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吧，我就说雷鸣老师是这么厉害的艺术家，肯定没问题的。”

　　“黎璃真是没事儿找事儿，这不耽误大家时间嘛。”

　　“就是，我们都是来听雷老师讲座的，又不是来看她表演的，真能装腔作势。”

　　雷鸣听着下面转向的话风，露出满意的笑容，“没有其他问题，我们就继续了。”

　　黎璃看着他在台上侃侃而谈，不就是想刻意引导大家认为刚刚展示的内容才是假的。

　　早就预料到他会这么说。

　　她举起话筒，“想请问你，三十年前在意大利，你和那位画家之间的故事。”

　　“我听闻，你跟艾克当年是挚交好友。”

　　雷鸣眼底抹过一丝厌恶。

　　他之所以会拖这么长时间，就是想给工作人员足够的时间去处理设备问题。

　　可她，怎么还能发言。

　　“三十年前，我没有去过意大利。”，他干脆否认了这件事，“更不认识什么艾克。”

　　“不好意思，由于时间紧张，给每个同学的问题有限，请工作人员帮忙收一下她的话筒，方便把机会留给其他同学。”

　　艾克就是刚才页面上写的国外画家，也是晋宇的父亲。

　　雷鸣眉心紧锁，四处寻找工作人员。

　　可目之所及，除了观众席，却没有其他人在场。

　　他有气没地儿撒，又看黎璃没有收敛的迹象，便把矛头指向她。

　　“这位同学，若你不想听也可以，但请你不要耽误其他人，就先坐下吧。”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应该明白，我在中美的时间本就有限，当然希望能传递给大家更多的经验。”

　　经过一番义正严辞的话语，让本就已经相信雷鸣的同学，更不乐意了。

　　“喂，你也不能只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就耽误大家吧，是不是太过分了。”

　　“有些人呐，以为自己考了个什么状元，就是天之骄子，可以质疑雷鸣老师了？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快点下去吧，我们要听雷鸣老师讲课。”

　　周围同学的不满此起彼伏。

　　雷鸣趁机打圆场，“我也曾经年轻过，能理解大家的想法，不要紧的。”

　　他本以为这场闹剧就此揭过。

　　“我们刚刚讲到……”，雷鸣顺势继续之前的内容。

　　察觉到同学们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台上，他越发起劲，还在讲着自己当年作为年轻的画家，创作晚秋的整个过程。

　　可讲着讲着，他觉得不太对劲。

　　同学们的表情没有兴奋、痴迷，反而是神色复杂，怪异地看着他。

　　更多的，甚至是穿过他，在看后面的东西。

　　雷鸣顺着大家的视线，扭头一看，顿时脸色煞白。

　　他和艾克在米兰大教堂前的合影，被放大了无数倍，还有其他照片一起在大屏幕上轮播。

　　米兰大教堂是意大利的标志性建筑。

　　这可不是一句否认就能抹除的。

　　工作人员都是干什么吃的。

　　不是已经让他们去换正确的PPT，怎么还是如此！

　　还有几张照片，是他看着艾克在作画。

　　而画板上，赫然就是雷鸣享誉国内的获奖作品，晚秋。

　　死一样的寂静。

　　安静过后，整个礼堂开始喧嚣起来。

　　一个一个手机镜头，又重新被举到半空中。

　　雷鸣瞳孔放大，眼眸闪过一丝慌乱，“这些照片都是假的，合成的。你也是美术生，就这样污蔑一个画家抄袭，你到底尊不尊重艺术！”

　　他说得理直气壮，掷地有声。

　　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黎璃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是我做的。”

　　“不过，污蔑却未必。”

　　雷鸣冷哼一声，“有本事你拿出证据来啊。别以为拿几张照片就能唬人，谁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可笑！”

　　她的声音冷若冰霜，“证据？”

　　黎璃顺手把话筒递给一旁的人。

　　晋宇缓缓地站起来，离开座位，走到前面，手一撑，利落地跳上接近一人高的台子。

　　两人的距离更近了。

　　“你，你是谁？”，雷鸣有些发抖，“你来做什么？”

　　通过麦克风的放大，声音中的战栗，更加明显，传到礼堂的每个角落。

　　他不由地退后两步。

　　晋宇站定，缓缓转过身子。

　　这下，同学们看得更清楚了。

　　金发碧眼的他，跟画面上的艾克，几乎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们二人的关系，不言而喻。

　　“我父亲艾克，是极传统守旧的艺术家，只想守着家里的画廊，而不愿做任何网络的宣传。”，晋宇一派正色，丝毫没有平时嬉笑的影子。

　　他虽然金发碧眼，可中文却是字正腔圆，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可这，并不是你随意窃取他画作的理由。”

　　“瞎说什么，就凭你空口白牙，就能证明这不是我的作品了？。”，雷鸣嗤笑一声。

　　同学们也议论纷纷。

　　“这人发什么疯，也不能凭他是艾克的儿子，和那张两人同框的照片就相信他吧。”

　　“谁说不是，要这么说，雷鸣老师也派儿子来说不是抄袭的，不就结束了。”

　　“太可笑了。”

　　听着一阵嬉笑传来，雷鸣也就更放心了。

　　他得意地挑眉，“几张没头没尾的照片而已，说明不了什么。年轻人，还是要踏踏实实努力。不要老想着用哗众取宠的方式走捷径。”

　　雷鸣所有抄袭的作品都是艾克80-90年代的作品，那时候交通不方便，信息不互通。

　　国外就是炸了，国内的人也得好久才能收到消息。

　　更别说艺术这样小众的领域。

　　于是他尝试拿着艾克的作品，去参加了一个比赛。

　　没想到的是，他居然获得了一份极高的荣誉，与此同时，鲜花、掌声、名利一起向他涌来。

　　雷鸣尝到了甜头，晕头转向的他，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

　　最开始还多少有些战战兢兢，怕被人发现。

　　到后来，他发现并没有人关注这件事，

　　他也逐渐心安理得地一直拿着艾克的作品，当做自己的成果，直到功成名就。

　　后来互联网逐渐兴起，他也担心过一阵子。

　　只不过，那时他已经是名利双收的艺术家了。

　　即使有人质疑，也立马就有人替他出来说话，再也不必亲自上场。

　　他便彻底忘了这件事。

　　雷鸣语气充满了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