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黯然。
床上的暝青秧轻咳一声,挣扎着要坐起身。
他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外伤已经被处理,伤口结痂。而内伤仍潜伏在他的体内,如苏醒的火山,积蓄着力量,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
陈序见状,忙是上前帮扶着他:“伤还没好,再休息一下吧!”
暝青秧身体仍是非常虚弱,四下打量,问:“她呢?”
陈序眼睛四处张望闪烁,说:“她……出去了。”
雪镜菡临走时特地叮嘱过,如若暝青秧问起,让他自己编个理由,总之是不能说出实情。
暝青秧瞪着陈序,用阴沉的语调说:“去了哪?”
陈序低头沉默不语,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般。
暝青秧心中已有猜测,强撑着身体,从床上下来,脚步趔趄,拿起桌上的无影剑,就要朝外走去。
“现在就算去了,你……又能做什么?”陈序壮着胆子,直截了当地说。
暝青秧缓缓闭上双眼,用鼻子长吸了口气,平静地说:“不去,我会后悔。”
他推开门,月光洒在他的脸上,凄凉而决绝。
陈序呆呆地望着不断远去地背影。
他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看着角落里安静睡着的紫翼乌鹏幼崽,五味杂陈,内心充满了无声的呐喊,他痛苦于自己的无力,痛苦于自己的胆小怕死,情愿蛰伏于深沉的黑暗。
他将头埋于膝间,无声地哭泣,眼泪一滴滴地滑落,喃喃低语:“对不起……对不起……”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近两个月,他的内心充满了不安,越是了解,便越是恐惧,这一刻,恐惧完全将他占据。
……
远方,一个女孩儿面色苍白几近透明,遍体鳞伤,染红了衣裙,血液还在顺着她的指尖向下滚落,不知是她背上那名青年的,还是她自己的。
“暝……别睡……别睡,再坚持一下,我们……我们马上就回去了。”她的眼神飘忽不定,语中透着虚弱。
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别睡……暝……你别睡……”
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般的眩目瞬间涌来,仿佛步入云间,又似飘扬尘埃,脚下一软,整个人如面条一般瘫软了下来,思维渐渐变得模糊,可口中仍再轻喃:“暝……别睡……”
她看见了一道模糊而熟悉的身影,接着便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周身一片黯然。
陈序,在等待半天无果后,挣扎地还是来了。
阴云飘动,冷风吹拂。
他看着地上遍体鳞伤地两人,心中一阵悲恸。
……
不知过了多久,雪镜菡逐渐转醒,他看着眼前的房间,突然看到身旁身旁躺着的暝青秧,泛起一抹微微红晕。
“你醒了。”
雪镜菡瞬间清醒,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
随后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拿出一株闪着荧光的小草,放入暝青秧口中。
接着便开始朝暝青秧体内不断的输送元气,辅助他加快吸收伏星草。
陈序看着刚刚恢复的雪镜菡脸色逐渐变得苍白,不忍地说:“你伤还未好,告诉我怎么做,我来吧!
雪镜菡摇摇头,说:“你修行尚浅。”
“噗!”
暝青秧一口鲜血吐在地上,地面被染成黑红色。
“无事……”说完雪镜菡便又昏死过去。
陈序叹了口气,站起身,望着夜空孤独的弯月。
突然他的肩膀上多出一只带着伤痕的大手,粗糙又结实。
“哥。”他轻声细语:“对不起。”
“不说这个,紫翼乌鹏的爪子吞噬了么?”
“还没。”
“先吞噬了吧,我为你护法。”
“可是,你……”
“我没事儿。”他朝陈序摆了摆手。
陈序应了一声,取出一对乌黑的大爪子,虽然已是死物,可其的锋利与威势仍存。
他眨眼的功夫,乌黑的大爪子便开始消散于空中,体内元气突增。
“快吸收了吧!”
“你……”陈序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为什么啊?我并不是真的阿三,我只是霸占了他的身体,他突然蹦出了一个念头,他想告诉暝青秧真相,他不是阿三,他叫陈序,陈旧的陈,秩序的序。
念头一闪而过,心中叹息,他退缩了。
他紧闭双眼,盘膝而坐,感受体内蓬勃的元气,开始吞噬它们,将它们融于自身,转化为自己的能量,周身萦绕着一股强大的气息,令人生畏。
暝青秧露出满意的微笑,这股能量足以令他突破至地凡境,到那时,他也便能安心一些。
时间一分一秒的不断流逝,一连三天过去,虽然周身萦绕的元气已经淡了很多,可陈序依旧没有要转醒的意思。
雪镜菡担忧地问:“是不是太着急了些?”
“他以前便是地凡境,是有底蕴的,应该无事。”
“可已经三天了,他……”
暝青秧打断她:“再等等。”
直到第四天,陈序终于动了,身体发出噼啪的响声,缓缓的站起身,此刻他觉得自己神清气爽,力量变强了很多。
“镜菡姐,你什么时候醒的?”
“四天前,怎么样?”雪镜菡笑吟吟地说。
陈序心中一惊,沉默半晌,露出一抹微笑,说:“突破了,现在淬体圆满期了,感觉不久便可入地凡境了。”
暝青秧思索着,却并未多言,他将心中疑问压了下去,毕竟问出来,当事人也未必清楚。
角落里的紫翼乌鹏幼崽见陈序醒来,扑闪着翅膀就朝陈序脚下飞来。
准确说,不能算飞,因为它的爪子是贴着地的,翅膀虽是不停扑腾着,也并未使它腾空飞起。
雪镜菡曾说,紫翼乌鹏幼崽一刻钟就要学会飞,陈序现在觉得有些夸大其词,他救的这只笨鸟,都快五天了,居然还不会飞。
不过,这只紫翼乌鹏的幼崽还是很有灵性的,神异非常,极有灵性,对他说什么都能明白个大概,只是不会说人语而已。
陈序俯身抱起地上扑腾地幼鸟,抚摸着它的脑袋与鳞甲,幼鸟瞬间便安静了下来,一脸陶醉和享受的神情。
这时他才发现,四天的时间,怀中的小鸟貌似已经大了整整一圈,心中惊叹,不愧是上古灵禽。
“它有名字么?”
“没呢!”
“那给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陈序想了想,一脸坏笑地说:“不如叫傻鸟?可好?”
怀中的幼鸟吱吱叫个不停,陈序拍着它的脑袋,说:“我知道你很满意,无妨无妨!”
雪镜菡掩面笑出声来,好半晌才止住,说:“你是什么怎么想出个这名字来啊?”
陈序将怀里的幼鸟放在地上,指着它说:“其他的紫翼乌鹏幼崽一刻钟就能学会飞,你看,这都快五天了,它站都站不稳,不叫傻鸟叫什么,不过,也别担心,都说笨鸟先飞笨鸟先飞,总有个长处的。”
地上的幼鸟卖力的扑腾着翅膀,用它锋利的嘴巴轻轻捅了捅陈序的脚掌。
“上帝给你关上你一扇窗,定会为你打开一扇门,我说的都是实话,别碰我,还来……”
陈序隔着鞋子都能感到一阵疼痛,如被马蜂蛰了一般,他将幼鸟往后面踢了踢,然后向后挪动身体,和这傻鸟保持距离。
“啾啾!”它又扑闪着鳞翅追了上来,一副誓不罢休的架势,不愧是凶狠的紫翼乌鹏后代,小小年纪就懂得今日仇,今日报的道理。
陈序一边往后跑,一边说:“不然你叫马屁精好了,跟屁虫也行。”
……
一阵闹腾,陈序感觉有些累了,反而地上的幼鸟是越扑腾越有劲,仿佛前几天把它给闷坏了,今天要一并发泄出来!
雪镜菡眼睛一转,说:“不如叫千雪?”
幼年停住了,在原地叫着。
“不满意啊?那叫清月?”
“它好像是头公鸟,你起的名字不够霸气。”陈序笑道:“哥,你有什么好名字么?”
暝青秧思索片刻,说:“九万里。”
这时地上的幼鸟双翅互拍,像是在鼓掌称赞一般,张嘴叫个不停,朝着暝青秧扑腾过去,露出讨好之色,在他脚踝上蹭啊蹭,毫无廉耻。
陈序嘴角抽了抽,这鸟真是太有灵性了。
雪镜菡赞叹:“不错!看来它也很满意呢!”
“鲲鹏展翅,九万里,翻动扶摇羊角。”陈序点点头,叹道:“唉!名字是好名字,可惜配上了只傻鸟。”
地上的九万里一听,鸟头一转,便朝陈序发起了最凶猛地进攻,不停地追着陈序的脚掌啄,一番折腾,陈序叫苦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