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长这么好看干什么啊?”她轻声细语,心里却有蝶茧落下。
夏枍,我快要忍不住了。
你什么时候变回来啊。
夏枍,从白桥的拆迁区到莲溪路的巷口,有蝶飞过你没见过吧。
睡梦中的人微微动弹了一下,陈荟将手中的剪刀藏起,回到了床上。
因为陈荟突然又离开了陈家,陈父和陈母也闹了矛盾,两人因为这个事情大吵了一架。陈楠见怪不怪的给陈荟打电话,说让她去一趟。
可她不想去。
主要还是将夏枍一个人留在这房子里她不放心,他又不会同意乖乖的等着。
“你到底在干什么回来一趟都不同意?”
“我不想去。”
“他们担心你,陈荟。”
“我不想去!”
她皱皱眉,夏枍见她有些发火,拉着她的手一下子就攥紧了些。
陈楠还在那边想说什么,陈荟便挂了电话。
夏枍怯怯的看着她,摁了一下她的手心。
“阿荟。”
陈荟只是感觉着手心的力度,心情有些沉重。可那声猝不及防的呼唤让她瞳孔都颤了颤。
“你说什么?”
她小心翼翼的试探,想知道是不是原来的他回来了。这个已经二十三的男人,也是一股的少年感,可他依旧懵懂,眼里单纯清澈。
“阿荟。”
他知道是她,所以叫她。声音不缓不慢,却落在她耳中,入了她心里。
“别—生—气。”
“摸—摸—头。”
他伸手轻轻在她发上拂过,沙发上的狐狸也抬起了眼看着他们。陈荟感受着头上的力度,另一只还被他紧紧的拉着。
好像是他,又回来了。
陈荟带着夏枍一起出了门,单不说别的,夏枍一直闷在家里,想必也是不开心的。
她嘴上说着不愿意,可还是要回陈楠家一趟的,刚好也能带着他逛一逛。
进门前,她都手心一直出汗,夏枍很久没出来倒是很放松开心。
她不放心将夏枍放在她视线范围以外,但又及其害怕会让他看见什么尖锐物品。
她只能提前给陈楠打个电话,讲清楚。
“陈荟,你回来一趟娇嫩成这样了?”
陈荟干脆挂了电话,夏枍一直拉着她的手,看着眼前的这个地方,陈荟拉着他进了门。
阿姨最先看见他们两,又往他们拉在一起的手看了一眼,有些木讷。迟迟不知道是让他们进去还是不让。
陈父刚好从沙发上站起,“是不是阿荟来了?”
他边说边往这边走,便看见了一个大小伙拉着那小女孩在门口站着。小女孩有些不好意思,脸红了,小伙却是什么都没发现一样,拉着不松手。
陈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直到陈楠跑了过来,看见了那个陌生的人。
“原来娇嫩成花的是他。”
陈荟不想说其他的,夏枍现在是很乖巧,但也怕待会儿会不开心,或者有什么刺激到他。只能速战速决。
“我来就是来报个平安。伯伯,我挺好的,您和伯母不用担心。您也不要再因为陈列的事情伤神了,不值得。我也能过好自己的生活。”
“伯伯,我挺好的。”
夏枍开始又些难受了,可能是因为突然面对的陌生人太多,攥着她的手越来越紧。
陈荟说完便要带着他离开,那一家子还没反应过来。他们已经走了出去。
直到走远了一段路程手上的力度才轻了些。
“夏枍,要不,我们回家吧。”
回嘉芜小区的家,回他们的家。
夏枍点了点头,算是应了。高温袭来,带着热气的风让人昏昏沉沉。走到半路上看到了一个冰激凌摊,夏枍便不走了。
“你不是不怕热吗?”
就像那天他们在苏冀家里呆着他躺在院子里晒太阳一样。
“冰—淇—淋。”
陈荟有些怀疑之前那个夏枍都是他自己装出来的,现在才是真正的他。
冰淇淋摊前挺多的人,倒是他们站的地方挺安静,甚至有树荫遮挡烈阳。
陈荟思虑了一下,将手从他手上抽了回来。夏枍的手很热,她手心都出了汗。
“那你站在这里等一下。”
见她抽开的手,他还想跟着再牵上。又听她说的话,将手收了回去。
“我马上过来。”
“你乖乖的,不要走,不要生气,我去给你买冰淇淋。”
少女的声音缠过少年的耳,长长的发丝被微风卷起,落在了他的肩头。
他点了点头。
陈荟冲他笑笑,转身向冰激凌摊走。身后的人又向她伸了手,彼此指尖轻触。
陈荟背对着他,笑了笑。
她还是很喜欢他粘着她的。
下一刻,她感觉到身后的响动,有什么落地,“砰”的一声。
冰淇淋摊上的喇叭还在响着彩乐,是小孩喜欢的那种。
一声尖叫穿透了她的耳膜,然后是一阵骚乱。
她只看见一抹血色从他腹间流出,染红了地砖。
然后是救护车的鸣笛,捣乱的人群,不停闪动的闪光灯。
她只觉得很晕,整个人都很晕。直到救护车上的医护人员将她也拉上了车。他脸色雪白,早就没了之前被太阳晒得红晕。
他没完全闭上眼,看到陈荟的时候还伸手想要抓住她的手。嘴里再说什么,她听不清,连附身都没有。
夏枍腰间的刀口看着就很深,鲜血不断涌出将身上的白T下摆完全染成了红色,血色渗透往上延伸,红了大片。
一旁的护士见他动,连忙压着,“不要动,不要动。”
夏枍不听,拉着陈荟的手一刻都没松。
“跟你哥哥讲,不要动。这样会大出血的。”
护士劝说不了,只能对着陈荟喊。
直到那只拉着陈荟的手往下滑了,她才找回一丝理智。反握住那只手。
俯下身叫着他,“夏枍,夏枍你不要动。不要动。”
陈荟的脸上不知何时已经湿透了全是泪痕。落在他脸上,酥酥麻麻的。
他还在说话,声音太小了。
“我听不到,夏枍。”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到。”
陈荟附下身听,将耳贴在了他唇边。
唇瓣在她耳蜗边轻动,连抽泣声都安静了。
他说,“别怕。”
“阿荟,别怕。”
之后夏枍被送进了抢救室,医生让她通知家属,她拿着夏枍的手机却怎么都找不到跟父母有关的人。列表上第一个联系人“阿荟”,刺痛了她的眼。
她颤颤巍巍的打了李鑫的电话。她记得那次在平宜的时候,就是这个电话那头,出现了夏枍的声音。
李鑫很快赶了来,来的时候,陈荟已经抹干了脸上的泪。
原来就是那个在她去送蛋糕遇见夏枍时,开门的那个人。
李鑫记得陈荟,一进来便要问情况,可是陈荟只是安安静静的坐着,连脸上半点哭过的痕迹都没了,好像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李鑫张了张嘴,最后只说了一句,“那可是夏枍,不过流了点血没事的。”
可是他的血不是流了一点,而是要流完了了一样。医生进进出出调了好几次血库。她不是个瞎的。
夏枍的刀伤太深,又因为之后乱动撕裂伤口,失血过多。医生好几次下达病危通知书。
陈荟手里攥着一颗大白兔奶糖,是夏枍在救护车还上拉着她手时给她的。奶糖的白色包装纸变成了红色,血丝有些往里渗。染红了些白色的奶糖。她很平静的坐在外面,急救室的医生进进出出了好几次,她都没起身。只是安安静静的望着。嘴里含着那颗糖。慢慢的化了。
直到护士又一次出来,还是一模一样的纸张。
李鑫要接过,陈荟却只是起身默默看了一眼,打落了李鑫伸出去的手。
“这里没有他的家属。这东西,不要。”
护士无奈,但还是塞在了李鑫的手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抢救室都没有转灯。
她真的等了好久,久到好像忘记了自己在等什么。久到身体麻木她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本来她是可以买两个冰激凌,然后和他手牵手回家的。回家之后,他们又可以和之前一样,她做饭,他洗碗。只要她说,他都会听她的。
抢救室的灯灭了。
夏枍被转进了ICU。医生跟李鑫说着情况,大概就是刀刺穿了什么什么,原本还会安慰她两句的李鑫脸色也变得煞白了。
陈荟懒得听这些,隔着玻璃看着里面是那个身上插满了管子的人。
直到三天后,夏枍才真正的脱离危险,她坐在病床旁,那棉签沾着水给他润唇。
“你的信用卡都快被我刷爆了。”
她知道床上的人可能听得见,医院花销大,若不是夏枍有钱,他们连抢救的钱都没有。
李鑫打完电话从外面进来,看着她半晌,想是在斟酌怎么说话。
陈荟没看他,依旧用棉签轻轻点着那人有些干枯的唇。
“。。。我联系了夏枍的父亲,他父亲要带他转院。”
陈荟没停手中的动作,甚至扫都没扫他一眼。只盯着病床上的人。
“什么时候?”
“今天下午。”
她将棉签收回,床上的人唇瓣被润湿了之后都好像有了些血色。
“好。”
她应答一声,从书包里掏出一根棒棒糖,放在他展开的手上,然后将手包起。
陈荟走了,连李鑫都没想到那个不吃不喝守着夏枍四天的女孩,就这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