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童皱了皱眉,其实她刚刚只是说像,并没有说是。
但看孩子母亲,似乎急于给孩子下定论一样,倒让她觉得对方并不怎么关心孩子。
她直接朝男孩看去,问道:“小弟弟,你现在有哪里不舒服吗?”
男孩眼神空洞,一言不发,就像是看不到她般。
顾童一愣,心想这孩子不只是身体问题,还有心理问题呢!
只见孩子父亲赶紧说道:“顾大夫,咱这孩子不爱说话,平日里旁人跟他讲话,他都这副样子,您不要介意。”
顾童不禁问:“他这样多久了呢?”
“这个……这……”孩子父亲犹豫着像是并不知道,然后看向孩子母亲。
孩子母亲不太情愿的说:“具体多久谁说的清呢?反正他一直就这样。”
自己的孩子什么时候出的状况,他们竟然都不清楚?
顾童心里微微有些生气。
孩子父亲有些难堪的解释说:“那个……我长年在外做生意,最近才刚回来,平日里都是我妻子在照顾,她活计多,咱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可能是疏忽了。”
顾童见他们穿着,在村子里也算体面人。
孩子的母亲娇俏瘦小,不管从长相还是衣着上,看起来都非常年轻,旁人很难看出生了三个孩子了。
她问向孩子的母亲:“那他出生的时候,有没有其他意外,造成先天体弱?”
孩子母亲的脸突然变的难看扭曲。
孩子父亲立即道:“哦,孩子是我上一位早折的夫人留下的,孩子出生都好好的,并没有什么体弱之症。”
原来是继母,那对方先前的反应也不难解释。
顾童再次看向孩子,开始检查他的眼、口、鼻,还有胳膊、颈项之类的。
孩子继母满脸的不耐烦,“也没见着其他大夫,像她这样检查的。”
孩子父亲倒是紧张的看着。
她之所以这样检查,是因为她发现孩子非常虚弱,以前世的经验来看,孩子有被迫害的倾向。
只是这种事没确定前,她也不便明说。
接下来没有在孩子身上看见伤口,她松一口气,想着或许是她多疑了,可就在她收手时,猛然间看到一处,让她再次起了疑心。
只见孩子的耳软骨似是断裂过,如今已长好。
耳骨这个位置比较特殊,耳骨骨折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只因她是医者,才会看出来。
伤到这个程度,明显是人为的。
看来果然有问题。
这时候孩子继母已经完全失了耐心,“我看这小大夫压根就比不上青阳村的赵大夫,人家是医者世家,都看诊几十年了,我看在他那诊疗更有保障。”
她转头劝说:“相公,要不咱们还是去赵大夫那边治吧?”
孩子父亲不满道:“淑芬,先前听你的,已经在赵大夫那里吃了几个月的药了,但到如今都没好反而更严重了,再这样下去怎么行呢?”
“那你怪我咯?人家不想让孩子好起来吗?”继母委屈的抹泪。
孩子父亲见她这副样子,又赶紧哄道:“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是好心,你对钟儿的好,我都看在眼里,我刚刚没有怪你的意思。”
“可你刚刚明明就是在怪人家。”
“没有,真没有……”
“明明就有……”
顾童冷冷的看了眼他们,直接说道:“我觉得孩子得的并不是黄病。”
她此话一出,孩子父亲立马惊讶的看向她,“顾大夫,您说的是真的?难怪孩子一直吃药都不好呢!那孩子到底得的什么病呢?”
反观一边的继母突然神色一变,急道:“相公,别听她胡说,孩子明明就是黄病,赵大夫的话岂能有假?我看她就是想留咱们到她这里治,故意说的。”
顾童看着对方的举动,心里怀疑更深了。
孩子父亲挣脱继母,再次问道:“顾大夫,您快说啊。”
顾童瞟了他一眼,又看向继母道:“我觉得孩子没病。”
两人都惊住了。
孩子父亲满脸狐疑道:“顾大夫,您莫跟我们开玩笑。”
继母脸上红一脸白一阵,跟着讽刺道:“我没说错吧,她根本就不会诊治,孩子都这样了,她竟然说没病,相公咱们走吧,我看她也是浪得虚名。”
见她急着要拉孩子父亲走,顾童跟孩子父亲说道:“孩子确实不是那位赵大夫所说的黄病,但他身上却存在着其他问题,我需要对他做全身检查才能给你一个答复。”
孩子父亲仍一脸的疑惑,“这……”
继母白眼一翻,冷笑道:“钟儿明显就是黄病,你治不好就罢了,还找那么多借口。”
顾童看向孩子父亲。
孩子父亲还有一丝犹豫,继母继续劝说道:“相公,别信她的,咱们现在就去赵大夫家。”
“你们请便,不过要是确定想救孩子,就得按我说的做。”顾童她相信孩子父亲还有一丝救子之心。
果然孩了子的父亲不顾继母的反对,请求道:“那就请顾大夫给我儿做检查吧。”
继母瞬间愣在当场。
顾童不再犹豫,立马让人将孩子带到了睡板上。
她仅让父亲一人跟随,接着,父亲在她的指引下脱了孩子的外衣。
经过仔细的检查,顾童发现她想的没错,孩子确实不是黄病,他的五脏六腑有明显的内伤。
一个孩子怎么会有内伤?这不言而喻。
只是因为长期缓慢的受损,并没有让男孩身体起太大的反应,但继续任内伤损耗,男孩铁定丧命。
迫害他的人还相当狡猾,并没有给他留下任何外人可见的伤痕。
给男孩穿上衣服后,顾童压抑中心中的不舒服,才将刚才的检查结果告诉了孩子父亲。
孩子父亲一脸的震惊,接着脸色便黑了下来。
这时,只见继母慌忙蹿了上来,她指着顾童怒道:“你这个女人在这瞎说什么?
你那话的意思是我打他了?你会不会治啊?你刚刚从他身上找到任何伤口吗?凭什么就造谣别人迫害他?”
说着,她就在瘫在院子里哭了起来,“我还年方十六就跟着孩子他爹了,将钟儿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疼,没想到如今还要遭人诬陷我害继儿,这还让我怎么在这世道活下去!”
“我不活了!”她说着就要往顾童家院墙上撞。
被拿着药草路过的凌远一把拉了回来,女人撞在他身上,他嫌弃的又将女人推开了。
女人瘫在地上撒泼大哭起来。
孩子父亲原本想发火的,可看到她这副样子似乎又有些心软,他看向顾童:“顾大夫,您是不是看错了啊?要不,咱再重新看看?”
顾童心里升起一股隐隐的怒火,她看着神情呆呆的男孩,想到对方是遭了多少罪,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她看向孩子父亲,镇重道:“在下身为医者,会为自己说的话负责,我刚刚讲的皆为实情。
你们的家事我不想管,如今先不论孩子缘何受伤至此,眼下将他治好才是首要,不是吗?”
孩子的父亲一听,不禁有些难堪,他叹了口气道:“顾大夫说的是,那就求您先帮我们孩子治疗吧。”
这时,继母伸手抓住了孩子父亲的衣角,激动的哭诉:“我跟你夫妻数载,你竟然偏信一个外人,不信我……孩子他怎么可能是我害的,他就是得了黄病!”
孩子父亲似是再也忍不住满腔的愤怒,一把就拨开了继母。
“好啊,你竟真不信我,你好没良心啊!想想我辛辛苦苦为你生的福儿和寿儿,你却一直就偏心你的大儿子……”
后面说到两个孩子,孩子父亲似有动容,但仍没有理会她。
继母见对方竟无动于衷,不禁撒起泼来了,对着孩子父亲又挠又打。
孩子父亲开始还能忍受,后来就忍受不了了,两人在院子里上演了出家庭暴力戏码。
趁着此时,顾童走到男孩旁边,拿出一块糖递给了他。
男孩先是纹丝不动,后来顾童将糖里放了点小孩最爱的奶香味儿,果然男孩在闻到味儿后,便接受了顾童的糖。
顾童摸着他的头,轻轻的问道:“你是不是有很多秘密,你可以把它都告诉诉姐姐喔,姐姐保证不告诉别人。”
从刚刚男孩反应来看,顾童知道对方其实什么都听得到,他只是不愿开口罢了。
只见男孩只是短暂的看了她一瞬,便转过眼去。
她带着点撒娇说道:“你已经吃了姐姐的糖了喔,所以你得用秘密交换,这样才公平喔!姐姐不问别的,你就告诉姐姐你平时哪里最疼呢?”
男孩看向顾童,口里的糖似是已吃完,他流露出想要的眼神,这才伸出手指了指自己身上。
男孩终于回应了,这让顾童欣喜不已。
男孩指的是胃部和肺部,这在顾童的意料中。
因为她刚刚就摸出男孩胃部肿胀,肺部也是“呼哧”作响,这说明男孩可能胃出血以及肺受损,这才会导致他咳血,以及长期消化不良,满面黄色。
顾童再次拿出了一颗糖,等对方吃完后,她又问道:“你能告诉我,是谁让你疼的吗?”
男孩朝着正在争执的继母和父亲那边看去。
顾童明显感觉到男孩的眼神移到继母身上后,立马就惊恐的垂下头。
顾童的手心已经捏紧了,但她仍忍着难受问道:“是她打你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