像是对小狐狸,「真正属于自由之人的地方。」
风里带着青草、泥土,还有远处灵花开的甜香。
初离调整了一下破旧的斗篷,继续向前走去。
脚下的草地柔软,偶尔有几只野灵兽从草丛里跃出,又很快消失在远方。
这片晨星原野辽阔而充满生机,初离知道,真正的冒险才刚刚开始。
走了大约一炷香时间,初离遇到了今天的第一场“变数”。
在一片低洼的草滩边,他听到了一阵争吵声。
「放开我!你们这群卑鄙的家伙!」
声音清脆而带着愤怒,还带着一丝不太熟练的威吓。
初离停下脚步,眯眼望过去。
只见几名穿着破烂铠甲的流浪武者,正围住一个少女。少女一身白色短袍,衣摆沾着泥土,但仍掩不住她纤细却挺拔的身姿。
那群武者看起来不像正经的人,眼神里带着贪婪。
初离微微皱眉。
这种事情,他本可以选择无视。
在晨星原野这种无主地,弱肉强食是再正常不过的生存法则。
但……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狐狸。
小狐狸正抬头望着他,耳朵竖起,一双眼睛湿漉漉地,像是在问:“你不出手吗?”
风掠过草地,带着少女挣扎时发出的细碎喊声。
初离叹了口气,松开了手里的小狐狸。
「等我一下,很快回来。」
然后,他拔出破旧的短剑,身形如风,朝那片骚乱冲去。
「谁?!」
一个流浪武者猛地回头,还没看清来人,便被初离一剑击中了手腕,武器脱手而飞。
「小子找死!」
其他几人怒吼着围了上来,刀光剑影瞬间交织。
初离神色冷静,脚步灵动地游走在刀锋之间。
他没有硬碰,而是以身法取胜——借助风势滑步、侧闪、反击,每一次出手都精准而克制。
几招下来,那群人已是气喘吁吁。
少女趁乱挣脱,退到了初离身后,警惕地看着他。
「站后面,别乱动。」初离头也没回,只淡淡地说道。
少女怔了一下,本想反驳,但看到他身形微动,如灵燕穿梭般避开围攻,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片刻之后,流浪武者们见敌不过,骂骂咧咧地转身逃窜,消失在草浪之中。
初离收剑而立,微微喘息。
不是因为体力不支,而是体内微弱的灵能早已告罄。
他转头看向少女。
「你没事吧?」
少女仰起下巴,眼中带着骄傲与戒备。
「不需要你帮忙,我可以自己解决!」她鼓着腮帮子,大声说道。
初离忍不住笑了。
在这片混乱的原野上,还能保持骄傲的人,已经不多了。
「好吧,」他耸了耸肩,语气温和,「那我算路过好了。」
说完,他转身便要离开。
「等一下!」少女犹豫了一下,咬牙叫住他。
「……谢谢。」
声音极轻,但初离听得真真切切。
他回头,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不用谢。」
风吹起他的披风,在晨光下,像一只即将展翅高飞的白鸟。
「我要在这里重新开始,建立一个不会被任何人奴役的地方!」
黎澜站在草坡上,握紧了拳头,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执拗。
初离坐在一块石头上,抱着小狐狸,微笑着看着她。
这句话,他曾在无数个夜晚,对自己许诺过无数次。
也许,真正的自由,就是由一群心中还有梦想的人,一点点建起来的。
「既然我们的目标一样,」初离伸出手,「要不要,一起走?」
黎澜愣了一下,随即重重点头。
她伸手与初离相握。
风从草海那边吹来,掀起两人的衣角,吹散了昨日的一切悲伤与绝望。
新的旅程,在晨光中正式起航。
接下来的日子里,初离和黎澜开始在晨星原野上寻找可以落脚的地方。
这里并不平静。
时而有流浪军团之间的争斗,时而有未知异兽的出没,还有灵契势力派来的刺客在暗中活动。
但不论遇到什么,初离始终走在最前方。
不是因为他最强,而是因为他最不怕黑暗。
「只要心中有光,脚下再荒凉,也能走出路来。」他总是这样对黎澜说。
黎澜表面总是嫌弃地翻白眼,但每次遇到危险,还是会毫不犹豫地跟在他身后。
两人逐渐形成了奇妙的默契。
风吹过的时候,他们一起前行。
雨落下的时候,他们一起寻找避风的地方。
夜幕降临时,他们围坐在篝火旁,交换着彼此的故事与梦想。
黎澜曾笑着问初离:「你就不怕梦想破碎吗?」
初离想了想,摇头。
「如果害怕破碎,就永远得不到真正的星空。」
黎澜沉默了很久,最后在火光中轻轻笑了。
那笑容,像是晨星划破夜幕时最亮的一颗。
某个清晨。
初离和黎澜站在一片尚未开垦的草地前。
这里,地势平坦,水源充足,远离战乱。
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笑了。
「就从这里开始吧。」
黎澜挥舞着手里的木棒,在地上画下了一圈又一圈。
「这里,将成为——晨曦之城的起点!」
初离抱着小狐狸,望着那片即将诞生梦想的土地,眼中闪烁着微光。
风又起了。
吹动草海,也吹动了每一个心怀希望的人。
(第三章完)
风很大,吹得耳边嗡嗡作响。
我跪倒在草滩上,膝盖刺痛,喉咙因怒喊而干涩。
面前这群流浪武者的脸,在风沙中扭曲得像梦魇一样。
「放开我!」我大声吼着,努力让自己显得像只咬人的野猫。
可他们只是笑,那种见惯了流浪者无力挣扎的笑,冷酷而又麻木。
我心里一阵一阵地发冷。
自由?尊严?在这片被遗忘的原野上,不过是笑话。
就在我快要咬碎牙齿时——
一阵风掠过。
有人,冲了进来。
—
那一刻,我没看清他是谁,只记得一抹模糊的影子,一把破旧短剑划破风沙,把那群人逼退开半步。
他动作很快,快得像一阵风;又很静,静得像从风里生出来的人。
我愣住了。
心里同时冒出两个念头:
「蠢货,来送死的吗?」
「……为什么?」
为什么要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为什么在这个连自己都难保的世界,还要管别人死活?
我一边警惕着他,一边咬着牙站了起来。
「不需要你的帮助!」我冲他喊。
可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
只是微微偏了下头,用一种近乎随意的语气丢下四个字:
「站后面。」
风又刮过来,他的披风猎猎作响,像一只单薄却执拗的孤鸟,逆着风的方向。
那一瞬间,我的胸口有点奇怪地发闷。
不是感动,不是感谢,而是一种久违的,想要相信某些东西的冲动。
他很快解决了那群人。
干净利落,没有半点多余动作。
当他收剑而立,逆光中回头看我时,我不由得微微屏住了呼吸。
「你没事吧?」
声音不大,但有一种淡淡的温度。
那种温度,像是……很久很久以前,我还在破败的家族图书馆里,偶尔听见过的炉火声。
我心头一热,几乎冲口而出一句谢谢。
但最后,我只鼓着腮帮子,大声说:
「我可以自己解决,不需要你帮忙!」
他笑了。
那笑容很浅,风被吹了一下,乱了半拍。
「好吧,」他说,「那我算路过好了。」
然后转身,潇洒得像从未打算留下。
那一刻,我却下意识伸手,
咬牙叫了一声:
「等一下!」
风声淹没了我的声音,但他还是停了下来。
我低头,耳根发烫,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谢谢。」
他回头看我,笑意更深了一点,但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便继续朝晨星原野的方向走去。
那一刻,我忽然想:
也许,跟着他走,真的能找到什么。
我们一路沿着晨星原野南边的草滩行走,风吹得草浪起伏,一望无际。
初离走在我前面,不快也不慢,像是知道我不会轻易跟上,但也不会落得太远。
小狐狸蹲在他肩膀上,尾巴摇来摇去,偶尔回头望我一眼,像在催促。
我咬着牙,一声不吭地跟着。
不想显得自己弱小,不想被人觉得自己只是个被救的累赘。
可是风好大,背上的包袱又重,脚底的鞋子磨得生疼。
到后来,我连呼吸都觉得像在咬牙。
「休息一会儿吧。」
风里传来他的声音。
我下意识抬头,看见他停在一棵弯曲的小树下,背靠着树干,手里拿着一小块干粮。
他把干粮掰开,递了一半给我。
「不想吃的话,就拿着当路费也行。」他半开玩笑地说,语气温和,没有半点施舍的意味。
我本来想倔强地拒绝,可胃里咕咕叫了一声,丢尽了所有矜持。
我一把夺过干粮,咬了一口。
又干又硬,难吃得要命,但我还是一口一口咽下去。
他看着我,笑了笑。
那笑容不像是嘲笑,更像是一种……轻轻的,带着某种默契的认同。
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我低头咬着干粮,第一次在这片陌生的原野上,有了那么一点点安心的感觉。
——
我裹着斗篷,坐得远远的。
不是怕冷,是怕靠得太近,会暴露自己心里的慌乱。
初离在修理他的剑。
那把破旧的短剑,剑锋早就缺了口,剑柄也裂了缝,但他修得很认真,动作细致得像是在呵护什么无比珍贵的东西。
我看着火光映在他脸上的影子,心里一阵发闷。
「你为什么救我?」
话一出口,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初离头也没抬,只是笑了一下。
「风会吹向孤独的地方,火会温暖破碎的人。」他说。
我听不懂。
但我听懂了他眼神里的东西。
那不是怜悯,不是同情,更不是交换。
只是单纯的——看到你在风里,所以过来,把你扶一把。
就像他修补那柄破剑一样,不因为它是否锋利,只因为它是他愿意守护的东西。
我抱紧了膝盖,脸埋在臂弯里。
风从草海那边吹来,带着青草和泥土的味道,还有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叫做温暖的东西。
——
后来,旅途中有几次小雨。
初离总是第一时间把破斗篷披到我头上。
明明自己已经淋得像落汤鸡,却还若无其事地弯着嘴角,说:
「你不是想要自由吗?自由的人得活着。」
我拢着斗篷,看着他被雨打湿的发梢,看着他一边打着寒噤一边还笑着逗小狐狸。
心脏某个角落,开始悄悄地发热。
以前,我以为自由就是一个人站在高处,不需要依靠,不需要谁帮忙。
但那一刻,我突然开始怀疑:
或许……自由也可以是两个人一起,顶着风雨,走一条没人敢走的路。
——
又一晚,篝火前。
我假装睡着,偷听他自言自语。
「如果连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那谈什么自由?」
他的声音很低,低得像怕吵醒谁,又像怕吵醒自己心底那份倔强。
我躺在那里,心跳得乱七八糟。
——保护,呵护,同行。
这些词,曾经在我心里是那么可笑,那么软弱。
可现在,它们像一颗颗细小的种子,在风里,在火光里,在他的呼吸之间,悄悄地,扎了根。
我悄悄睁开眼。
篝火的光跳跃着,映在他眉眼之间,勾勒出一幅我从未见过的画面——
一个孤独又坚定的人,一个明知道前路黑暗却仍然执着向前的人。
那一刻,我想。
如果真有那么一个地方,可以不被枷锁,不被命运屈辱地活着——
我希望,能和他一起去找到它。
哪怕这条路,再难走。
哪怕,要把心掏出来,交到他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