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试探
东京,港区,临街的大楼如同被打磨过的银色棱镜,在午后微光中折射出浅白色的雾气。
XG事务所大楼,十层大平层式结构,外墙平滑如镜。阳光与风都在表面打滑,连城市的喧嚣也似乎被隔在了外头。
江川院彩花背着背包,站在九楼专用电梯门前。
工作人员低声引导着,将她带到尽头一扇细纹磨砂玻璃门前。
门开的一瞬,极浅的冷香随风荡开——不是甜腻的花香,而是一种干净而克制的木质气息,带着微不可察的温暖。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宽阔而冷静的办公室。
金属与玻璃交错的结构延伸至四周,天花板隐去灯具本身,只留下一片均匀流动的光。
墙面没有传统意义上的装饰,只有嵌入式的数据屏静静闪烁,色温被压得极低,像是有意识地削弱人类情绪的存在感。
办公区一体化延伸,流线型沙发、极简主义的白色会议桌,整齐得仿佛空气中每一寸呼吸都被精心设计过。
落地窗前,森内澪正倚着一处弧形玻璃栏杆,轻轻翻着什么文件。
她穿着浅米色连身裙,外搭一件黑色细纹开衫,头发简单束起,鬓角垂着几缕散发着微光的碎发。
听见脚步声,她微微侧头,看向来人。
那一瞬,森内澪眼眸里浮现出极短促、极轻微的停滞。
——像极了。
眼前的少女,眉眼轮廓、颈肩线条,和几年前刚入团时的筒井彩萌,
八九成相似。
除了脸上、脖子上没有那些小小的痣,除此之外,几乎一模一样。
这种相似,宛如一道在心口悄无声息划开的细痕。
但森内澪依旧笑了,笑得温柔无瑕,像春水轻抚过砂砾。
“你好呀,江川院酱。”
她声音极轻极软,仿佛怕惊动空气中那点无形的涟漪。
彩花站定,双手规矩地捧着信封,微微鞠躬。
“我是受……河野老师推荐,前来拜访的。”
声音清澈,不带一丝杂质。
森内澪微笑着,接过信封,指尖触到信纸的一瞬,轻不可察地顿了顿。
手法极稳地将信收进桌角,动作细腻得近乎矜持。
她没有第一时间拆开,只是微笑着示意彩花落座,自己也缓缓回到办公桌后。
室内温度控制得极好,光线在地面上投下一层极浅的影子,像一张铺开而未落笔的宣纸。
彩花坐得笔直,手放在膝头,像在习惯性调整呼吸的频率。
一阵静默之后,她轻轻开口了。
“还有……”
她声音低低的,仿佛怕打扰了什么。
森内澪微微歪了歪头,眼神温柔,示意她继续。
彩花轻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起了小小的勇气:
“……我想谢谢您。”
她抬眼,声音很软,却很认真。
“之前,我投稿过您的深夜电台节目——”
她小小地顿了一下,像在确认对方是否还记得。
“是关于……我和朋友的故事。后来,我听见它被您写成《嘘月》。”
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轻轻浮动。
“那首歌……我很喜欢。”
彩花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它……陪伴我度过了一段艰难的时期。”
“那时候,我不知道要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走下去。。”
她话不多,却字字敲在最安静的空气里。
不像是早有准备的恭维,
更像是,一个孩子,在最本真的心里,捧出一颗小小的、真实的感谢。
森内澪静静听着,微笑着,眼角纹路柔和得像被晚风吹拂过的湖面。
只是这份柔和之下,她的心境,微微泛起了一道更深的涟漪。
推荐信、感谢、精准提及电台投稿、《嘘月》——
这一切,不可能只是巧合。
她太像了。
不仅是脸庞,不仅是气息。
那种细腻到可以穿透空气、将情感拈起再细细揉碎的感受力,
简直像极了当年那个,第一次站到她面前的小女孩。
森内澪安静地眨了眨眼,唇角依旧挂着温柔的弧度。
她轻轻将指尖搭在膝上,微笑着,声音像微光一样轻缓:
“能这样认真地说出来……我很高兴呢。”
她声音低得仿佛可以融化进空气中。
“我很高兴那首歌,能陪你走过那些时光,真的是太好了。”
森内澪说着,低下头,指尖轻扣着膝头,像无意间沉思,又像在温柔整理气氛。
空气安静得几乎能听见心跳。
窗外一只鸽子掠过玻璃幕墙,羽翼划出一道极浅的白色弧线。
她抬起头,眼眸里带着一点点近乎宠溺的笑意,看着彩花,语气自然地轻柔下来:
“既然缘分这么深——”
“彩花酱,要不要,考虑成为这里的一员呢?”
她声音温温的,像邀约一个初春午后的朋友去喝一杯果汁,
没有一点逼迫,也没有一点寒意。
只是那么自然地、随手地,
抛出了一颗沾着糖霜的种子。
森内澪说着,指尖轻敲了一下膝头,像是不经意地,在心湖上拨开一圈极浅极淡的涟漪。
她微微一笑,声音温柔得像棉花拂过:
“当然,不一定是现在。”
“只是……如果彩花酱愿意,未来的选择,可以有很多很多。”
她语气很轻,却像无形地铺展开一幅巨大的画卷。
“在这里,不只是国内的小舞台。”
森内澪低头,指尖在桌边轻轻画了一个圆圈,眼神柔软地落在彩花身上。
“世界巡演、国际音乐节、时尚界合作、影视资源……”
她声音温温的,没有一点推销意味,更像是讲述一场很遥远、很柔软的梦。
“只要你愿意,走出去的路,我可以替你打通。”
“而且不会有太多束缚。不会被迫迎合,不必牺牲自己的声音。可以唱自己喜欢的歌,做自己想做的事。”
“在这里,不需要放弃梦想,只需要——”
森内澪微微歪头,笑意轻轻:
“稍微,伸出手就好。”
她说得极慢极缓,语调柔软得仿佛怕惊动什么。
仿佛她不是在提出交换条件,而是在耐心等待一朵花自己探出头来。
彩花静静听着,手指扣着背包带,没有立刻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