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抬手，指尖浮现一道银白印记。

　　那印记竟与九九的眉心几乎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更淡，仿佛经过无数岁月的消磨。

　　“九九体内有双重血脉，一为你族圣女脉，一为墨蛇旧裔。”

　　“若能合一，她便能以血为引，彻底唤醒灵珠之魂。”

　　“控制龙骨。”

　　空气似乎沉了一瞬。

　　我几乎无法立刻消化她的话。

　　“你说她有墨蛇之血？”墨灵皱紧了眉头，语气透出一丝压抑的怒意，“那是蛇族！那是……”

　　“是我们世仇。”我接过话，脸色也冷了下来。

　　墨姬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们，声音轻若呢喃。

　　“你们看见的敌与我看见的因果，并非一物。”

　　“九九的命，是为了这一刻而生。”

　　我与墨灵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犹疑与不安。

　　就在这时，石室上方忽然传来一阵轰然巨响！

　　整片山体猛然震动，池水荡漾出数道涟漪，灵珠也随之颤抖。

　　一缕黑雾自洞口倒卷而入，隐约中夹杂着阵阵咒语声与惨叫。

　　“阵成了……”墨灵面色剧变，“他们已将龙首与龙骨接通！”

　　“再晚，龙魂彻底归位，咱们都走不了！”

　　“还等什么？叫九九醒来！”我焦急低吼。

　　墨姬却并不慌乱，她俯身，双指贴上灵珠表面，口中念起古老咒语。

　　银光顿起，顺着她手臂向九九身上蔓延。

　　九九睫毛轻颤，终于睁开眼睛。

　　那一刻，我几乎觉得她变了。

　　她的眼中，不再是惶惑与迷茫，而是……宁静与冷静。

　　如水，如镜，如被洗净尘埃的宝石。

　　她看着墨姬，轻轻开口：“我记起来了。”

　　墨姬微怔，随即笑了，笑中带着释然。

　　“你看到了前世的记忆？”

　　九九点头：“山河覆没那夜，是你将我送出祭坛。”

　　“你当年……并未完全死。”

　　“我以灵珠封神，肉身早散。”墨姬轻叹，“如今你归来，我便该散了。”

　　九九低头看向灵珠，那颗半白半墨的珠子此刻正浮于掌心。

　　她伸出一只手，缓缓放在珠面之上。

　　“若我失败，会怎样？”她问。

　　墨姬走近她，轻轻覆住她的手。

　　“那你我同归于灵珠之内，再无转世之机。”

　　九九垂下眼睫，轻声道：“那就赌一次。”

　　墨姬点头，两人同时闭眼，掌心紧贴珠面。

　　刹那间，整个石室如被龙吟贯穿！

　　珠子骤然炸裂出炽亮光芒，墨与银两色光线交织缠绕，在空中盘旋如双龙共舞！

　　我几乎睁不开眼，只能透过指缝看到一道神秘的符纹缓缓在九九体内浮现。

　　她的双目此刻泛出诡异的金银之光，血脉共鸣间，似有龙蛇咆哮之声在她体内轰鸣。

　　她轻声低吟，一道道咒纹顺着她手臂蔓延至灵珠之上。

　　墨姬身形开始变得透明，神色却安宁：“引导它，不要压制它。”

　　九九微颔首，掌心一震，灵珠发出震耳轰鸣！

　　银光暴涨，一股如龙吟似的灵波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出！

　　我的耳膜几乎被震穿，身体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三步。

　　灵珠在空中骤然升起，光芒如昼，照亮整座石室！

　　墨姬的身形在光芒中逐渐散去，她最后望了九九一眼，口唇微动：“你做到了。”

　　说罢，她如烟雾般飘散，融入灵珠深处。

　　而九九，缓缓睁开眼睛。

　　那一刻，我看着她，就像看着一尊从地狱中醒来的神明。

　　她眉心银痕已变为完整龙纹，隐隐闪耀着微光。

　　灵光未散，石室内的余震尚未平息。

　　银芒犹在半空翻卷，却不再如先前那般狂暴，而像是被九九完全掌控，化作一道道环绕她周身的气丝，缠绕、回旋，如同龙影虚化。

　　她站在灵珠下方，气息沉稳，仿若与天地同呼吸。

　　墨灵却眉头微皱，猛地回头看向石室更深处。

　　“你感觉到了吗？”她声音低沉，仿佛在压制着某种不安。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里是一道深邃如井口般的通道，黑得不见五指，连火光照过去都被吞噬得一干二净。

　　“什么？”我下意识问。

　　墨灵抬起手掌，轻轻在虚空中画了个符，符文一触黑气便立刻破碎，发出尖锐的破裂声。

　　她咬了咬牙，低声开口：“有东西……在苏醒。”

　　“不是龙魂，不是蛇将军那一派……是更早的存在。”

　　她脸色变得难看：“这里曾是古蛇族的圣眠之地，埋了不止一具‘骨’。这灵珠的觉醒，也许惊动了……沉眠者。”

　　我的后背顿时窜起一股凉意。

　　“意思是，还有别的东西？”

　　墨灵点头，声音低哑：“古族有断代秘文记载，龙骨非自然腐朽，而是被‘同源者’噬骨而亡。龙眼所化灵珠镇此，就是为了压制那个‘噬源’。”

　　“我们得走。”九九开口，声音平静却有不容置疑的力量。

　　“灵珠醒了，不能继续留在这鬼地方。”

　　她挥袖，灵珠瞬间化作一道银光，绕她一圈后缩入掌心，宛若一枚微缩的眼瞳，隐匿气息。

　　我点头，和墨灵一左一右护住她，三人快步退向石室出口。

　　**

　　再回祭坛，天已彻底黑透。

　　山顶却泛着诡异的红光。

　　阵法中心的九根石柱已然完全亮起，血色光线如血脉流动，交织成一幅巨大的蛇形图腾。

　　其中央，龙骨盘踞，尾脊连接着整座蛇颅山，头颅之处，一口幽黑巨嘴张得老大，仿佛在等待献祭的血肉。

　　“李长青呢？”我刚登上台阶，便一眼望去。

　　那一眼，几乎让我倒吸一口凉气。

　　李长青还被陆玉清紧紧搀着，但他整个人……几乎完全看不出人形。

　　他的皮肤早已斑驳脱落，鳞片从颈侧蔓延至面颊，鼻翼微张间，隐约露出竖瞳。

　　眼角有蛇纹，唇角裂开，露出尖细的獠牙。

　　他身上原本的衣袍已被撑破大半，裸露在外的皮肤泛着一层青铜色鳞光。

　　“他……”墨灵面露震惊，“已经蛇化到这种地步了？”

　　陆玉清的脸上满是疲惫，声音低哑：“我拦不住他了，他体内的气……越来越像蛇。”

　　“不过还没完全失控，他还能认出我。”

　　话音未落，蛇将军的身影缓缓从祭坛边缘走出，披风猎猎，披在身上的蛇骨甲冷光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