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伟站在水晶传媒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刚刚组装好的办公桌。
七月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照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映出他略显疲惫的面容。
公司注册才三天，办公家具昨天才到齐，空气中还飘散着新装修的气味。
“钟总那边有消息了吗？”
陈伟转头问正在调试电脑的助理小林。
“还没有，钟总说她在等威尔·史密斯经纪人的回复。”
小林推了推眼镜，“好莱坞那边现在是深夜，估计要再等几个小时。”
陈伟揉了揉太阳穴。美国项目是陈伟与好莱坞合作的第一部大片，威尔·史密斯是票房保证，但档期问题一直悬而未决。
“陈总，我们是不是该先招些人？”
小林小心翼翼地问，“现在公司就我们三个，你把我调过来后，连前台都没有。”
陈伟刚要回答，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钟丽芳踩着高跟鞋快步走进来，黑色西装套裙衬得她精明干练，但紧锁的眉头暴露了她的焦虑。
“威尔那边档期冲突，可能要推迟三个月。版权问题，福克斯已经购买了。”
钟丽芳直奔主题，将一叠文件扔在桌上，“这意味着我们至少半年没有现金收入。”
陈伟感觉胃部一阵绞痛。半年？
“好，知道了。我们得启动B计划。”
陈伟深吸一口气。
“可以国内开一部...”
话音未落，前台的电话突然响起。小林跑去接听，几秒钟后脸色变得古怪。
“陈总，楼下...楼下说韩三平韩总、王中军王总、王中磊王总，还有于东于总一起到访，说要祝贺公司成立。”
陈伟和钟丽芳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这些人是中国电影圈的半壁江山，怎么会突然集体造访一个刚成立的小公司？
“快请他们上来。”
钟丽芳迅速整理着桌上的文件，低声对陈伟说。
“这不对劲。”
五分钟后，电梯门打开，四位业界大佬谈笑风生地走出来。
韩三平走在最前面，标志性的银框眼镜后是一双锐利的眼睛。
“小陈啊，恭喜恭喜！”
韩三平热情地握住陈伟的手，“听说你自立门户，我们这些老家伙当然要来捧场！”
王中军拍了拍陈伟的肩膀：“年轻人有魄力！华谊当年也是这么起步的。”
王中军的笑容和蔼，但眼神却在迅速扫视着简陋的办公室，评估着这个新对手的实力。
陈伟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各位前辈大驾光临，实在是...受宠若惊。我们公司刚起步，连茶水间都还没...”
“哎，不用客气。”于东打断陈伟说话。
“我们都是过来人，知道创业的难处。”
于东递给陈伟一个精致的礼盒，“一点小礼物，算是博纳的祝福。”
钟丽芳适时地插话：“各位老总请坐，虽然我们这里条件简陋...”
“站着聊就行。”王中磊笑着说。
“我们就是路过，顺便来看看。”王中磊的目光在钟丽芳身上多停留了秒。
空气中有种微妙的紧张感。陈伟知道这些人绝非“路过”那么简单？
韩三平走到窗前，俯瞰北京城。
“位置选得不错。小陈啊，听说你在筹备和好莱坞合作的项目出了问题？”
陈伟心头一紧。消息传得这么快？
“嗯，档期问题。”陈伟谨慎地回答。
“好莱坞项目周期长，风险大。”
韩三平转过身，直视陈伟，“为什么不先在国内拍一部？以你的能力，小成本喜剧三个月就能上院线。”
王中军突然笑了。“韩总你这是要挖墙脚啊。小陈，别听韩总忽悠，国内市场竞争太激烈。不如这样，华谊可以溢价收购你的好莱坞项目，我们资源共享嘛。”
陈伟感到一阵窒息。这些人表面上客套，实则各怀心思。韩三平想拉他回国内，王中军则想吞并他的项目。
“感谢各位的好意。”
钟丽芳巧妙地接过话题，“水晶虽然刚成立，但我们有清晰的战略规划。陈总，您说是吧？”
陈伟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是的，我们...“
陈伟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小林慌张地递过手机：“陈总，是威尔·史密斯的经纪人。”
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陈伟身上。
“抱歉，我接个重要电话。”陈伟快步走出办公室。
韩三平意味深长地看了钟丽芳一眼。
“看来你们确实很国际范儿。”
电话那头，坏消息确认了——威尔·史密斯因档期问题，美国项目必须推迟至少四个月。
陈伟挂断电话，感觉一阵眩晕。四个月没有收入，投资人虽然不会撤资，但现在公司可能撑不到那时候。
陈伟深吸一口气回到办公室，发现气氛更加诡异。王中军和王中磊站在一角低声交谈，于东正在翻看桌上的散落文件，只有韩三平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各位，实在抱歉。”
陈伟勉强笑道，“公司刚起步，很多事要处理...”
“理解理解。”
王中军走过来，亲热地揽住他的肩膀，“年轻人压力大。这样吧，晚上我做东，咱们一起吃个饭，好好聊聊合作的事。”
陈伟刚要婉拒，韩三平突然说：“小陈，我有个剧本很适合你，投资我来解决。国内拍，三个月完成，怎么样？”
王中军的笑容僵在脸上：“韩总，你这就不地道了。”
空气中火药味渐浓。钟丽芳赶紧打圆场。
“各位前辈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公司刚成立，我们需要先理顺内部...”
“钟总，”王中磊了打断钟丽芳。
“华谊最近在招制片副总，待遇从优。有兴趣可以联系我。”这分明是当着陈伟的面挖人。
陈伟感到热血上涌。这些人根本不是来祝贺的，而是来试探、施压甚至分食的。
“感谢各位的关心。”陈伟声音冷了下来。
“水晶传媒虽然小，但我们有自己的发展规划。好莱坞项目会继续，同时我们也在筹备国内项目。如果有合作机会，我们很乐意与各位平等洽谈。”
办公室一片寂静。王中军的笑容消失了，韩三平挑了挑眉，于东放下了手中的文件。
“好，有骨气。”
韩三平最终打破沉默。
“年轻人就该这样。那我们就不多打扰了。”
韩三平递给陈伟一张名片，“想通了随时找我。”
大佬们陆续离开，最后走的王中磊在门口停下，回头意味深长地说：“陈伟，这个圈子很小。希望你不要后悔今天的选择。”
门关上后，陈伟一拳敲在桌上。
“混蛋！他们这是来示威的！”
钟丽芳面色凝重：“更糟的是，威尔那边确定延期了？”
陈伟点点头，突然感到一阵无力：“四个月。没项目可不行，公司不可能闲着。”
“韩三平的提议...”钟丽芳犹豫道。
“可以考虑，况且我们的b计划本来就是国内开个项目，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找上门了。”
“但至少能活下去，不至于让公司都挨饿。”钟丽芳冷静地说。
“陈导，创业首先要活下来。你之前要我去版权局注册的，叫《超速绯闻》，成本低，周期短。如果我们现在开始...”
陈伟看着钟丽芳，突然意识到钟丽芳早已想好了退路。这个从国外街回来的女人比陈伟想象的更务实。
“你做预算评估了吗？大概需要多少投资？“
“1000万，两个月拍完，一个月后期，一个月后上映。如果成功，我们不仅能渡过目前难关，还能向那些人表示我们来了...”钟丽芳词条清晰的分析着。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宁浩和马强探头进来。
“听说那帮老狐狸来过了？“宁浩走进来，一脸担忧。
“我们刚听说就赶过来了。”
马强递给陈伟一支烟：“兄弟，你惹上麻烦了。王中磊刚才在楼下发火，说你不知好歹。”
陈伟苦笑着接过烟：“我只是想自己做点事...”
“在这个圈子里。目前，独立就是原罪。”
宁浩叹了口气。“晚上王中军组的局你去吗？”
“当然要去。”
钟丽芳替陈伟回答。“不仅要去，还要表现得一切尽在掌握。”
陈伟看着眼前的朋友和搭档，突然有了底气。也许公司小，也许前路艰险，但陈伟不是一个人。
“准备《超速绯闻》的资料。”陈伟对钟丽芳说，“晚上饭后我们详谈。至于那些大佬们...”
陈伟眼中闪过一道光，“让他们看看小公司也能掀起大浪。”
……
昆仑饭店的包厢里，水晶吊灯洒下暖黄的光，映在深红色的地毯上。陈伟看了眼手表，七点整，和钟丽芳提前了十分钟到。
“人还没来？”陈伟低声问。
钟丽芳整理了下西装领口，神色平静：“再等等。”
钟丽芳今天穿了件藏青色套装，短发利落地别在耳后，左手腕上的精工表指针无声走动。这是谈项目时的固定打扮——干练、专业，不带半分女性特有的柔和。
在这个男性主导的行业里，钟丽芳早就学会了用最直接的方式赢得尊重。服务员第三次进来添茶时，包厢门被推开。
“抱歉，路上堵车。”
韩三平大步走进来，身后跟着于东。没有王中军，也没有王中磊。
陈伟和钟丽芳交换了个眼神。
“韩总，于总。”钟丽芳起身相迎，“王总他们......”
“临时有事。”韩三平摆摆手，在主位坐下，“咱们先吃。”
饭局进行得很快。韩三平不爱在饭桌上谈正事，这是圈内人都知道的规矩。
陈伟小心控制着话题，聊了聊最近上映的《无间道》，又说了说好莱坞项目延期的消息。于东时不时插几句话，气氛还算融洽。
直到甜品上来，钟丽芳才轻轻放下筷子。
“韩总，其实我们今天有个项目想请您看看。”
钟丽芳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蓝色文件夹，《超速绯闻》四个手写体大字在灯光下格外醒目。
韩三平擦了擦手，接过文件夹。眼镜片上反射着策划书的内容，看不清表情。
“赛车？”
“是地下赛车。”陈伟接过话头。
“主角是个改装车店的伙计，意外被狗仔当成明星，卷进了娱乐圈的绯闻。”
于东凑过来看：“有点意思，像港片那种？”
“但更接地气。”
钟丽芳翻开预算页，“我们算过，用新人演员，成本能控制在600万以内。用出名的演员1000万左右。”
包厢里突然安静下来。韩三平一页页翻着策划书，手指在纸面上轻轻敲打。陈伟感觉后背微微发汗，陈伟知道这是关键时刻。
“审查呢？”韩三平突然问。
“我们咨询过电影局。”
钟丽芳早有准备，“只要飙车戏不超过三场，不用具体品牌，过审没问题。”
韩三平合上文件夹，看向于东：“你觉得？”
于东咧嘴一笑：“老领导，我觉得能成。现在年轻人就爱看这种刺激的。”
韩三平点点头，突然对陈伟说：“你那个好莱坞项目，是不是黄了？”
陈伟心头一跳。没想到韩三平会突然提起这个。
“延期了。”钟丽芳替他回答，“所以我们需要新项目。”
“好。”
韩三平把策划书推回桌子中央，“中影可以投，但有个条件。”
“您说。”
“明天，我要看到完整剧本。”韩三平的目光透过镜片，锐利如刀。
陈伟深吸一口气：“没问题。”
“还有，尽快把剧组搭建起来，剧本递上审核，我会打招呼。”韩三平站起身。
钟丽芳微微颔首：“韩总，我明天会安排。“
走出饭店时，BJ秋夜的风已经带着凉意。陈伟长舒一口气，转头看向钟丽芳：“成了？”
钟丽芳望着远处闪烁的霓虹，嘴角微微上扬：“才刚刚开始。不过第一必须的拉上中影护航，旁边还有华谊虎视眈眈。”
“嗯，明天我拿剧本去中影谈份额，你去电影局送审。”陈伟叮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