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然路

秦语释睁眼时她已经在白晨露的闺房外了,醒来发现顾衷还是抱着她的她就知道,这人估计是一路将自己抱过来的。

她推开顾衷在地上站定,屋内已经准备好了她要的药材,她走进去关好门,嘱咐任何人都不要打搅。

将各种药材磨成粉,按比例混在一起,最后倒入昨天她取得心头血,混匀后等它凝固。将凝固物取出揉成丸,闻了一下味道,再用银针沾取了一点尝了一下,确定无误后她将药丸喂进了白晨露的嘴里。然后坐在床边静待效果。

秦语释等的时候思绪飘回和怪老头在一起的三年。有一次怪老头一时兴起,要取她的心头血做研究,没想到取了一些后蔓越花之毒突然爆发,她几乎以为自己就要死在那一回了,然而没有,怪老头急急喂了她梦回,强行让她睡了过去。然后也不知用了些什么药,最终她还是活着。

那次醒来后,怪老头兴奋的对她说,她的心头血是至宝,解毒圣品。他用她的血炼成了三颗丹药,一颗用于做实验了,一颗喂给她了,当然只是想试试效果,剩下一颗直接给了她。在看白晨露的第一天,她就偷偷试了一下最后那颗药丸,发现果然有效。当初老头为了多炼几颗,每颗中加的她的血不多,所以她相信,只要有足够的血,一定能解这毒。

但是取血太痛了,还有会引起蔓越花发作,所以她一直十分迟疑,直到顾衷问都不问原因就用自己来换她帮忙解毒,她当场便气疯了,因为在顾衷心里永远只有他的公子,半分不在意她。

秦语释看回白晨露,她手上的红线一点一点的后退,最后消于无形,秦语释感受了一下她的脉搏,确定毒性已经完全消除了,便站起来往外走,没想到走了没两步眼前一黑,往旁边倒去,撞在了桌子上,最后直接晕倒在了地上。

顾衷听到声响立即打开门冲了进来,看到的便是秦语释倒在地上,,顿时心中抽痛,抱起她时看见了她胸口隐隐透出的红色,顿时脸色大变。

萧暝也走了进来,看顾衷抱着秦语释虽然也有些关心,但还是先去看白晨露了。此时白晨露的脸色已经不似前几日睡着时微弱不可见,脸上也微微有了血色,虽然还未醒来,但是想必毒性已解。

回头看向顾衷,他已经抱起秦语释往外走了,“先在白府找个房间让大夫看一下吧”萧暝知道顾衷此刻怕是已经有些乱了分寸,感慨地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顾衷停在原地,最终还是选择听从自家公子的建议。

因为秦语释说过自己的血中带毒,顾衷在清理她伤口时没让医女帮忙还是自己亲自动手了。当他看到那个草草撒了一层药的狰狞的伤口时几乎心痛到不能呼吸,想到是自己害她非要用这种方法替白晨露解毒时更是自责不已。

小心翼翼的将秦语释的伤口包扎好后,顾衷将她搂在怀里,温暖着她冰凉的身体。方才大夫说她气血亏空,不似活人,这个可怜的女孩已经遭受过那么多不幸,而自己却又逼她亲手在心头捅上了一刀,她该有多痛啊。

顾衷将头埋在她的秀发中,感受着她若有若无的呼吸,怕极了她再也不醒来。

把秦语释带回王府后她一直昏迷着。第二天白晨露就醒了,白家想来感谢这个救命恩人,却被顾衷拦在了门外,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红着一双眼睛,阻止所有来访的人,脸萧暝也不例外。

直到三天后,一个身着墨紫色长袍的男子来访,声称是玄墨公子。秦无墨听说白晨露中了梦灭居然还被救活了有些惊讶,想看看解毒之人,他被领到了秦语释的院子外面,顾衷第一次放人进入。

当看到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秦语释时,秦无墨脸色变得铁青,对着顾衷萧暝等人质问道:“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她,睡了四天了”顾衷声音沙哑地回答道,“你能救她的吧。”说着期望地看向秦无墨。

“哼——”秦无墨冷哼一声,去把秦语释的脉搏,结果随着把脉,他的脸色一点一点变得更差了。他掏出一个瓷瓶,将其中的药喂入秦语释口中。然后对着屋内其他人说:“等她醒后,不要让我知道是你们逼她做了什么,她偶尔心软,我可不会。”

“她什么时候醒?”顾衷惊喜地上前抓住了秦无墨的手,问道。

“滚开!”秦无墨毫不客气的甩手,怒斥出声。

“师,师兄?”仿佛是被秦无墨的声音吵醒,秦语释缓缓睁开了眼睛,不确定地对着眼前的墨紫色身影喊道。

“秦语释!”

见她醒来,屋内所有人除秦无墨以外都惊呼出声。

“闭嘴!”秦无墨毫不客气地皱眉对他们说道。顾衷想要上前,却还是顿在了原地。

“师兄?你怎么来了?”秦语释清醒了一些,问道。

“哼!我不来,你就等着收尸吧!”秦无墨对她的态度也没多好,但仔细看还是可以发现那眼中的关心。

“好了好了,你们都出去,我与我师妹有话要说。”秦无墨开始对屋子里的人下逐客令。

萧暝没有多说直接向外走,顾迟跟在他后面。顾衷深深地看了一眼秦语释后还是转身出门了。

门一关秦无墨立刻对秦语释质问道:“你怎么回事,急着去陪我师叔了?”

“没,就,就一个小意外。”秦语释讪笑着回答道。

“哼,意外,意外导致心脉受损了?意外导致蔓越花多次发作了?青帮的事我可听说了,愚蠢至极!”秦无墨不在意她的服软,一句接一句将秦语释堵的哑口无言。

看她不说话了,秦无墨最终还是放缓了语气,无奈道:“你做事能不能想想后果,不要每次都把自己搭进去。”

“哎呀~师兄,我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秦语释一见秦无墨语气松动,立马抱住他的手撒娇。

秦无墨叹了口气,正色道:“你真的不打算永久摆脱蔓越花吗?”

秦语释被问的一愣,垂眸缓声道:“我撑不过去的,你让我再想想。”

秦无墨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道:“不用我说,你自己也知道,它最近越来越容易发作了,我只是希望你不要等到被它害死的那一天。”

“死于某次毒发吗,说不定是种解脱呢。”秦语释低着头,小声轻喃。

秦无墨怜惜地看着她,最后将她一把搂进怀里。

半夜顾衷悄无声息的溜进了秦语释的房间,没想到她竟是睁着眼的。

“对不起。”顾衷见她没睡直接将憋了几天的话说了出来。

秦语释转过身不理他,然而“砰——”的一声,顾衷直接跪在了她的床榻前。秦语释转回来,冷笑嘲讽道:“又跪,你的一跪可真不值钱。”

顾衷看着她,缓缓说道:“可能因为对象是你。我喜欢你。解毒的事是我没问清楚,如果知道,我一定不逼你,从今以后,我的人生只有你一人。”

秦语释目光冰寒地看着他,说道:“说得比唱得好听,不是寡言吗,现在倒是会说情话了?”

顾衷没有接话,一直盯着秦语释,眼神中透露出坚定。

秦语释被他看得有些烦躁,背过身,捂在被子里,闷声说道:“你出去,我要休息了。”

顾衷默默站起身,轻声离开。他离开后,秦语释掀开被子,看向他刚刚跪着的那块空地,神色莫名。

秦无墨同样不喜欢京都,所以在留够了药后,他就跟秦语释道别了,临走时最后说了一遍,希望她考虑好早日去寻他,秦语释敷衍地点头。

秦语释休整两天也在房里呆不住了,她向萧暝辞行,顾衷紧紧跟在她身后,任由她如何嫌弃、嘲讽都不走。萧暝笑着送别了两人,只觉得天下果然无不散之宴席。

但白晨露仿佛没有感受到其中的伤感,她极为开心地与两人道别,因为这两人一个抢她的曦晟哥哥,一个阻止她看她的曦晟哥哥,都是阶级敌人,此时一同离去,简直皆大欢喜。

没错,毒解完的白姑娘立马恢复了她活泼开朗的性子,秦语释没忍住,最后捏了一把她的脸,柔软的触感让她觉得自己救了这么个小姑娘也还算值得。

离了宸王府的顾、秦二人随意游历,这期间顾衷对秦语释简直是十二万分的好,白天任劳任怨地帮她拿东西,晚上帮她守夜,如果实在野外留宿,打猎找食物一手包干,堪称二十四孝好男人,但秦语释就是不给他好脸色。

虽然她心里已经没那么气了,但是心怀愧疚的顾衷真是太好用了,所以她要忍住。

直到冬天来临,秦语释毒素复发,两人又爆发了一次剧烈的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