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气如孩子一般说变脸就变脸。来的时候还是烈日炎炎,炽热的太阳似乎要把人间的一切晒蒸发干净。而此时,天空中乌云密布雷鸣电闪,片刻间,豆大的雨滴从云间砸落下来。张丹仰望着天空,任雨水从堆着厚厚脂粉的脸上流下来,泪水参杂雨水往下落。见夏婉瑜与谢廷霖出来,有慌忙的钻进车子里。她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在车子里的后视镜里,看着自己被雨水冲花的眼妆、素白的脸蛋上显示出二十岁该有的模样,二十岁,自己却是这个行业的老人了。她像被抽干所有的力气,趴在方向盘上嚎啕大哭,她不知道是因为表妹的离世而哭泣还以为自己未来而哭。
夏婉瑜看着那鲜红的跑车静止离自己十几米处在雨中,说:“我去安慰她。”
“让她安静一会儿,这雨不知道下到什么时候呢?你站在这儿等我,我把车子开过来。”谢廷霖说完就冲进雨中,把车子开到离夏婉瑜最近的地方。本来崎岖坎坷的小路被一场大雨一冲洗更加泥泞不堪,尽管谢廷霖紧紧的抓着方向盘车子还是颠簸的厉害。狭小的空间出奇的安静。经过了一个小时左右终于走出那段泥泞路段,夏婉瑜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说:“想不到繁华的S城还有这种破败不堪的地方。”
谢廷霖看她紧张的样子打趣道:“怎么怕今晚睡在那荒山野岭?”
“我真怕你车技不行掉进那个大坑里,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来的时候还是一副不怕死的样子,原来你是只纸老虎。有阳光的地方就会黑暗,繁华的城市也会有贫民窟,像城中村、烂尾楼这样的地方。刚才那栋烂尾别墅我看觉得挺奇怪的。为什么张丹会选择这个地方?四处破败不堪,布满灰尘,而张丹坐的那张沙发很干净,与周围的环境的有些格格不入。”谢廷霖双手握着方向盘说。
夏婉瑜说:“张丹姐不是说了吗?她为了考验我们对丽丽的情分有多深。她说的那么明白了,丽丽不是自杀,也不是意外死亡。我们报警吧?”
“张丹说她当时就报了警,可是警察没出警。说明当时警察就知道肖丽公寓里发生的事情。以我们两个力量,还是不要报警。可能是我最近悬疑小说看多了,总觉得那栋别墅有些奇怪。”
“高考完才几天,你还有时间看小说?”夏婉瑜想着自己前段时间刷题背书忙的废寝忘食。
“兴趣来了就看一两本。”看着夏婉瑜吃惊的表情说:“大小姐,接下来回宾馆休息呢?还是去S城市区逛逛?”
“丽丽的事情没处理好,我想去丽丽生前住的地方看看。”
“好的,我就当个司机,你说去哪里就去哪里。”
肖丽与谢廷霖并不相识,谢廷霖却陪着自己为肖丽死亡从H市连夜驱车来到S城,一路上陪伴着自己。夏婉瑜不由的感动道“谢谢!”
谢廷霖说:“我们同班三年,这点小事说‘谢谢’见外了。”
夏婉瑜想这位平时老师眼里的差生也是有血有肉热心肠的同学,可是接下来某人嘴里吐出的“人类本来就是喜欢猎奇的动物,肖丽的死亡对你来说很遗憾、很伤心,我跟肖丽素不相识,她的死亡对于我来说只有满满好奇”言语气的夏婉瑜恨不得马上下车,憋了半天阴阳怪气的回了一句:“你这次为了猎奇真是豁出去了。”
到了肖丽住的公寓楼下,乌泱泱的挤满了人,肖母顾不得下雨地上满是雨水,撕心裂肺的干嚎着在地上打滚,肖父也跪在地上哭着嘴里发出“我女儿才十八岁,死的冤呀”,肖辰和另外五六个人也哭的泣不成声。
“我们这个小区都是高档住户,怎么会发生这样事情?”有个穿着得体的中年男子问穿着工作服的女生说。
“这......我......”女生可能是被这样的场景吓坏了,又面对业主的追问,她一时想不出话来。
“您好,我是这里的物业经理,有个租户昨天去世了,家属情绪激动,才造成这样场面,给各位带来困扰。抱歉抱歉。”女人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解释,然后对身边小女生说:“小贺,你先去报警,然后通知这间公寓的业主。”
楼下的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看着肖家众人的穿着有些人小声的议论道:“听说死者很年轻,看死者家属也不像是能住得起咱们这个小区的人。”
路人乙说:“死者都是深居简出的,很少见到她,也不知道是做什么工作的。”
路人甲说:“能住得起我们这个小区都是非富即贵的人,你看看他家人的素质,不知道这是公共场合吗?”
路人乙说:“突然遭受这样的事故,家里人情绪激动了。”
肖母哭的声音也越大,肖父抓着物业经理的手说:“同志,您是好同志,我女儿那么青年呀就死在异乡,她在外面工作那么辛苦,又很懂事。知道我和她母亲身体不好,每个月都会寄钱给她母亲看病。同志呀.....”
“叔,您先起来,地上湿气很重。”物业经理双手托着肖父的双臂。把肖父从地上扶起。
“同志呀,我心里难受呀!我的活生生的闺女就这样没了。呜呜.....”肖父说完,肖母跪在地上说道:“老天爷呀,为什么要夺我孩子的命呀,为什么要不拿我的命换我孩子的命?”
肖辰也跪在地上连喊“姐姐,姐姐。”
物业经理安慰肖父几句,与刚才吓坏的女生一起把肖母从满是泥水的路面上扶起来道。安慰道:“节哀顺变。”
围观的人群大部分人都替这个家庭感到同情,也有个别的像夏婉瑜和谢廷霖一样冷冷看着这一场闹剧。
很快,肖丽的房东来了。是一对中年夫妻,女人穿着很华丽,头发松散在的绾在脑后,耳朵上戴着一对珍珠耳钉,随意又很优雅。男人穿着西装,很沉稳。肖父肖母一见房东来了又马上嚎哭,边哭边说道:“为什么这一切发生在自己女儿身上,为什么让我两个老骨头白发人送黑发人?.....”肖母哭到情绪激动之际一度晕厥过去。
“一个家庭发生这样的悲剧简直是噩耗,这个女孩我前两年见过,她说跟我们囡囡差不多大,瘦瘦小小的,老公,她太可怜了。”女人拿着纸巾拭擦着眼角的泪水。
男人倒是冷静的问道:“报警了么?”
物业经理说:“警察来过了,说是排除他杀和意外死亡。”
雨水淅淅沥沥的下着没有停,男人看着围观的群众,对物业经理说:“现在下雨,我们进公寓里处理这件事吧。”
肖家众人、物业经理随着房东夫妇走进公寓大厅,谢廷霖对夏婉瑜使了一个眼色说:“我们也去看看肖家人的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
两人赶紧追上去,物业经理拦住说:“闲杂人不要参与。”
“我是肖丽的朋友,小区门口的保安知道的,今天早上肖叔叔和阿姨坐同一辆车进来的。”夏婉瑜说道。
房东看着肖父,肖父脸色微变又忙点头道:“是,是我女儿的朋友。”
肖父依然是边哭边喊道自己女儿命苦,肖母在肖家亲戚的搀扶下来到肖丽生前住的公寓。女房东叮嘱道:“她忧伤过度,快快扶她到沙发上躺一会儿。”
肖母在众人搀扶慢慢的躺在沙发上,抓着女房东的手,虚弱的说:“大妹子呀,我苦呀!我可怜的孩子,我辛苦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呀,就这样没了。老天爷不长眼,应该把我带走,我和我老伴一身的病痛活在这世上却把我健健康康的闺女带走了。呜呜......”
女房东见肖母哭的那么伤心,也忍不住流下眼泪安慰:“大姐,孩子走了,你和大哥不要太伤心,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我这个闺女就是太懂事了,小小年纪出来赚钱,包揽弟弟的学费、我和他爸爸的医药费......我就是......呜呜......亏欠她太多了。”
夏婉瑜看到这样的场景也跟着流泪,特别是听到肖母说“对她亏欠太多了”,不由的哭出声低声道:“丽丽呀,你妈妈还是在乎你的。”
顿时屋子里被一阵哭声淹没,连看是稳重沉着的男房东也不由的拿着纸巾擦擦眼角。
谢廷霖看着身边哭伤心的夏婉瑜以及其他哭声连片的肖家亲戚们。心里白眼早就翻天了。
女房东擦擦眼角的泪水,对男房东说:“老公,小姑娘在我们的房子里住了两年,虽然没见过面,但跟我们也算有缘。你看他们一家子小的还要上学。大人身体不好还要看病就医。我们就当是做好事。”
男人倒是很爽快,说:“我们做生意也要行善积德。”
一个长满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穿了一件洗的发白衣服说道:“我侄女活生生的死在这间公寓,你们赔偿是应该的,怎么说是行善积德呢。”
“对,你们就应该赔偿,没有这个数我们就不走了。”另外个子稍微矮一些的男人用手比划着十字说道。
“民间有句话‘死者为大’,我是看在死者的面子上才给相应补偿。”男房东听到两个人说的话气的说道。
“十万元的赔偿,一分不能少。我侄女不能白白死去。”
肖家众人除了肖父肖母两人抱头哭泣,其他的七八个人把房东夫妇围着,七嘴八舌。房东是个文明人显然没有遇到这种事,从开始据理力争到后面夫妇俩干脆保持沉默。
谢廷霖偏着头在夏婉瑜耳边轻轻的说:“看吧,这才是他们一家子的真真面目,吃人不吐头。”
夏婉瑜看到这个场面有点懵,刚上演的痛失爱女的剧情现在又转变成索要赔偿,无不佩服这一家人脑洞转化太快。
等肖家亲戚见房东夫妇不说话,他们最后也就是以“赔十万元”收尾。房东见逐渐安静,走到肖父跟前问:“索赔十万元是你的主意吗?”
兴是房东气场太大,肖父顾左右而言他道:“我.....我女儿太命苦了。年纪轻轻的就走了,我.....我和孩子他妈也活不下去了。”
“你无需转移话题,只要回答‘是’与‘不是’。”房东看着肖父的眼睛说。
“你不要逼问他,我弟老实巴交一辈子,从来不敢跟别人争什么东西。我侄女死在你的房子里,你就得赔钱。别那么多废话!”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说道。
谢廷霖看不下去说:“照你这么说,房东就不该租房子给肖丽了。哪条法律上说了人死在房间里,房东要赔偿?”
“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多管闲事,看老子今天不替你爹妈教训教训你。”其中一人伸出手要打谢廷霖。
谢廷霖快速闪躲,说道:“你还没有资格替我父母教训我。”
夏婉瑜把谢廷霖拦在身后,对肖父说:“叔叔,做人做事要讲良心,丽丽已经离开我们了,你让她体面的走。她肯定不希望她死了都还成你们敛财的工具。”
女房东拉了拉老公的说:“哎呀,十万就十万嘛,就当是给我买件衣服,老公,咱们就当行善积德了。”
说完,从包里开出一张十万元的支票,在递给肖母时说道:“你们乡下人是不会用支票的吧?”
肖辰赶紧接过女房东手里的支票,认真仔细的看了一遍说:“会用,会用。我来之前特意研究了支票怎么用,拿这个直接去银行取钱就行了。”
女房东嫌弃的甩甩手说:“小姑娘的死我们尽了人道主义,我限制你们家属明天早上离开。”
说完,女房东对男人说:“走吧!不要在这群贪得无厌的人。”
夫妇俩走到夏婉瑜和谢廷霖面前,上下打量一番,然后离开。
楼道间传来男人的不满“我们就不该给他们十万元,这家子人就是吸血鬼。”
“你看他们哭的伤心样儿,一家子亲戚穿着很朴素,看着这个跟我们囡囡一样大孩子觉得可怜,我本来是想给他们二十万,算了。出这十万元,我们图个心安,他父母有这个十万元也会给她挑一块墓地好好安葬她。”
“你呀,就是太善良了。”
肖辰在房东夫妇离开后去了附近的银行,后来是时嘴角已经咧到后脑勺了,扬扬手里包说道:“爸妈,你们上次答应给我买电脑,明天就得给我买。”
肖家众人中那个长着络腮胡子的男子说:“快数数,有没有十万元。”
肖父接过袋子,把钱摊在桌子上,整整十沓。肖家七个亲戚加上肖丽父母和弟弟每人那一沓钱一张张的认真的数着。
“我的乖乖,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我和你弟妹一年到头起早贪黑累死累活地里庄稼收成也赚不到一万元。二哥呀,从小俺娘就说你脑瓜子灵光。把我们叫来,今天不是我们人多那俩口子不会出这个钱的。”
肖母笑得眼睛眯成一道缝,说:“他三叔,这不光是你二哥脑瓜子灵光,还有我会演,哈哈,你没看到刚才那个女人都感动的流眼泪咯。哎呦!她那眼泪一流呀,我就知道是人民币来咯。”
“哈哈......我们大家都有功劳,没有大家齐心协力我们也拿不到这笔钱。”
夏婉瑜看着这一幕,心里无比的凄凉。她想骂人,像个农村里那些大妈一样叉着腰破口大骂,骂他们是杀人凶手、骂他们吃人血馒头。看着这群五大三粗的大人们,她退出房间,靠在过道的墙壁上,嚎啕大哭。
谢廷霖静静地站在她的身旁,递上纸巾说道:“难受哭吧,哭完把眼泪擦擦,现在肖丽的尸体还在殡仪馆。她表姐不过问,她这班亲戚你也看到了不是善类。”
夏婉瑜擦了擦眼泪说:“我没事,我去问问他们,丽丽什么时候火化?”
夏婉瑜再次进来时,他们一家人每个人脸上都是喜笑颜开地在聊天,计划这笔不义之财该如何花掉。
肖辰说道:“我们刚才手忙脚乱地,忘了一件事,我姐是突然死亡的,按说租这个房子还没到期,我们应该多要房东一些钱。”
谢廷霖说道:“租房子的是你姐姐,不是你。你们现在是私闯民宅知道吗?房东没有报警把你们赶出去反而给你们赔偿已经够仁至义尽了。”
肖父说:“你这小子,要不是看在你和这个丫头通知报信地份上,我早就想揍你了。”
夏婉瑜现在只想离这家人远远的,也怕肖父真的要动手打人,站在谢廷霖面前:“肖叔叔,丽丽现在躺在殡仪馆,你们打算处理她的后事。”
“我女儿的后事我自会处理好,不要你们费心。”肖父冷冷的说。
夏婉瑜低声说道:“那,她什么时候开追悼会?我想参加她的追悼会。”
肖父说:“按我们家里的习俗,一个未满花甲的女娃娃是不能开追悼会的,未出嫁的女娃不能葬进祖坟的,她还有一个弟弟没有成家,葬进祖坟弟弟一辈子不能翻身。你是在H市长大的这个习俗你是知道的。”
夏婉瑜惊恐道:“所以,你们不打算处理丽丽的后事了吗?丽丽她是你女儿呀,你就不能这样做。”
肖母为难道:“丽丽是我女儿,可是我还有辰辰这个儿子。我女儿没了,难道你想让我儿子一辈子不翻身过穷困潦倒的日子吗?我要指望我的儿子给我传宗接代,养老送终呀。”
肖家一众亲戚也异口同声的说道“不能葬进祖坟”更有奇葩的声音说道:“反正人已经死了,放在殡仪馆,现在去认尸体火化,又是一笔费用。还不如就放在那里省了这笔费用。”
夏婉瑜听了肺都要气炸了说道:“丽丽死的蹊跷,警察提出要尸检,你们以荒唐的理由驳回。现在处理丽丽的后事你们又以这个愚昧无知的迷信理由搪塞,连丽丽死的最后一刻你们都不忘压榨她。你们就是凶手,是恶魔,是吸血鬼,丽丽就是被你们杀死的。你们这群人会得到报应,你们应该下十八层地狱。”
“嘿,老子今天非教训你们两个娃娃不可。”肖家一群汉子冲了上来,一副要打人的架势。谢廷霖见状忙拉着夏婉瑜逃离公寓。
两人进了电梯间,谢廷霖笑道:“看你平时文文弱弱的像个小哑巴,今天真的让我刮目相看。”
夏婉瑜揶揄说:“你平时能文能武的,今天词穷做起了缩头乌龟?”
谢廷霖双手插在口袋说:“大姐,我说了我跟肖丽素不相识,我是为了你才趟这浑水。再说,你没看到他们家五大三粗的七八个大汉,我不跑站在那里等着挨打吗?刚才算是救了你一命你也不知道感谢我,反而取笑我真的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咦!是谁说的说谢谢见外了来着?”夏婉瑜心情好一些。
“不谢谢我也不能取笑我。”
湖南的房间里,中间摆着一张欧式皮革单人沙发,一位中年的男子翘着二郎腿,手里夹着一根粗大香烟,一个染着黄毛眉角有一道淡淡的疤痕男子俯身为其点燃香烟。
张丹双手被绳子捆绑着,跪在男子面前,右边脸颊高高肿起。伏在地上求饶。
男子吸了一口烟悠悠的道:“你知道错了吗?”
张丹颤抖的点点头说:“知道错了,求干爹饶了。”
男子勾起张丹的下巴说:“错哪了?”
张丹被迫抬起头,看着这张面带微笑而又让人不寒而栗的脸,整个人如同筛子一般颤抖,语无伦次道:“干爹,不要杀我,饶.....饶命!”
男子一脚把张丹踹在地上,对身边的黄毛说:“阿森,干我们这一行谁手上没有几条人命,但是玩归玩不要惊动警察。要不是我提前打电话,这个女人要捅出多大的篓子。这个女人欠教,你得好好管教一下。”
“大哥,我错了。我愿意承担责任。”黄毛赶紧跪下说。
“罢了,给你知错就改的机会,这个女人脸蛋不错,留着还有用,你下手轻一点。”说完,男人起身走出别墅,身边的小弟见状连忙把外套给男人披上。
漆黑的夜空里传来一阵阵凄惨叫声。
翌日,清晨。谢廷霖在一阵阵淅淅沥沥的音声中吵醒,一米八几个子窝在沙发一晚上没睡好,在朦胧中真想骂人,看夏婉瑜收拾妥当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强撑坐起来:“大姐,你洗漱声音能不能小一点?”
“大哥,我比你小,”夏婉瑜没好气说:“再说,现在都七点了。你还睡!”
“现在高中结束了,高考完谁不是睡到日上三竿。再说,肖丽的事情,也就这样了。其他的你也插不了手。今天上午好好休息,下午回H市。”谢廷霖哈欠连天,换个姿势躺在沙发上。
“我想去殡仪馆看看。她家人昨天那个态度,不一定会把她带回家。她那么想回家,不行。”夏婉瑜突然站起来说道:“我去丽丽生前住的公寓看看,他家人走了没有。”
谢廷霖说道:“昨天她家人都要想打人了,你现在去是想挨打吗?”
“挨打我也要去看看。”
谢廷霖彻底没有睡意,掏出手机,说:“我给他们物业打电话。”
经过确认,肖家亲戚在昨天晚上连夜已经离开了。
两人又很快来到殡仪馆,在前台询问一番,得知肖家人从昨天上午离开后就再没有来过,尸体下午火化了打电话通知过来却是无人接听。得知肖丽的朋友来,工作人员长长舒了一口气。
夏婉瑜跟殡仪馆的工作人员道谢后,付了相应的费用,两人就往H市走。连续八个小时的车程,除了进服务区买一些吃食,两人都特别安静。等快到H市,已经是下午6点了,谢廷霖才问:“肖丽的骨灰你是带回家还是?”
“中国人总是讲究落叶归根,明天早上送我去羽灵山吧。”
车子缓缓的开到夏婉瑜楼下,夏婉瑜用黑色布骨灰盒,又把骨灰盒放在行李箱里。何琴接过箱子笑道:“还以为你要多待几天呢,你朋友家是不是中学东边十几米的肖家呀?”
“妈,你怎么知道?”夏婉瑜诧异。
夏魏国递来毛巾说:“擦把脸,去吃饭。我是跑出租车,出租车现在就是移动情报中心,谁家丢人钱,谁家孩子生病等等小新闻都能听到。”接过毛巾说道:“听说肖家前天去了六七个亲戚,昨天早上亲戚们回来每个人都笑容满面。估计那个小姑娘死了得到不少的赔偿,正所谓人死了便宜了活人。”
夏婉瑜突然转身抱着何琴,哭着说:“妈妈,妈妈。”心里有很多很多话想跟这个瘦小的女人说,可是除了呜咽的哭声和几句妈妈,她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H市夏天,很早就能听到蝉鸣,一声一声“知了,知了”如同一个个悲伤的音符,羽灵山一片郁郁葱葱,已经过了桃、梨的花期结上累累硕果。桃子表皮已经未转红色,已到丰收的季节,梨子还是青涩的。
夏婉瑜找了一个能到远处的山峦起伏的高处,把肖丽的骨灰安顿好。按照家乡的习俗,买了冥币和香火,一张张的烧完。
然后席地而坐,谢廷霖也跟着坐在她傍边,安安静静的,许久,夏婉瑜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说道:“上次,也就是三年前。我们班里组织来这儿春游,我没有参与,她跟我约好等她回来我们再来羽灵山看桃花开,真是命运作弄人,我现在还记得初三毕业晚会散场离开的时候她跟我说后会有期,她在信里跟我说她想看羽灵山的桃花,也想和我一起来羽灵山看桃花,谁知道再次见面天人永隔后会无期。我现在把她安顿在里她可以每年都能看到桃花。丽丽,这个位置比较高,能看到春天最美的花,也能看最远山。你会喜欢这里是吗?以后我有空就来这里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