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然路
萧暝不曾想秦语释来的第一天便说自己的每日的膳食中有毒,秦语释也觉得萧暝怕是太招人恨了才天天有人想害他。于是晚膳中断,萧暝召集了人手开始调查王府。
他们欲请秦语释帮忙,她却果断拒绝了,表示她只是来帮萧暝解毒的,其他的事她不感兴趣,然后直接表明要回房休息了,顺便还拖走了顾衷,理由是到了京都,顾衷应该是她的人了。
顾衷被阻了想帮忙的心,气急却又无法反抗,只能冷着脸跟在她旁边。
宸王府比当初的莲华苑不知大了几倍,装饰也更为华美。名贵的花草错落有致地摆在各处,假山亦拼的巍峨壮观,还有人工瀑布湖泊,水声潺潺,波光粼粼。随处可见忙碌的小厮侍女快步行走。
秦语释领着顾衷,悠闲地踱步在园子里,她偏头向后方的顾衷问道:“你吃饭了吗?”
顾衷自然是没吃的,身为暗卫,他会在侍奉完萧暝后换班的时候去吃饭,不过一顿不吃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关系。而且此刻他并不想理这个女人,于是他没有回答。
没得到回答秦语释也不灰心,只见她眼睛乌溜的一转,提议道:“不如我们去厨房吧?”虽是询问,但她也没有征求顾衷意见的意思,直接就调转了方向。
顾衷极不喜她这般随意的个性,每每想到一出便是一出,但奈何有任务在身,只能跟在她后面。
走了一会儿,秦语释突然停下了,转过身,瞪大了一双眼睛无辜地看向顾衷,顾衷不知她又在搞什么名堂,不耐道:“你又想做什么?”
秦语释眼睛上瞟,抠着手指,略有些尴尬地低声道:“我,我不认路,厨房在哪儿。”
顾衷看着她这副孩子般的模样有点想笑,方才他心中不快,也没注意秦语释走得对不对,看她毫无犹疑前行也没有去想她是否认路。难得见她吃瘪,顾衷只觉得方才胸腔中闷气消散了一点,此刻故意装作没听懂秦语释话中隐藏的深意,只抱手站定,看着她。
秦语释等了半天也没见他有带路的意思,不禁小心翼翼地一问:“难道,你也不认路?”
顾衷本来想等她求自己为她带路,没想到等来了这么一句话,心中一梗。他抬头看了一眼四下景观,选了一个方向便直接走了起来。秦语释开心的跟在后面。顾衷心中烦闷,步子不断加快,最后还使上了轻功,似乎这样就能把身后那个讨人厌的女人甩掉。这种行为在秦语释眼中便是顾衷不爽自己刚刚带错路,现下饿极了,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跟在后面。
两人皆是高手,使了轻功,不一会儿便到了厨房。秦语释功夫不及顾衷,此刻面色泛红,双手叉腰,还有些微喘,散落的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上,顾衷看着十分解气。
王府的厨房修得十分大气,只是此刻厨房干活的人都被带走去审讯了,厨房的东西也被草草翻了一遍,有些杂乱无章的躺在桌上、地上。
秦语释毫不在意这混乱,左挑挑右拣拣,发现了不少平日难寻的好东西,心中欢喜,直接把想要的食材一件件放到砧板上,拎刀开动。切完菜后又跑去炉子生火,一开始还被烟呛了几口。
顾衷双手抱胸倚在门边,看着秦语释忙碌,那道蓝色的身影游刃有余地在厨房的混乱中穿行,偶尔还抬起头对着他笑一下。此景让顾衷渐渐从赌气的状态冷静下来,只觉得刚刚的自己幼稚至极,秦语释好像总能挑起自己一些莫名奇妙的情绪导致一些平时不曾有的行为,对此他十分懊恼,脸色更冷峻了几分。
秦语释余光看见顾衷脸色不佳地站在门口不由得加快了动作,嗯,她还以为顾衷只是不爽自己耽误他吃饭。
煮饭太慢,秦语释在炒完菜后还下了两碗面条。选好地方,她直接把桌上的东西扒拉到了地上,一盘盘摆菜,一炷香的工夫,她已经做好了五个菜,摆盘十分随意,但是香气四溢,顾衷竟真的感受到了几分饥饿。
秦语释摆好菜,微笑着看向顾衷,双眸弯弯的,招手道:“快来呀,我做完了。”
顾衷迟疑片刻,还是走了过去。厨房中没有凳子,两人就直接站在桌子旁,秦语释递给顾衷一双筷子,带着些许期盼地看着他。
顾衷接过筷子,随意选了一道爆香鸡肉,肉质鲜美,调味恰到好处,顾衷极力忍住了再夹一块的冲动。秦语释已经忍不住了,开口问道:“好吃吗?”
秦语释眼睛亮晶晶的,仿佛一个等着夸奖的小孩,顾衷扭开头,不敢与她对视,故作冷淡道:“还过得去。”
秦语释的眸子有些黯淡了下来,自己尝了几口,嘟囔道:“明明很好吃啊……”说完,还是对着顾衷带着点讨好地笑道:“那也没别的了,你将就一下吧。”
后来全程秦语释都没有再多话,只默默地吃菜,顾衷心里有些愧疚,低头不语,只是吃菜时多夹了些。
秦语释没怎么动菜,把自己碗里的面吃完后直接表示她先回房间休息了,也不等顾衷回应,径直用轻功向自己的房间飞去。顾衷看着剩下的菜肴,一点一点地吃了个干净,一边吃一边想,自己方才,是不是太过分了些。其实秦语释待自己,当真极好,好到与她相处时总是放肆些,不曾顾虑她的感受。
再说秦语释,走了一段路程确定顾衷看不见了便停了下来,对着一处假山冷声道:“出来!”
假山处的暗卫有些惊疑,是在喊他吗,可是蔓越花怎么会知道这里藏了人。
秦语释等了一会发现那人没动,脸色更冷了,厉声道:“还不滚出来,是要我去请吗?”这回那暗卫知道确定是在喊自己了,因为他直直地对上了秦语释的目光,不带一丝感情,此刻还有些嗜血和暴虐,令人心头发颤。
他飘到秦语释面前,单膝跪地,恭敬道:“请问姑娘有何吩咐?”
“带我去见萧暝。”没有一句废话,秦语释直言道。
那暗卫一愣,问道:“姑娘找公子有事?”
“带路!”秦语释现在心情极差,半点不想解释,偏偏这个暗卫磨磨蹭蹭,她快要忍不住了。
那暗卫感受到了秦语释话中他再问一句便可能血溅当场不耐,没敢再求答案,直接开始带路。他一路询问,最终将秦语释带到了一处书房,停下后硬着头皮道:“我需要去禀告。”
秦语释抬眸瞟了一眼这处精巧的建筑,红唇微启道:“去。”
暗卫赶忙进了书房,他现在只想远离这个仿佛火药桶的大魔头。
不到半刻钟,顾迟领着那个暗卫一同出现在了书房外,他向秦语释微一拱手,问道:“姑娘有事寻公子吗?”
秦语释本在踢石子按压心中的不快,见顾迟出来,眼皮微抬,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人,审完了吗?”
顾迟一愣,片刻才反应过来秦语释问的应该是今日晚膳下毒之人,于是答道:“还没有,那人嘴巴挺硬。”
“废物。”秦语释毫不客气地吐出了两个字,“正巧本姑娘今天心情不好,这人我帮你审,带路。”
顾迟感受到了来自秦语释的低气压,但是她说出的话却让他心中一喜,立马道:“姑娘请随我来。”转身便向书房去。秦语释缓缓地跟在他后面。
那个暗卫知道后面没有自己的事了,站在门外见两人都消失后便往自己的职位回走,心中有种劫后重生的感慨,只觉得换班后应当和自己的同伴分享一下,这个秦语释当真可怕。
秦语释随顾迟进入了书房底下的一间暗室,一下去便有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不过两人仿佛都习以为常,脸色未变。走了几步再拐过一个弯,便看见萧暝面上带笑地站在一旁,正对着的锁链上拴着个血肉模糊的人。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看到了带着秦语释下来的顾迟,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顾迟拱手道:“公子,秦姑娘说要帮我们审人。”
萧暝有些讶然地看向秦语释,注意到了她今日格外冷淡的脸色。秦语释没打招呼,直接走向了那个被吊着的人,伸出手勾起了他的下巴,偏头道:“最后问你一次,要说吗?”
苍白的手指搭在那人被血迹脏污了的下巴上,视觉冲击极大,此刻这个蓝衣女子,身上透露着一股死气,令人从心底里发寒。
那个被拴着的人没有反应,闭着眼睛不说话。却见秦语释邪魅地一笑,道:“不说才有意思,希望你能撑久点,毕竟我好久没有人试药了。”那语气中透露着的兴奋与期待,令人毛骨悚然。
萧暝站在旁边,眉头微皱,和顾迟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见过秦语释这样一面,这个晚上,他们真正明白了为何江湖上提起蔓越花的名头便惊恐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