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心愤怒道：“他负了我，就该死！”
她承认了！她居然承认了！眼前这个女子是义父的妻子，也是杀死义父的凶手，我忽然不知道如何是好。日日夜夜累积的愤怒、痛苦、悲伤，在这一刻骤然化作迷茫。
我道：“你胡说！虽然不知道大贺寿是什么人，但义父从没提过她，显然是不重要的人，怎么可能与她有情？”
失心悲愤，“大贺寿不守妇道，婚前就与无乐子在山中住了数月，之后为了荣华富贵，回家嫁给耶律部落首领之子。这样的女子除了身份是公主，有什么高贵的！无乐子却对她恋恋不舍，忘记了对我的承诺。”
我猜到了：大贺寿是耶律齐的母亲，与义父曾有一段情，这就是义父提起山洞时脸红的原因。后来，大贺寿可能为了部族利益而回去嫁给耶律齐的父亲，但夫妻并不和睦，生下耶律齐不久便病故。而义父重情，怜悯昔日红颜知己的遗孤，前往碶丹亲自教导，却忘了自己也已有家室。忽然觉得失心不过是个爱吃醋的妻子，可她与彭姓弟子又是怎么回事？
我故意道：“你喜欢少年郎，义父失信也无可厚非。”
失心嗤了一声，冷声道：“他算什么，不过是我用来试探无乐子的一个玩意儿，早就被我杀了！”
原来彭姓弟子不是失踪，而是死了！我往冯翰身边靠了靠，暗自思忖冯翰与之相斗，有几分获胜的可能。
失心忽然道：“夭夭，你我同病相怜，不如我收你做徒弟，你现在跟我走吧。”
谁要与你这个动不动就杀自己情人的失心疯同病相怜，我心里害怕得很，搪塞道：“你还有王宜家呢，她和我是死对头，收我为徒，不妥吧。”
失心轻松笑道：“这有什么，为师发话，她敢不遵从！”
王宜家跪在地上，连声称是。
我道：“不行，我和王宜家之间有仇，有我没她，有她没我！”
失心静了片刻，道：“好，那我就杀了她。”
“不行！”我慌忙阻止，绞尽脑汁却找不出理由。我忽然意识到：失心喜怒无常，将他人性命视为草芥，我之前对她的那几分同情怜悯都是多余。
王宜家也跪着求饶：“师傅将弟子逐出门就是，弟子不敢有怨恨。”
失心漠然，“真是麻烦，还是杀了简单！”
心里一惊，我急忙阻止：“慢！你杀了她，我也不能做你的弟子。”随口说道：“你想想，我是至乐门门主，怎能拜杀死义父的人做师父，岂不是叫人笑话！”我还要为义父报仇，今日必须杀了她！我摸了摸袖箭机关。
失心愣怔片刻，道：“麻烦！”
我靠近失心，抬手指着她幕篱顶上露出的发髻，“那根簪子是义父送你的么？听义父说，他曾经亲手做过木簪送给一位女子，欲与她永结同心。”
失心似乎陷入回忆，口中喃喃：“永结同心……”不知想起什么，如泥塑僵住不动。
我道：“你看，义父爱你，你却误会了他，还亲手杀了他。以他的武功，你能偷袭成功，还不是因为他对你没有防备！”
失心完全陷入回忆，叫道：“他是没有防备，所以才被我一掌将鬼影针拍入左胸。你说的似乎有点道理，而且，他死前说……啊！”
双手连发袖箭，但被失心避开或接住，我焦急大叫，“冯翰！”
冯翰从我身后闪出，直接进攻失心。
我正要发出信号叫来潜伏在外面屋顶上的人，背后传来一声闷哼。回头看去，入目是一名男子轰然倒下的身体。我忘记回避，伸手使劲接住他，“你……”
入目是上官铮笑意温柔，“夭夭，你没事就好。”他眉目依旧，穿着去年我给他做的白色袍子，只是心口赫然多了一把飞刀还在颤微微地晃动。
我呆住。
“上官铮！为什么？”女子尖利叫道。
懵然抬头，我看见王宜家瞪着不可置信的眼睛，面色如鬼，“为什么替她挡刀！我要杀了她！”
难道，上官铮真的为我挡下王宜家的飞刀？我控制不住地内心激荡。
王宜家目中含泪，拍打圆滚滚的肚子叫道：“你怎么对得起我！”
心里骤然一凉，我清醒过来：不要自作多情了！我冷笑，“你夫君识相，怕我死了，你会成为至乐门的头号敌人，整日被我的门人追杀。”
“夭夭。”上官铮的笑容变得苦涩。
我将上官铮平放在地上，道：“大师兄，这人交给你了。”转身发出信号。
甲组高手迅速出现在殿中，列阵围攻失心。冯翰回到我身边，一身夜行服已如羽毛般招展，露出渗血肌肤。我将金创药扔给他。
失心渐渐现出败相，桀桀笑道：“夭夭，我想起来了，无乐子最爱的还是我，要不然怎会把亲手做的木簪送我？只是我之前没想清楚！”
我又气又恨，“你现在想明白有什么用？义父已经被你杀了！”
失心道：“确实没什么用。他死了之后，我懒得练功，觉得什么都没意思，不如和他重聚。”
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也在自己心口拍入一针，我想想就觉得疼！
“只是，夭夭，我怎能死在这些人的手里！”失心说罢，竟不顾暴露周身大穴，身形如旋风，大袖挥舞着将所有油灯卷向殿内层层布幔。
惊呼声不断，上官备之流的武官也开始逃离大殿，只是失心的身影似乎无处不在，谁也没有成功。
幕篱脱落燃烧，失心一身血窟窿站在那里对着我笑，“夭夭，将我化成灰与你义父葬在一起。”
她要自焚？我害怕地瞪着她，嗫喏道：“停手吧，咱们别打了。”
失心手中的短剑银光一闪，她的头颅骨碌碌滚向我的脚边。。
周围惊叫连连，我连退两步，双腿已经站不住。
冯翰扶住我道：“咱们赶紧出去！”
感到身边的人在奔逃，外面有人在叫走水，我强自镇定道：“好。带上大师兄。”看了一下，王宜家已经不在，而上官铮人事不省；先前还被拱卫着的圣武帝，身边只有大师兄。“上官铮……也带上吧。”
夫妻本是同林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