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罗德记不清他后来是如何走出比武场的,他杀死三位骑士却毫发无损,盔甲连一块凹陷都没有,只有盾牌留下了几道划痕。
民众疯狂的围绕着他欢呼,朝他伸出手,仿佛只要摸一下他,就能触及诸神亲临审判降下的神圣荣耀。
首相下令都城守备部队介入,金袍士兵高喊着:“艾林大人得胜而归,速速回避!”好不容易才将哈罗德带回红堡。
侍从盖尔斯和詹姆·兰尼斯特一起帮他脱下护腕和手套,他们摸摸这摸摸那,嘴里叨咕个不停,尤其是詹姆:
“真不敢相信,你是如何做到的。”他语气充满了不可思议:
“看看我的盔甲,这边凹了一块,那边又划了一道口子,诸神在上,你居然毫发无伤。”
“盖尔斯。”哈罗德抓住侍从的手臂道:“去问问其他人情况怎么样,贝里伯爵战死了吗?”
盖尔斯拔腿跑走,詹姆止住惊叹,神情哀伤的回答道:
“唐德利恩伯爵在面对褴衣亲王的第一轮冲锋时就倒下了,蓝礼公爵受了重伤,百花骑士脖子扭伤、腿也断了,“猎狗”左臂骨折,我和索罗斯虽然盔甲坑坑洼洼,却没有受伤。”
詹姆说着后退一步,朝哈罗德躬身行礼,态度无比郑重:
“艾林大人,感谢援手,我欠您一条命。”
“不必如此,詹姆爵士,我们是并肩作战。”
“大人!”
盖尔斯脚步匆匆跑了回来,气喘吁吁的喊道:
“唐德利恩大人的腹部被长枪洞穿,大学士正在为他治疗,他们说伯爵很可能会死。”
哈罗德闭了闭眼,摇摆着头感慨道:
“天命如此!”
詹姆伸出双手脱掉哈罗德的胸甲,神情无奈的道:
“是啊,褴衣亲王那根长枪有十尺,比一般军用长枪要长两尺,无论谁与他对敌,都会吃个大亏,他偏偏选中了唐德利恩阁下。”
盖尔斯垫着板凳为哈罗德解开链甲,吃力的拎着铁环:
“桑铎爵士刚刚说,是唐德利恩伯爵穿的太过骚包,厄斯索斯的异乡人才会误认他实力最高超。”
“那你就记住爵士的话吧。”
哈罗德和唐德利恩伯爵关系不错,但他不能否定“猎狗”的说辞,否则就会害死未来的另一个骑士。
他拉过一条板凳坐下,朝詹姆·兰尼斯特问道。
“辩护方,贝里席的代理骑士,还有人活着吗?”
“全死了。”
詹姆脱口而出,随即嘴角带上一丝嘲弄道:
“洛拉斯哪怕换掉花哨的铠甲,使用的却还是比武大会打法,他挑落的两位骑士,没有一人受伤或死亡。
辩护方唯一可能幸存的就是被他第一轮冲锋挑落下马的那位,一落地便不动了,不知道是昏迷还是装死,但那倒霉蛋的马在乱窜时又在他身上踏了几次。”
“百花骑士缺乏经验,不过那风吹团骑士确实倒霉。”
哈罗德回应詹姆,然后转过头告诫盖尔斯:
“不杀人可以心软,杀人就不能手软。”
“是,大人。”
见盖尔斯将自己的话记下,哈罗德咧开嘴朝詹姆问道:
“国王决定何时处决贝里席?”
“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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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钟声敲响。
“这是怎么啦?”有人喊道。
“诸神啊,是有敌人打进君临了吗?”一个老妇人惊慌失措的哀嚎。
“国王死啦,我就说他不持久。”
有个穿轻薄彩绘丝衣,袒胸露乳的女人推开窗户,咯咯笑道。
“你们难道没看昨天的七子审判?”
先前喊话那人,仔细听了会钟声,恍然大悟似的叫道:
“这敲得是集合钟,国王没死,他还要杀人,杀那个叫培提尔的小指头。”
几个男人脚步匆匆从街道上跑过,溅起一大滩污水,气的老妇人咒骂他们,但没人停下脚步。
“快去贝勒大圣堂!”
“有个宫廷重臣,七国一共就那几个,国王要砍他的头。”
其他人听到这些话,也开始朝钟声的方向移动,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钟声越来越大,道路上到处都是拥挤的人群和兴奋的话音。
“是御前会议的财政大臣贝里席大人,给国王管钱袋子的,他把国王的钱全偷光了,国王现在一个子都没了,连酒都喝不起,气的要砍他的头。”
“放屁,我听说啊,杀咱们老首相的就是这贝里席,他勾搭国王之手的老婆,给主人下了毒,后来被发现时,还装作没事人似的,撒谎说老首相是被王后干掉的。”
“唉,才不是这样,杀死老首相的是他老婆,还跟情人生了个私生子,病恹恹的,一看就是被诸神给诅咒了。”
“蠢货,你们就不想想,贝里席肯定就是那个情人,他们合谋杀了老首相,害怕罪行暴露陷害给王后,又偷了国王的钱,打算带着私生子逃跑。”
“有道理,有道理。”
总之,这君临自从死了个首相,是越来越热闹了。
等这群人到了静默姐妹街,民众已经摩肩接踵,挤得水泄不通。
贝勒大圣堂前的白色大理石广场满满的都是人,彼此兴奋的交谈着、拥挤着,希望能更靠近圣堂。
“我看到猎鹰骑士了。”
“国王要派他砍掉贝里席的头。”
“闭嘴,别让叛国贼的污血脏了他的剑,那可是天父赐福过的大人。”
此时此刻,哈罗德正站在圣堂大门外,身后跟着四位骑士。
他们的面前是总主教讲坛,台上跪着培提尔·贝里席,左右各有一位金袍卫士看押。
小指头还穿着被捕前的丝绸外衣,胡子拉碴,身上沾满污秽和稻草,曾经优雅高贵的他从未如此狼狈过。
“大人,确定是贝里席吗?”夏德里奇爵士侧头询问。
“不确定。”哈罗德摇摇头。
“那波隆在密道抓到的替身?”
哈罗德没有说话,在响亮的钟声停止后,默默做了个下斩的手势。
总主教缓缓从圣堂中走出,站在了小指头身后。
他年事已高,发色灰白,身体臃肿不堪,穿着一件纯白长袍,头戴一顶由金箔和水晶做成的巨大宝冠,在阳光下散发出七彩虹光。
一群骑士和贵族簇拥着国王和王后、首相登场,他们在高高的讲台前停下脚步。
劳勃头戴金冠,在人群之中最为显眼,王后站在他右侧,穿着一身用于哀悼的黑礼服,头上带着黑钻石头纱,艾德站在他左侧,身穿重臣丝衣,胸口带着银手徽章。
巴利斯坦·赛尔弥和詹姆·兰尼斯特身披雪白披风,与两位首相侍卫,围绕在国王、王后和首相四周。
哈罗德看见了太监瓦里斯,他披着彩绘的锦缎袍子,穿着拖鞋侍奉在国王身后。
泰温公爵也在前列,权势几乎和国王一样显赫,身边聚集了一群骑士和贵族。
提利昂·兰尼斯特也站在这群人中间,他矮小的个子穿着一身大红丝衣,绣着怒吼雄狮,看起来有些好笑。
寂静笼罩住整个大广场,总主教在国王面前跪下,用浑厚而低沉的声音吟诵,高举双手向七神祈求,头顶闪耀着七彩虹光。
“诸神已于神圣公正之处审判此人的罪行,此人应当着天上诸神与地上凡人的面接受惩罚。
国王陛下,请问该如何处置这名叛徒?”
劳勃从御林铁卫的守护中走出,直直盯着培提尔·贝里席。
小指头抬起头,开始说话,但他的声音很小,完全听不出他在说什么。
“搞什么,大声点。”劳勃大吼。
两个金袍卫士举起长枪,狠狠戳了贝里席一下。
小指头提高音量,圣堂为了传教,广场讲坛建有特殊的回声装置,贝里席的声音登时在广场回荡:
“我是五指半岛伯爵,御前会议重臣,培提尔·贝里席。”
小指头再度提高声音,越说越响亮,几乎能让每个人都听见:
“今天我来到这里,当着天上诸神与地上凡人的面,请总主教、‘受神祝福的’贝勒,以及至高七神为我所说的真相作见证:
王子乔佛里·拜拉席恩、托曼·拜拉席恩,公主弥赛菈·拜拉席恩……”
“杀死他。”王后尖叫:“詹姆,快杀死他。”
人群中飞出一柄长剑,击中贝里席。
他的前胸被扎穿,鲜血汨汨流出,他的目光却紧紧盯着国王,面露微笑,仿佛这一刻天上诸神当真听到了他的祈祷。
“以上王后所生两子一女,都不是国王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