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清婉的心酸酸涩涩,复杂的情绪充斥其间,从未想过这冷漠狠毒的人会翻出这幅面孔。
怎么可以这样!
别想动摇我活着的唯一目标!
没有了恨,我还有什么?
陶清婉“腾”站起来:“我死我的,与你何干!”
“婉儿,我不爱你,不想娶你,你从头到尾都是知道的。我从未骗过你。你杀害夭夭,一而再,再而三,我恨你!不应该吗?但我既然没本事抗争命运,无能力违抗父皇,娶了你,就该好好待你,即便不能善待,也不该用那样卑劣的手段欺辱你,杀死了你的孩子,让你再不能成为母亲……我不是个人!我他妈的就是畜生!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变成这般面目可憎…….你可以恨我,报复我………让我孤独痛苦一生…….但你不要再伤害自己的身体,好好活下去,我不想你死。”
赵玉瑾拖住陶清婉就要转身的手,声音嘶哑而悲戚:“我不再恨你了………婉儿,对不起………”
陶清婉甩开那双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说什么?
是该说谢谢你终于不再恨我?
还是你既然说了“对不起”我便回答“没关系”。
这世间的事凭什么都由你说了算!
陶清婉紧咬牙关,抑住眸底的酸胀,掰开赵玉瑾那双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赵玉瑾看不见的地方,她的泪水倾泻成瀑。
她朝王府门外跑去,内心喷薄的痛苦逼得她想发疯般嘶叫。
她宁愿今天没有见过赵玉瑾,她不想听到他的忏悔,更不想听到那声“对不起。”
她心乱如麻,七情如沸。
她要找个无人之地静一静,理一理。
若是回了王妃的院子,红袖添香还不得担心死。
她更不能在府里哭喊失仪。
陶清婉循着本能一路跑着,泪水洒了一路。
等她看清自己站在哪里之后,才想起这是什么地方——梅林。
是本能把她带到了那片红云中。
记忆复苏,那张带笑的俊脸又浮现在眼前,耳边似又听到了爽朗的笑声。
她讥讽地裂了裂嘴:你有什么资格想这些?
她只觉无力,深深的无力,双膝一软,便坐到了一颗花树下。
原来赵玉瑾知道我曾伤害夭夭几次,他因这个而恨我……..他是怎么知道的?
陶清婉头疼欲裂,第一次试图理清她堕入如此悲惨境地的因由。
如果我没有做那些害人的事,他即便不爱我,娶了我,也还是会善待?
她用头撞树干,眸中滔滔泪水,心里说不出的悔和痛。
“娘,从小你就教我幸福要靠自己争取,喜欢的便要得到,哪怕是不折手段硬抢……..”陶清婉在心底呼唤娘亲,“可是我抢来了什么?我没有一天是快乐的。”
她抱着膝盖呜呜咽咽地哭。
我以后怎么办?
他道歉了,我该怎么办?
娘,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宁王穿过那片红海时,便听见女孩的哭声,低低的,极压抑,极无助:“娘亲…….我该怎么办?”
自从上次他穿过梅林找到了这条捷径,今日被母妃叫回宫吃了饭,他便又想穿过这片林子出宫,直觉能节约不少路程。
他还记得上次在这里遇到了婉儿,便忍不住四处走了走,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
可是人还没看见半个,却听见了哭声。
他循声而去,扒开重重枝桠,看见了坐在梅树下那个哭得浑身颤抖的女孩。湖绿色刺绣衣裙,外罩米白连帽绒线披风,双手抱头埋在膝盖里,看不清脸。
不知怎地,他总觉有点眼熟。
“…….婉儿”,他试探地叫了一声。
那女孩如遭电击,愕然抬起头,满脸的泪水,眼神如受惊的小鹿:“三……三哥。”
宁王一看还真是婉儿,立时走了过去,伸出手拉陶清婉起身,蹙了眉:“谁欺负你了?给哥说!”
那声音里藏着愠怒。
陶清婉的心不由一暖。
她忙乱地拽了手帕出来搽脸,尴尬得要命:愿意这个埋汰的样子被人看见。
宁王见婉儿只是低着头不答话,便以为这个妹妹太怯懦,不由开解道:“婉儿,别怕,你三哥在皇子中虽不算最受宠的,但还没哪个欺负得了我,告诉我谁欺负你,三哥给你出头。”
宁王心想,能欺负婉儿的莫非嫔妃和公主皇子,他也是敢敲打敲打的。
若是那不长眼的奴婢看她不得宠欺主,他便要杀一儆百替她撑撑腰。
陶清婉听宁王说得真诚,不免心生感动,有那样骄横的母妃和胞妹,却能养出这样心善热肠的儿子。
但,她能说什么?一个字都是不能说的。
她敛衽施礼:“没谁欺负我。多谢三哥看顾,婉儿告辞了。”
她想快快走开,他已经妥妥地把当成妹妹了,这误会继续下去只怕不好交代。
但是她真一点都不想表明自己是辰王妃。
自己算什么王妃,明明就是个弃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