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小马过河
季噙柔的丫鬟吓懵了,她扑到池边,挂着眼泪叫道:“小姐,小姐!我不会游水啊,谁能救救我家小姐!”
“噗通!噗通!”
季噙柔在水里不断地扑腾,已经成了一只可怜至极的落汤鸡。
“救命……救我……救!”
她惊慌失措,小脸煞白。
池水冰冷所带来的恐惧,就和死亡一样可怕,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宴浅站在池边,眼神幽微。
看戏看了一会儿,她好心地提醒道:“季小姐,这池水只到你脖子,你还不快起来?非要等侍卫来抱你湿哒哒地起身,你才觉得满意?”
季噙柔脸色一黑,她试探性地双脚触及池底,站直身体。
果然池水并不深,不会将她淹没,只是到下巴而已!
她死死地咬住下唇,表情精彩万分。
季噙柔冲丫鬟大喊道:“蠢货,还不拉本小姐一把!”
丫鬟眼泪都来不及擦,连忙去又拖又拽,主奴俩人好不容易才上了岸。
侍卫们闻声赶来,看见的是她自行脱困的一幕。
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上前,默默地又退下了。
季噙柔气喘吁吁,妆容花得不堪入目。
云鬓散乱,发丝黏糊糊地贴在额头上。
新制作的衣衫在拉扯时破了个大洞,瞧起来就像是哪个贫民窟爬出来的似的。
“哇……”
她喉咙生疼,只觉得吞咽口水的时候好像藏着一把刀,瞬间张口吐出一口水。
宴浅抱着胳膊,站在季噙柔五步开外。
啧啧有声地感叹道:“季小姐,我从前不知道什么叫表演型人格,现在我算是清楚了……那水才多浅,你非要装成一副随时要溺毙的样子,真是有意思!”
季噙柔对她怒目而视,咳嗽两声,气急败坏地道:“是你害的我!宴浅,这件事过不去了!我势必要你付出代价!”
“说狠话谁还不会了?”宴浅唇角的梨涡分外娇艳。
季噙柔眼神逐渐变得得意高傲,她撑着丫鬟的手臂起身,昂着头颅。
“我进宫是来看望太后娘娘的,此事,自然有太后娘娘为我做主!”
她胸脯一起一伏,显然是气坏了。
说完,扭头就往寿康宫的方向走去。
铁牛皱了皱眉头,望着她的背影,道:“小姐,她这么嚣张,我们会不会有危险?”
“与其等传召,不如我们跟过去吧。”宴浅眸光清冷。
她带着铁牛慢悠悠地晃到寿康宫外。
想了想,把宽大的袖口撩到手腕,露出包扎完整的手。
这伤是为了顾珩则受的,太后作为顾珩则的嫡母,见眼生情总不至于还要为难她。
“太后,您得为臣女做主啊!”
季噙柔跪在太后膝前,哭得梨花带雨。
她与太后绝不算亲厚,亏得季国公祖上和太后母族的支系有远亲关系,这才能偶尔进宫和太后说说话。
这一次,她非得好好地利用太后之威,让宴浅知道知道厉害!
太后叹息了一声,慈悲道:“好了,好了,事情果真如你说的这般,哀家怎么可能不为你做主?”
说罢,宽厚地令她起身坐下,又拿了冬日用的大氅给她披好。
这才转头对银发梳吉祥髻的大宫女吩咐道:“如云,把宴氏叫来。”
如云姑姑“哎”了一声,打了帘子出去。
不消半刻就回来了,太后盘着核桃珠串,微闭着眼睛,冷道:“怎么?宴氏不肯来?”
如云愣了一下,轻声道:“太后,宴氏方才已经侯在外头了。”
“臣女宴浅,叩见太后娘娘。”
脚步轻动,宴浅款步走进,屈膝行了大礼。
她行色规矩,眼角余光却也瞥见了一二。
太后已经年过半百,被供奉得红光满面,精神头极好。
穿着一身家常的仙鹤八仙祥云服,身段圆润而又饱满。
她半眯着眼睛,手里盘着核桃珠串,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倒是坐在旁边的季噙柔一看到宴浅,呼吸变得粗重,眼睛都气得红了。
半晌,太后恹恹地看了宴浅一眼。
似乎是瞥见了她手上的伤势,到底哼了一声,给了两分颜面:“起来说话。”
“是。”宴浅规规矩矩地起身。
太后的眼球已经开始混浊,但其中投射的精光和审视依旧锋利。
上一届的宫斗冠军给人的压力,压根不是季噙柔之流可以比拟的。
“宴氏,你身份不高,按例哀家是不会见你,不过你误打误撞救了皇帝,哀家见你也算是成全了你的本分。”
太后居高临下,说话极不客气。
字里行间,都是在挤兑宴浅高攀。
宴浅秀眉微蹙,并未出声。
如云轻声道:“宴小姐,太后娘娘说话,要回。”
“不懂事的土包子。”季噙柔捏了捏大氅的毛边,低声嘲弄道。
“太后娘娘所言甚是,臣女受教。”宴浅冷声道。
寿康宫内处处凝彩,空旷生辉。
就像是一个华丽的樊笼,让宴浅十分厌倦。
太后眯了眯眼,眼尾的锋锐呼之欲出。
她看得出来面前这位容色极艳的女孩儿的不耐,更有几分惊讶宴浅身上沉默镇定的巨大能量。
太后身居高位了一辈子,最不喜欢特殊的东西。
特殊的东西会打扰常态,破坏规矩。
思及此处,她冷哼一声,若有千钧地道:“事情经过,哀家都听噙柔说了,你嫉妒噙柔害她落水,小小年纪心思歹毒。哀家罚你二十手板,你可有不服?”
季噙柔眼底闪过一抹得意的光彩,嘴角勾着胜利者的笑。
“有。”
宴浅倏地抬起头,一双藏蕴星辰的明眸清正烁烁,她双手垂于腿边,淡淡地道,“太后只是听了她的一面之词,也该听听臣女所言。”
太后惊讶地挑了挑眉头,盘核桃珠串的动作倏地停下。
“我说的都是事实!你不从太后娘娘的教育,难道是要造反吗!”季噙柔倏地站起身,争锋相对地道。
宴浅直直地看着她,季噙柔一时间被宴浅身上的冷淡气势震慑住,眼神竟是有些闪躲。
“是你不由分说想要出手伤我,自己又没站稳掉进池子里。我好意提醒你快些站起来,不然你就要被侍卫救出,清誉尽失。你不对我感恩戴德,反而倒打一耙陷害恩人,真是狗咬吕洞宾!”
季噙柔眉心直跳,又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跪在地上喊道:“太后娘娘,为臣女做主啊……”
殿内声音极为喧哗,太后不耐地呵斥道:“够了!来人,把宴氏拖下去打二十手板,好好地送了季小姐出宫!”
就在此时,一道温柔可亲的声音蓦地响起:“啊呀,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