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绾直接就能开始诊脉，没有任何问题，陈邵君很快就命人安排好了空屋子，支好桌椅和屏风供她给使用。

　　他则和苍杌都在她附近，亲自派发药物。

　　屋子外的空地上，除了带亲人来求诊的百姓，还聚满了惠民药局的医士，不时有人透过窗户往里张望。

　　“这次的病症可不是寻常中毒所致，她倒是能有什么好法子？”

　　“看着年轻，也不知诊过多少病人，莫要托大了才好，若不然可怎么收场。”

　　“怎么收场，最后还不是我们受累，难道还能当真降罪到她头上么，担心她不如担心担心自个儿吧。”

　　“我看她开的也是解毒方子，这我们先前都已经试过了，效用并不明显，再来一次能有什么变化？简直是浪费时间，解决不了问题！”

　　“嘘，听说那是四王妃，议论她，你们不要命啦——”

　　诸多的质疑不断传入姜绾耳中，不等她眉头皱一皱，陈邵君已经示意苍杌出去把人撵开。

　　围看的医士被清走，一下清净了很多，姜绾朝撵人回来的苍杌报以一笑，继续给人排队进屋来的百姓诊脉，每个人情况不全相同，有轻有重，再加上服用过秦家的药，有些出现了更复杂的病情变化。

　　她逐一调整药量和新添药方，最关键的药她都提前备好了，并不会太麻烦。

　　说实话，这样的事陈邵君找个大夫应当都能做，只是他们有些自视甚高，不太能看得上她的药，才有方才的一幕。

　　姜绾不由得叹了口气，什么四王妃，这个名头都没有她从前溪台山药谷之主的名头响亮。

　　她方这么想着，就听见外头有人在给排队的百姓道明她的身份。

　　先是有人质疑，连惠民药局的医士都瞧不着的病症，里头一个年轻女子能不能行。

　　她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说，“她可不是随便街上拉来的普通女子，溪台山知道吗？她是溪台山药谷之主，能得她亲自诊治，你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散漫中又带着骄傲的语调，不是孟迟是谁。

　　她来的时候没来得及告诉他一声，不知他是什么时候知道她来了惠民药局的。

　　没一会儿，孟迟跨了进来，手里提着个食盒，姜绾看见他和食盒，才发现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近晌午了。

　　他走到她身边，把食盒往桌上一放，对着后边排队的人说，“近晌午了，诸位也都回去用过饭再来吧。”

　　可是没有人听他的，听说是溪台山药谷的主人亲临胜州城诊脉，好不容易排到前头，谁也不肯离开。

　　陈邵君只得让苍杌去找文大人，让他安排人蒸些馒头过来，分给这些百姓。

　　虽没人离开，但姜绾得吃饭，孟迟搬来一个屏风，喀拉一下把屋子隔成了两半，也算给姜绾一个稍微安静些的环境，从食盒里把饭菜一样样取出来，摆好。

　　姜绾接过了孟迟递来的碗筷，桌子上都是她惯常爱吃的，他给她一一摆好，却没有如往常一般坐下来陪着她一起吃。

　　姜绾突然就想起他今日记录的东西，他什么也没说没问，她此时还在惠民药局做事，更不可能在这个地方先开口，只好默默低头扒饭。

　　这顿饭她吃得格外的快，没一会儿就放下碗筷说吃饱了。

　　桌上的菜还剩了大半。

　　“我吃好了。多谢。”

　　姜绾擦净嘴，抬头撞见孟迟正盯着自己的目光，两厢对视他朝她笑笑，别开眼起身收拾桌上的碗筷和剩菜。

　　“今日胃口不好么，怎只吃了这一点。”

　　他随口问着，又道：“别太劳累，这种烂摊子就该让文汝蔺自己收拾。”

　　“我先回去了，晚些可用来接你？”

　　姜绾迟疑了一下，然后摇头，“我——自己回去吧。”

　　“也好。”

　　他收拾好了，笑笑与她道别，而后转身离开。

　　姜绾从窗户看着孟迟走远的背影，直至看不到了，才收回目光，今日不知怎么的，她总觉着孟迟心里头藏着事，觉着他和先前有些不太一样，但又说不出具体哪里不一样。

　　她喝了几杯茶定定神，却没有太多精神头搁在这上头细想，喝了几杯凉的茶，才让苍杌撤走了屏风，继续给人诊脉。

　　她如此不辞辛劳，小羽毛功不可没，从她摆开桌子开始给人诊治开始，它就在屋里寻了个角落窝着，心满意足地享受着源源不断的念力回报，还不住地用意念催促她快些快些，更快些。

　　姜绾虽有些疲累，但也一样想着灵药泉水能快些回到空间里，撑着不停给人诊脉。

　　这一忙活，就忙到了天黑。

　　给最后一个人诊了脉，她抻了抻胳膊腿，站起来活动活动久坐发麻的腿脚。

　　她给陈邵君的药都发了出去，所剩无几，也给没个来看诊的人交代清楚今日的药只是第一副，隔日再来取第二副，但因着这头一天的药服下后，很多人的症状就已开始有所纾解，神医的称赞不绝于耳，到后来她都听麻了，都没发现陈邵君何时离开的，屋里只有苍杌还在整理着剩下的药。

　　姜绾去角落里找到小羽毛的时候，惊奇发现它个头整整大了一圈。

　　原本轻轻松松能盘在她肩头的雪貂，如今看起来可沉。

　　姜绾只是略略在心里掂量了一小下，觉着自己可能撑不住它，小羽毛就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转着圈圈把自己变小了。

　　它靠近她跃上她的肩头，姜绾一下子就能感受到空间里充盈的生机，是灵药泉水？

　　她试着看了看，果不其然，在院子里小羽毛曾经跑过圈的位置，有一汪比先前还大的药泉，正汩汩往外冒着清冽的甘泉，腾腾温热的气息漂浮起来，竟让她隔空也能感受到充沛的力量。

　　久违了的盈盈生机从上到下冲涤她的全身，先前的疲惫也一扫而光。

　　姜绾只略略感受了一阵，就立即收回意识，还得赶回去把隔日所需的药再做出来。

　　苍杌也收拾好了东西，上前道：“姜姑娘，先前你列的药材单子，公子已经命人准备好了，会送去你房里。”

　　姜绾点点头，那些药材她另有用处，到时候灵药泉水制的药准备好了，再替换上就醒了。

　　“你家公子呢？”

　　“公子去见文大人了，文大人也请了您，公子说去不去全由您说了算。”

　　“不去，回酒楼。”

　　姜绾直接拒绝，应付文汝蔺，她没兴趣。

　　回到酒楼，姜绾迫不及待关门准备先把孟迟的药做出来，如今灵药泉水回归，他不必再去北境雪山了，还得找个机会给他诊脉，就说恢复得超乎想象——

　　姜绾正暗自编着理由，冷不丁才发现自己屋里点着蜡烛。

　　看起来还点了挺长时间，能这般胆大妄为在她屋里等她的人，酒楼里也就只有孟迟一个了。

　　姜绾环顾了房内一圈，目光落在了床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