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此时走到了一座大院门口,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从大门旁的小屋子里传了出来,猎儿和文捷感到很好奇,对视了一眼走上前去想看看怎么回事,只见屋子里亮着微弱的灯光,一张小床上有一个裹着被子的婴儿在放声啼哭,旁边却没有任何亲人照料。
“我想起来了,这里是本市很老的一个福利院了,这应该是个婴儿岛。”猎儿说道。
“好像是,你怎么知道的?”文捷环视了一下四周。
“唉,我听新闻里最近报道过。”
“婴儿岛,那这不就是一个弃婴了?”文捷掩嘴讶然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
“嗯,进去看看再说吧。”猎儿说着就要推门进去。
“还是不要吧。”文捷拉着猎儿说道。
“怎么了?”猎儿回过头来问道。
“你想想,情况没摸清楚,这大晚上的,贸然进去容易惹人误会啊。”文捷摇摇头,“咱俩还是别插手的好。”
“也有道理,不过没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歪嘛。”
“还是不要了,这孩子哭得这么凶为什么孤儿院的工作人员不出来看看啊?”文捷说到这里向着黑沉沉的大门望去。
“行,那我去敲敲门试试。”猎儿说着走到福利院大门下,敲起了门。
猎儿连敲了几次门里面都没人应声,文捷焦虑的站在他背后,过了一会儿又跑到弃婴岛门口看看那个婴儿,猎儿努力先从门缝里看看里面的情况,无奈那两扇厚重的大门用铁皮包了个密不透风,借着朦朦的夜色,只能依稀看到门边白色牌子上几个大字——济慈福利院。
襁褓中的婴儿虽然什么也不懂,也不明白大声啼哭是不理性的行为,但是,潜意识告诉他自己的前景不太妙,因为失去父母的慰藉和抚爱,他本能的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恶意。这种恶意刺激着他,婴儿不停的放声啼哭,而这声音显然也刺激到了文捷,她推开婴儿岛的门走了进去,床上除了婴儿,旁边还有一只袋子,想必是父母给孩子准备的一些相关物品。
“你要干什么?”猎儿跑过来问道。
“我想看看孩子。”文捷眨眨眼说道。
“你刚才不是说不插手吗?”猎儿扶着门笑道。
“可是他这样一个无助的婴儿,不管不顾的终究不是事啊。”文捷低头望着眼前的婴儿说道。
“那你现在想怎么办?”
文捷也不答话,她弯下身子将婴儿抱了起来,轻轻晃着,嘴里边轻轻的哼着什么,来回缓缓踱着步子,说来也怪,那婴儿居然不哭了,还对着文捷咯咯咯的笑了起来,猎儿在一边看的眼都直了。
“啧啧,看不出你还真有办法啊。”猎儿摇头感叹着。
“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文捷说道。
“看来你要当贤妻良母也是有天赋的。”猎儿夸赞。
“嘘,别说些没用的,”文捷小声说道,“我收拾东西,你先帮我抱一下。”
接着她把婴儿递给了猎儿,猎儿顿时紧张了起来,两只手扎撒着,不知该如何下手了。
“我怎么行,这该怎么抱啊?”猎儿满脸的慌张。
“好好抱着,他又不会咬你。”文捷白了他一眼说。
“不行啊,咱老爷们不会啊,还是你抱吧。”猎儿边说边摇着脑袋。
“抱一会儿自然就会了。”文捷白了他一眼说。
猎儿伸手摆了几个要抱的姿势,结果还是面露难色的摇摇头。
“你不抱也行,只是他应该饿了,要不你来给他和点奶粉?”文捷边摇着怀里的婴儿边瞅了一眼那只袋子。
猎儿权衡了一下翻了翻眼,只好伸手接过婴儿,如其说抱在怀里不如说是在用两只手捏着,他紧张的瞅着襁褓里的那个小东西,好像是在捏着一只阿狗阿猫一样,由于毫无舒适感可言,孩子又大哭起来。惹得文捷又回过头来白了他一眼,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先过来救场。
“你看着要这样,要轻轻抱在怀里,不要太用力了,会闷坏孩子的……”
“好,要像这样,把孩子的头放在臂弯里,而且要高过身体,这样不会吐奶,而且会更舒服些……”
喝过奶以后,孩子沉沉的睡了过去,两人坐在那里发呆,而外面的夜色也越来越沉了。
“唉!这倒霉催的。”猎儿望着门外说道。
“怎么了?”
“嗨!今晚这个时候本来应该是坐在烛光晚餐的桌前享受二人世界的,谁知道竟然会莫名其妙跑到福利院门口给人看孩子。”猎儿苦笑道。
“不要紧,饭什么时候都可以吃嘛,还是一个孩子更重要,你说呢?”文捷安慰他道。
“那个包里都有什么?”
“好像是点奶粉,孩子的生辰,哦还有点钱什么的。怎么了?”
“没什么。”
“那都算是父母留给孩子最沉重的礼物吧。”
“什么礼物,我不理解这些孩子的父母心里是怎么想的。”猎儿恨恨说。
“送到这里的孩子一般都可能有严重的健康问题。”文捷沉声说道。
两人静静的沉默了一会儿。
“咦,还不知道这孩子是男孩女孩呢。”猎儿突然说。
“呵呵,那你自己看呗。”文捷笑道。
猎儿点点头,伸手解开了婴儿襁褓的带子,这时,悲催的事情发生了,一注童子尿不偏不倚喷到了猎儿的脸上。
“嘿!你看我这倒霉催的,他早不尿晚不尿,呸!”猎儿边摸着脸边恶心的吐着口水。
猎儿一脸的倒霉相,惹得身边的文捷忍俊不禁,但是见到自己男友这样的狼狈,她又不好意思笑出来,赶忙从包里拿出纸巾过去帮他擦拭。
“行了,现在至少搞清楚了,这小东西是个男孩,唉!”
“没事了吧,来,再擦擦。”文捷憋着笑走上前帮着他擦着脸。
“呸!呸!恶心死了,这个恩将仇报的小东西。”猎儿没好气道。
“好了不许骂他了,谁让你先欺负人家的。”
“那是你让我看的嘛。”猎儿一脸无辜地说。
“你也真够听话的……”文捷憋不住笑场了。
这时猎儿无意中看到屋里门边的墙上有一个按钮,像门铃一样的东西,这才想起来一开始怎么没找一找。
“我怎么早没发现这个东西呢?”猎儿边说边伸手按了一下。
两人在弃婴岛里呆的时间多了,便引起了周围路人的注意,大家纷纷驻足观望评论。
“又有人要扔孩子了……”
“是啊,不知道这是本月第几个了……”
“这婴儿岛一开天天都有人往这里送……”
“就没人管管现在这种不良风气……”
“苦命孩子……”
“你们看,又有人要遗弃孩子,这还明目张胆的,不知廉耻……”
“是啊,看上去还人模人样的,唉!现在的年轻人啊……”
文捷和猎儿抱着那个孩子待在济慈福利院的门口,看上去就像是两人自己亲生的,这也难怪别人会误会。
两人正如坐针毡,像做了坏事一样进退两难时,福利院的大门打开了,一名老太太走了过来。
“刚才是你们按的铃吗?”老太太打量了一下两人。
“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铃,我们可是敲了半天门。”猎儿叹了口气说道。
“你们是孩子的父母吧?”老太太看着他俩问道。
“怎么会呢,我们还没有结婚呢。”猎儿笑了笑说道。
“我明白了,你们是未婚先孕的,那未婚先孕也是父母啊,不过别人都是扔下孩子就跑了,你们还呆在这里按门铃是挺少见的,确实淡定,”老太太深呼了一口气接着说,“但是既然跟你们见面了,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们,这随便遗弃婴儿可是要追究法律责任的。”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你误会了……”猎儿一听急了,笨嘴笨舌的想要辩解。
“请问,您是……”文捷按了一下猎儿,站起来问道。
“我姓谭,是福利院的院长。”
“噢,是这样啊,我们不是孩子的父母,只是经过这里,看到孩子哭得伤心,又没人管,心里怪可怜的,就自己做主进来给哄了哄。”文捷说道。
“唉,这不是胡闹嘛……”老太太斥责道。
猎儿跟文捷面面相觑,弄不明白老太太是说他们俩还是在谴责婴儿的亲生父母。
“你们跟我来吧?”老太太说完转身就走。
“做什么……”文捷好奇的问道。
“当然是把孩子抱进来,办一下手续啊。”
“这个就不用了吧,我们又不要领养孩子。”猎儿说道。
“嗬!你们说的倒简单,以为领养那么容易啊,你们是见证人,需要进来帮忙填个表格。”
两人于是跟着自称谭院长的老太太走进了福利院,大院里黑魆魆的,参天的大树在沙沙作响,它们告诉每一位来客,这里已经经历过很长很长的时间了,几个人顺着一条甬路来到一座灯火通明的大房子门前,那应该是一座给孩子用的集体卧室,里面有很多的隔间,很多孩子躺在床上哇哇的哭着,看情形得有几百人的样子。
“小丁,这是新来的一个婴儿,你给检查一下健康情况吧。”谭院长对屋里的一名女护理员说道。
小丁放下手里的东西走了出来,她抱过文捷手里的婴儿,看着猎儿和文捷点了点头。
“是男孩还是女孩?”小丁问道。
“是男孩。”猎儿说道。
“你们看到这个孩子时还发现其他问题吗?”
“哦,好像没有了。”猎儿说着跟文捷对视了一眼。
“谭院长,我们不是说婴儿岛项目要提前结束吗,怎么又有人把孩子送过来了?”小丁回头望了一眼屋里小声说道,“我们的场地、人手、还有其他资源都很紧张啊。”
“唉!没有办法,按照约定这是最后一天,有人送过来就要接收,行了,你去忙吧。”
来到了院办公室里,猎儿和文捷在一张长椅上坐下,昏黄的灯光下,室内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陈旧,桌子、椅子、还有三扇结构的窗棂和纸质的天花板,这些简单的陈设都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的产物,就连那军绿色的铁皮文件柜都露出斑驳的锈迹,谭院长走过来将表格递给了两人。
“谭院长那么福利院一直有这么多孩子吗?”文捷问道。
“唉,怎么会呢,这不都是那些弃养孩子的父母们给闹得嘛。最近出台了一项政策,让各个福利院都要添置了弃婴岛,可这下子倒好,还不到一个月就收到了260多个孩子,其中甚至有很多孩子都已经懂事了,我们福利院的接收能力都已经到了极限,这搁在以前十年八年也没这么多呀。”谭院长说着摇摇头。
“听你们刚才说要停止开放弃婴岛了,是因为弃婴太多吗?”猎儿问道。
“按理说呢,这添置弃婴岛本是件好事儿,可是我们济慈福利院能吃几碗干饭我这个当院长的能不清楚吗,这是一个老儿童福利院了,你看看,你看看这里,我们没有那么大的资源啊,而且最要命的是送过来的孩子,身体上大都存在残障缺陷的问题,对抚养条件和要求更高,没办法呀,只能是提前停止,即便这样,福利院已经是在超负荷运转了,你们刚才也看到了,员工们都在加班加点,有时也会叫苦不迭,但不怪他们,我呢也是上个了年纪的人了,别说是精力和体力不济,就连这眼神一到晚上也不行了,眼看就要退休了,却接了这么大个摊子,要是自己做不好真不知该怎么向这帮孩子交代。”谭院长边说边捶着自己的腿。
猎儿和文捷在一旁默然的听着,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坐在那里就好像是两位领导在听年迈的谭院长做工作报告。
填完表格以后,猎儿和文捷站起身来准备告辞,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那个人猎儿和文捷都认识的,正是林霄,三人一见面都是一愣。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林霄好奇的望着他们俩。
“哦,你们认识啊,他们帮忙把一个婴儿送了进来。”谭院长说道。
“我们当然认识,是林总嘛,我倒想问你,这么晚了跑到这里,难道是想夜拆福利院吗?”猎儿问道。
“呵呵,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不正是你的拿手好戏吗?”猎儿冷笑道。
“林总是我们福利院的重要的赞助人,他今晚过来有点私事。”谭院长辩解道。
“谭院长,今天先这样吧,我要走了。”林霄对谭院长说道。
“好吧,愿你早日找到要找的人。”
“谢谢你。”
“听说我妹妹跟你住在同一个地方,希望你帮我好好照顾她。”林霄突然回过头对猎儿说道。
“他在说什么?”文捷望着猎儿愕然问道。
“他说照顾他老妹,我哪里知道?”猎儿怔怔地望着林霄的背影说道,“谁知道哪个是他老妹。”
“嘿!我眼花可是耳不聋,我们福利院里不许说脏话。”谭院长斥责他道。
“院长,又有人送来一个婴儿。”小丁这时走了过来。
“好,我去看一下,”谭院长告辞道,“好了,没什么事我就不陪你们了,再见。”
“你忙吧院长,再见。”两人说道。
“刚送来的那个孩子腿有点问题……”小丁小声说道。
两人走出大门,时间已经有些晚了。
“呵呵,看来今天晚上的烛光晚餐是吃不上了。”文捷笑着说道。
“唉!真没想到这么重要的约会居然变成这样。”猎儿叹了口气。
“没什么的,”文捷伸手挽着猎儿的手臂边走边说,“以后的机会多着呢,是吧。”
文捷开车将猎儿送到住处,猎儿下车后走到文捷的车窗边,文捷降下了车玻璃,望着他。
“什么事?”
“亲一个。”猎儿把脑袋贴上去指了指自己的脸说道。
“好了,别闹。”文捷嗔道,脸霎时羞红了。
“否则不让你走。”猎儿说着把胳膊支在车窗上坏笑。
文捷被“挟持”,没有办法只好就范。
“无赖。”文捷笑骂道。
车子发动了,慢慢的向后退去,猎儿望着她,眼神中充满了眷恋。而这一幕恰巧被楼上的吴可凡看到了,她哼了一声跑回屋子去了。
猎儿满心的春风得意,哼着小曲上了楼。
“你妈她们走了?”猎儿环视了一眼屋子里说道。
“梁正伦,你什么意思?”吴可凡突然怒道。
“我,我怎么了?”猎儿一脸茫然的望着她。
吴可凡不答话,背对着猎儿气呼呼的坐在沙发上。
“整天弄得我这里不得安生,应该生气的也应该是我吧?”猎儿接着说道。
“你混蛋!你和那个女律师刚才,刚才那个亲密的样子我全都看到了,丢人!恶心!要不是我哥提前把我妈劝走了,要是让她看到看你怎么解释?”吴可凡说着蹦了起来。
“什么!吴可凡……你居然监视我?”猎儿也气的来回踱着步子,“你家里人看到了又怎么样,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你是我什么人啊,这该着你什么事了?居然就管起我的个人生活来了,笑话!”
“当然该我的事了,我,我是你女朋友。”吴可凡叫道。
“停!咱不闹了行吗,你什么时候成我的女朋友了?”猎儿这下又彻底懵了,“天哪,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就是,你忘了,你当着我妈都承认了。”
“大小姐,你当初都说了我们那是演戏啦。”
“那什么,你——妈他欺负我,哇……”吴可凡夸张地呼喊起来。
“天,这真是要疯的节奏啊。”猎儿无奈地摸摸脑袋说道。
“自己当了一回护花使者,脑袋都被开瓢了,人家还不知道呢,该!那一顿揍说不定能把你的脑残治好了。”吴可凡恨恨地说。
“女人真可怕,怎么感觉你想杀了我一样,比那帮子地痞还恨我,”猎儿骇然地瞅着吴可凡的脸,“行!你明天赶紧搬走。”
“那你倒是赶一赶试试。”吴可凡说道,她一脸想干架的表情。
“吴可凡你别闹了行吗,这事勉强不了,从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知道我心里有谁,我承认我像花花公子,但我不是花花公子,你明白吗?”猎儿一脸无奈地说。
“我不明白,我看你是喜新厌旧了。”
“我们从没有过什么,怎么就喜新厌旧了”
“那你们有什么吗?”吴可凡也不甘示弱道。
“再这样下去,你马上搬走。”猎儿又嘟囔了一句。
“想的倒美,我就是不走。”
“今天是怎么了,怪事真多,遇到了个弃婴,还差点被你全家追杀。”猎儿摇摇头。
“你说什么?”
“哦,我们去了一趟济慈福利院。”
“济慈福利院,有病吧你们。”吴可凡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是啊,还有人让我好好照顾他的妹妹呢,对了,你是那个地产老板林霄的妹妹吗?”
“你的脑袋是不是还没好啊?”吴可凡没好气的骂道,“还有自己去洗你这些脏衣服。”
吴可凡说着朝那个盛着洗了一半脏衣服的盆踢了一脚。
“怕你啊,他说,他的妹妹跟我住在一个地方,那不就是你吗?我说你有这种高枝就早点去攀吧。”猎儿悻悻的说道。
“滚!”吴可凡骂道,转身关上了自己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