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然路
“吱呀——”木门开启的声音惊醒了靠在床榻旁假寐的顾衷,他抬眸一看,是秦语释。许是因为在夜晚,她那一头黑发并未束起,肆意地流泻而下,衬得肌肤愈发雪白。
她并未进门,只是在门口向顾衷挥手,示意他跟自己出来。顾衷迟疑片刻,还是向外走去。
今日的夜空上高挂了一轮明月,将府邸各处都照得分明。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到了庭院之中,顾衷见秦语释还未有停下来的意思,开口道:“你要做什么?”
秦语释转过头狡黠的一笑道:“你猜?”
顾衷没有接话,只站在原地看着她。
月光如水,撒在他俊俏的面庞,那薄薄的唇,狭长的眼,秦语释看得有些痴了,只觉世间为啥有这般好看的人。
顾衷等了半饷见秦语释没有说话,转身欲回屋。
“你若不跟我走,我就一个人走啦。”秦语释不曾想这个男人这点耐心都没有,急急去拉,口头还威胁道。顾衷一顿,那纤细的手竟拉到了他的手,冰凉而柔软的触感令他一个惊,立马甩开,一抹嫣红染上耳垂。
秦语释亦没想到真能拉到,那暖暖的感觉令人好生留恋。
“去我房间,我有事找你。”怕他又走,秦语释马上说道。
顾衷皱了皱眉,想要拒绝。
“你家公子可还要我治呢。”秦语释不等他开口,又说道。随即转身便走,乌黑的发丝扬起一个弧度,仅着淡蓝色纱裙的身影显得有些单薄。
顾衷知她不过是唬他,但忆起那冰冷的触感,他还是跟了上去。
这处府邸小巧而精致,他们走过一处回廊,转角便是顾迟给秦语释安排的房间。打开门,屋内被布置成了秦语释偏好的素雅的颜色,正对门口的小几上有一个香炉,正散发着淡淡的香气。顾衷站在门口便不想再进,开口问道:“你到底有什么事?”
秦语释转过身,嫣然一笑便来拉他,顾衷后退欲躲,却在她靠近的瞬间发现身体失去了控制,随后其拖入屋内。
秦语释关上了门直接将顾衷拉到了自己的床上。顾衷皱紧眉头,努力想找回四肢的控制权,却是无法,只能怒视着秦语释。秦语释毫不在意他的目光,直接伸手抚上了他的脸颊,顺着脸边的弧度一路向下,划过颈项,在喉结处还多停留了一会儿,直到衣领处时,邪魅地笑道:“找你,一度春风呀。”说着,竟真的开始解他的衣裳。
顾衷满脸通红,不过这次是由于气急,咬牙道:“你敢!”
秦语释嘟嘴道:“我有什么不敢的?”
随着衣裳一件件落下,顾衷修长结实的上半身暴露在空气中。屋内没有点灯,月光透过窗撒进屋内,习武之人视力极佳,秦语释可以清晰地看见顾衷的前胸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宽肩细腰,肌肉纹理分明。她轻轻一推,将顾衷放倒在床上,顾衷闭上眼不想再忍受这种羞辱。
突然,背上传来丝丝凉意,随着那手指划过,今早又开裂的伤口不再火辣辣的痛了,顾衷有些出神。却不知正在上药秦语释正十分不爽,从伤口溃烂的程度来看,这个傻子根本就没有好好上过药,其他地方也处处是旧伤留下的疤痕,这么好看的身体,他怎么就一点也不珍惜呢。想着,她上药的力度不由得加大了些。
这点疼痛自然不被顾衷放在眼里,随着清凉感蔓延整个背部,房内的幽香又环绕在四周,他竟不知不觉睡着了。自到了这处府邸,他也不过好好休息过一晚,后来又是鞭刑,又是对顾曦晟中毒的忧虑,他一直不曾好好照顾过自己,这会儿在药物的作用下,终于沉沉的睡去。
秦语释上完药并不打算立即缠上纱布,本来她还有话要问,却发现顾衷睡着了,眼下乌青一片,一看便是许久不曾好好休息。心想老天是真看不惯我活得那般自在,找了这么一个人来治我。她叹一口气,往他嘴里喂了一颗药丸,再抬起他的脚,放上床,拿被子盖住他的腿,然后走到了小几处坐下,托腮,远远地看着顾衷。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打破了这份寂静,秦语释紧张地看了看顾衷,确定并未惊醒他,立马飘到门口,开了一条缝阻止下一次敲击。
门外是顾迟,他听下属汇报,顾衷随秦语释进了房间,许久不曾出来,怕是秦语释在与顾衷计较今日误伤之事,连忙过来,虽然如果秦语释执意要顾衷的命,他也会放弃,但终归还是要先尝试协商一番。
秦语释冷冷地看着面前这个不速之客,用嘴型吐出了一个字“滚”。自今日他随意的放弃顾衷,便让秦语释打心底厌恶这个人,此时他又差点吵醒正在休息的顾衷,她自然难有好脸色。
顾迟不想惹怒秦语释,但又对顾衷放心不下,最终还是咬牙轻声问道:“请问姑娘找顾衷何事?”
秦语释嘲讽的一笑,道:“怎么,现在来关心他了,今早不是挺干脆的吗?”
顾迟脸色一白,虽然今早的选择是迫不得已也是必然,但他仍对顾衷充满愧疚,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晦涩“求姑娘放过阿衷。”
秦语释心知想要无声无息打发这个人有些难,于是她终究还是将门开大了一点,方便顾迟看见房间内景。
从顾迟的角度看到顾衷俯趴在秦语释的床榻之上,面色平静,不知生死,瞬间脸色大变,双唇颤抖道:“他,他——”
秦语释知他误会了,却也懒得解释,直接合上了门,顺带说上了一句:“再有人来打扰,你们那娇贵的公子,就自己治吧。”
顾迟立在门口,久久难以移动,他想再看几眼顾衷,这个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孩子,可此刻,因为秦语释的一句话,虽只有一门之隔,他却不敢妄动。恍惚间,他感受到了一种浓郁的悲哀,来自责任的枷锁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叽叽——”“嗡嗡嗡——”“叽叽,叽——”
顾衷是在鸟鸣虫叫声中醒来的,初睁眼时还有些不适应房中的光亮,只觉得眼前似乎有块蓝色的物体在晃动。蓝色?他突然想起来昨晚发生的事,这是在秦语释的房间,他急忙欲起身。
“哎!你慢点儿,我昨天刚上的药!”秦语释见顾衷起身的动作迅捷,毫不顾忌身上的伤,气急,连忙按住他。
然而顾衷执意坐起来,秦语释不欲与他大动干戈又怕他马上便走,立即说道:“等我缠完纱布,别逼我下药。”
顾衷最讨厌的便是秦语释那无声无息便可以让人动弹不得的药,却又没有应对的法子,只能乖乖坐好。
秦语释缓慢地缠着纱布,散落的发丝偶尔拂过顾衷的脸颊,一股不知名的幽香萦绕在他鼻尖,于是他又有脸红的趋势。好在秦语释一心包扎,没有注意到,只发现他的呼吸有些紊乱,抬头看时,他已调整好了情绪。
“好啦,再换三次药,我保证连疤都没有。”秦语释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健美的身形缠上几圈纱布,包扎得平滑工整。不对啊,只是片刻,秦语释又皱起了眉头,想想这几日,她不是在解毒就是在治伤,伤口包扎得好有什么可得意的,这不是有损自己妖女的名号吗。
顾衷却不在意秦语释的心理变化,他只想满足了她的要要求后立即离开,不知公子醒了没有。见纱布缠完,他直接问道:“我可以走了吗。”
秦语释还处在一种懊悔的情绪中,没多想,摆摆手道:“走吧走吧。”
顾衷得到肯定的答案,捡了地上一件外衣便向门口离去。
秦语释看着他毫不留恋的背影,气得说不出话,自己难得发一次善心,就救了这么一个白眼狼,混蛋!她愤愤地锤了一下床。
顾衷拉开房门突然看见顾迟一脸惊异地看着他,没多想,便继续向顾曦晟的房间走去。顾迟愣了一会儿马上追了上去,问道:“你没事?蔓越花没对你做什么?”
顾衷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答道:“她帮我换了个药,房间里的熏香应该有安眠的成分,我睡过头了。”
顾迟这才知道昨晚是自己误会了,一时间不知是感慨还是庆幸,最后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顾衷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疑惑想要追问,却已经到顾曦晟房间了,门未关,可以清楚地看到顾曦晟坐了起来,正在由人服侍着喝粥。
见顾曦晟的面色似比前几日好了一些,顾衷心中欢喜,却不能无视昨日一夜未归的错处,于是快步上前,单膝跪在顾曦晟面前道:“属下未尽职守,请公子责罚。”
顾曦晟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顾迟也跪在旁边道:“公子息怒,顾衷昨日是被蔓越花叫走了,并非故意离职,还请公子宽恕他一回。”
顾曦晟简直要气笑了,他何时这般喜欢罚人,何时这般不通情理,于是他故意不理会顾迟,而是板起脸道:“顾衷,你本是待罪之身,如今又加一罪,你说该如何罚好呢?”
顾衷还未答话,一个悠扬的女声便从门外传来了“再罚,说不定你俩儿谁先见阎王。”
众人抬眸看去,正是秦语释抱着手,缓缓地向顾曦晟的房间走来。唇边带笑,眼角的花纹分外妖艳,发丝随意用一根丝带高高束起,蓝色的纱裙在风中摇曳,说不出的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