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掠者们逐渐向冷水城靠近,城镇安静得有点诡异,钟声已经平息,手持长矛和剑盾的士兵在城墙上来回走动,仿佛没有看见他们似的。
“这是怎么回事?”
崔斯顿·桑德兰问四周的人,但没有人回答他。
正当劫掠者乱哄哄的观察城堡,议论纷纷之时,万马奔腾之声骤然响起,距离虽远,却在迅速逼近。
人群突然安静下来,四下寂然之中,低沉浑厚的军号仿佛死亡之声传遍整个世界。
桑德兰心狂乱的跳动,他转身望向南方的山脊,只见大批骑兵自密林黑影后现身。
他们排成无穷无尽的横队,如同是从树林中迸射而出一般开始冲锋,朝山下飞扑而来。
桑德兰眨了眨眼,猛然回过神来,用拉破嗓子的声音高喊:“撤退,跑,跑!”
“为了哈罗德大人!”
身穿刻有青铜符文镀银铠甲的骑士喊道,在明亮的阳光下,可以看到他的盾上是橙底的符文宝石。
哈罗德的军队,那剩余的四分之一,约八百名骑士和骑兵,此时就在这里。
他们由罗拔·罗伊斯爵士统领,正以可怕的速度向前挺进,像山崩似的无法抑制。
大地被他们踩踏的呻吟、战栗。
“诸神与我们同在!”
呼声中,七芒星之辉的力量流注到安达尔人后裔的身上,他们开始有了战无不胜的决心。
枪矛在谷地骑士手中颤动,空气在马蹄声中震荡,仿佛天上的巨雷在人间轰鸣,在向四面八方叫喊:
“诸神与你们同在!”
“前进,杀敌!”
骑兵们伏在马背上,将枪矛放低,向前冲杀。
顷刻间,三姐妹群岛的岛民在谷地骑兵无可匹敌的冲击下,像是麦田里的庄稼遇到了狂风,齐刷刷倒了下去。
求生的欲望让他们不得不转身抵御骑兵团,但不论何等的勇气、欲望都不能使他们免于歼灭和死亡。
可不这样又能如何?
作战的双方,一边是全身穿着钢甲的骑士和装备精良的骑兵,马匹同样有护甲保护,另一边的岛民最多只有皮甲护身。
尽管岛民人数远超谷地人,但他们用尽力气,也伤不了谷地人的皮肤。
枪矛、斧剑碰上那些铁盔甲,就好像敲在城墙上一样,立刻给弹了回来。
而他们却被谷地骑兵用枪穿透胸口,用剑砍掉头颅,最后在马蹄下践踏成肉酱。
根本没费多少时间,大多数岛民被谷地骑兵屠杀,冷水城下积尸如山。
剩下的劫掠者,一路留下上百具尸体,退向了河滩,逃跑的每一步路,每一分钟,都付出了血流成河的代价。
桑德兰侯爵的军旗丢了,披风也丢了,他的黑色战盔被剑斩裂,护肩和锁子甲上染满了鲜血。
有的是他自己的,有的是他手下的,没有一滴是敌人的。
他本以为撤到船上便安全了,但当他真的站在甲板上后,眼睛里的光彩立刻就被扑灭了。
只见一艘大帆船出现在出海口,桅杆顶部的橙底符文宝石旗迎风飘荡,风帆则是一座燃烧塔楼,印在火焰般鲜红的底色上。
桑德兰认识它,甚至记忆犹新,这是海鸥镇舰队的旗舰“海鸥号”,一艘巨型三百桨战舰。
这艘巨大战船蓦然现身,一出现便开始横冲直撞。
船头劈开波浪,狠狠撞在长姐号侧面,力道之猛,直接将长姐号从中间撞成了两截。
更令人望而生畏的是,这艘船上放置着投石机和巨型弩炮。
燃烧的沥青桶从船头船尾飞出,犹如橘红色的火鸟,拖着长长的火尾,重重砸在了小姐号上,在甲板上炸裂开来,火花四射。
烈焰熊熊燃烧,船员想要迅速将火扑灭,一根足有一码长的箭自“海鸥号”上射出,将他们钉在了甲板上。
到这个时候,桑德兰侯爵只能祈祷好运降临了。
可惜的是,今天风平浪静,风暴不再。
“海鸥号”是旗舰,自然有护航的舰队,两艘两百桨的大船出现在它左右,后面还有其他舰船分列其后,全都是百桨等级。
而桑德兰的旗舰“甜姐号”不过是八十桨,若在平时,他的船胜在船身小,足够灵活,可以在河道自由转向,脱身不是问题。
只是现在,他们被堵在了河湾里,面对由三百桨巨型战舰和两百桨级战船组成的舰队,他们只有等死的份。
“呜呜呜。”
号角穿透汹涌的白沫和船桨整齐的拍打,传来“海鸥号”的指令:发动总攻。
两艘小船破浪先行,检查有无铁索拦截。
“收起船帆,加速前进。”约恩·罗伊斯伯爵怒吼。
战鼓声加急,划桨的速度随即跟上,木桨在水面翻飞。
甲板上,步兵以剑击盾,弓箭手则飞快搭好弓弦,从腰间箭袋抽出箭矢。
桑德兰用尽脑力找寻出路,时间却不等人,一群摇曳的火鸟向他们展翅俯冲而来,这一次有几十只。
它们有的落入河中,有的在劫掠者舰队的舰船甲板上着陆,几艘船顿时冒起浓烟。
刚刚在马蹄下劫后余生,惊魂未定的劫掠者们乱作一团,甚至开始拔剑互砍。
紧接着,第二波攻击接踵而至,这次不仅有火鸟,还有如暴雨般落下的飞箭。
“后退。”桑德兰命令。
“姐妹号”倒划船桨,猛地将身后的小船撞开,向后退去。
没等他们退多远,“甜姐号”就在他们面前支离破碎,成群的人落入河中,哀嚎声萦绕在众人耳边。
在漫天的黑烟和火焰的遮蔽中,桑德兰突然又看见了那艘巨型舰船的身影,它撞沉了一艘艘破损的劫掠船,径直朝他冲过来。
“左满舵。”桑德兰高声叫喊。
但一时之间,已经来不及了。
“甜姐号”顿时被巨型战舰撕成了粉碎,好似一桶酒从高空摔在地上,爆裂开来,木片纷飞,酒水四溅。
接着,桑德兰脚下的甲板如同突然被抽走了一般,河水猛拍他的脸庞,灌进他的鼻子和嘴巴。
在无边的恐惧中,他猛烈的挣扎,直到浮出水面,抓住最近的木板。
入眼之处,河面上的劫掠船都消失不见,只剩废船焦黑的残躯在燃烧下沉。
而海鸥镇的舰队,仿佛是刚刚践踏过蚂蚁窝的巨人,平静的停在河面。
热风抽打在桑德兰脸上,他终于明白什么叫火与剑蹂躏了三姐妹群岛,什么叫史称“凌辱三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