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钢联的履带战车碾过图书馆废墟时，林尧正蜷缩在报废蒸汽机的气缸里。生锈的活塞杆贴着他的脊背，每一次震动都像在给骨骼钉铆钉。透过观察孔，他看见锻炉先知“火瞳”的继任者“炎火”——这男人用烧红的铁链当腰带，正指挥手下将成箱的书籍抛入焚化炉。

　　“第七区清扫完毕！”搜查队员扯着童工小满的头发，将她私藏的《格林童话》残本扔进火堆。书页在烈焰中蜷曲，插画里的白雪公主裙摆化为灰烬前，显露出隐藏的管网标记——那是宁静用针尖刺出的摩斯密码。

　　林尧的指甲抠进气缸内壁，蟑螂铠甲下的皮肤渗出冷汗。他怀里紧抱的《安徒生童话》封底夹层里，藏着父亲手绘的B-7区通风图。蒸汽机突然发出濒死的轰鸣——铁砧启动了焚烧程序。

　　地下维修通道里，宁静的指尖在铁皮上划出细密的血珠。她用缝衣针蘸着自愈血液，将童话书里的关键段落转为摩斯码：

　　···—·（净水站）

　　·—··（地下河）

　　—···（导弹井）

　　变异盲鳗的黏液涂在铁皮表面，遇血后形成抗腐蚀保护层。老墨驼着背调整煤油灯角度，突然按住宁静的手腕：“第九行第三个点歪了——那是压力阀坐标，错一位会害死所有人。”

　　通道上方传来履带碾过碎石的声响。小满被铁链拴在焚化炉旁，她的哭声通过通风管传来——三长两短，童工们约定的求救信号。

　　林尧从蒸汽机排气口钻出时，正撞见铁砧在折磨一只变异苍鹰。这猛禽的翼展超过三米，左翅被铁钩洞穿，喙部沾着九洲城士兵的碎肉。

　　“畜生敢啄老子的眼！”铁砧将烧红的铁签刺向鹰眼。

　　林尧甩出缠着盲鳗黏液的铁链，绞住铁签的瞬间，苍鹰暴起撕咬铁砧的机械义手。混乱中，林尧扑到苍鹰背后，将最后半管蟑螂信息素注入它颈动脉。

　　唳——！

　　苍鹰的瞳孔骤然收缩，信息素唤醒了它基因里对母巢的服从本能。铁砧的狼牙棒砸来时，巨翼掀起的气流将燃烧的书籍卷成火旋风，暂时遮蔽了追兵的视线。

　　“走！”林尧拽着苍鹰的尾羽跃下焚化炉，羽毛在高温中焦曲，但信息素让这猛禽忍痛服从。

　　苍鹰载着林尧在浓烟中盘旋，他看见铁砧的手下正在搬运保险柜——那是战前银行的防爆金库，现被用来存放收缴的典籍。柜门密码盘上积着血垢，但排列规律让林尧瞳孔骤缩：7、13、21……斐波那契数列。

　　“俯冲！”他拍打苍鹰伤口，疼痛刺激下巨禽如炮弹般撞向金库。铁砧被气浪掀翻，林尧趁机将铁链缠在密码盘上——链节的锈蚀纹路与数列完全契合。

　　咔嗒。

　　金库门开，里面堆满被撕去封面的书籍。林尧抽出《格林童话》完整版塞进铠甲夹层，却被铁砧的火焰喷射器封住退路。

　　苍鹰突然抓起燃烧的典籍掷向铁砧，书页在空中散成火鸟群。磷火狼骨粉混合油墨的燃点极低，瞬间将铁砧的机械义手熔成铁水。

　　逃亡途中，苍鹰的伤口不断滴落蓝血。林尧用芦苇管吸取污水池盲鳗的解毒黏液，却发现自己的血液与鹰血融合后竟形成抗凝血膜——这是父亲基因实验的副产物。

　　宁静在蒸汽机冷凝管里找到他们。她将摩斯码铁皮卷成筒状，塞进苍鹰的翼骨空腔：“让它送信给老墨，比人快十倍。”

　　苍鹰腾空时，铁砧的追兵子弹擦过林尧耳际。但下一秒，鹰群从酸雨云层俯冲而下——信息素通过羽毛扩散，方圆五公里的变异猛禽集体反戈。

　　“你给它取了名字。”宁静看着林尧抚摸苍鹰烧焦的羽根。

　　“灰烬。”林尧将最后一块腐肉喂给猛禽，“向死而生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