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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义父的故事

夭矫转空碧 江左泠泠风 3719 2024-11-12 18:49

  阿铮道:“师父真是洒脱,我就不行了,定然睚眦必报。”

  义父笑道:“这个嘛,一来是你年轻,二来可能与我做过和尚有关。”

  我再次吃惊地看向义父,希望他继续说下去。

  义父道:“我从小身体不好,花钱买了个替身做沙弥也没用,祖父只好把我送到庙里修行。奇怪的是我住进庙里之后,身体真的渐渐好了,而且机缘巧合,学了一身高明的武功。二十岁那年,祖父接我回家,说是给我定了个门当户对的妻子。我一听就吓坏了,留了封书信给祖父,说是要游学,实际上是离家出走。”

  我不禁窃笑,怪不得先前讲到这个石洞的时候脸红,原来还有逃婚的缘故。再看阿铮,他也是一副想笑不敢笑的样子。

  义父面色一红,佯装生气道:“好啊!你们两个骗我说出没脸面的事,幸好我发现的早!”

  我实在忍不住,仰头大笑,阿铮也跟着大笑,义父看着我们,也一起大笑。

  许久之后止住笑,我道:“后来呢?您是不是还和那位小娘子成了亲?小娘子每每想起您逃婚就生气,因此造谣说您是个淫贼。”

  义父愕然,“夭夭,你简直可以去说书了!”随即叹道:“这就是我生平做的最大的坏事了!后来我一直不肯回去成亲,那位小娘子就一直等着我,被人说是有暗疾、性情不好、命硬等等,哎——”

  义父一脸愧疚,“我那时刚从庙里出来,想不通为何要成亲,总觉着违反了戒律,所以才离家出走。我一跑倒是没事,只可怜那小娘子,听说终身未嫁。”

  我道:“义父确实有错,这世间对女子远比对男子要苛刻,那小娘子着实可怜。”

  阿铮道:“那小娘子也有错,知道师父逃婚,就赶紧另嫁呗,为什么非要死心眼?”

  义父看看我,再看看阿铮。

  我道:“义父还不如娶了那位小娘子,也就没有后来的谣言了。”

  阿铮道:“不行。那位小娘子终身不嫁,可见性情倔强,怕是会更加凶狠。”

  我生气道:“阿铮,你就是和我对着来!哼!”扭头对义父告状道:“义父,阿铮欺负我。”

  义父笑着,给了我一个安抚的眼神,问:“阿铮,那你说应当如何?”

  阿铮严肃道:“娶妻是一辈子的事情,当然要寻个自己喜欢的才行。那种不曾见过面的,谁知道性情如何,是不是与自己投缘?”

  义父暧昧地看我,做恍然大悟状,道:“怪不得!我们夭夭算是与你相知最深的小娘子吧。”

  阿铮点头,认真道:“是的,所以我与夭夭将来能相互扶持到老,换了别人肯定不行。”

  义父正色道:“阿铮,你家里可未必这么想。我听你说过,你父亲是朝中二品官员,怎能容你娶个官婢为妻?”

  阿铮年轻的脸上充满倔强,“有长兄联姻就行了,我带夭夭一起去碶丹,寻找机会建功立业。我要的功名,我自己会去拿,用不着依靠上官家!”

  义父的眼睛里流露出欣赏之意,“好!不愧是我女婿。”

  我一阵尴尬,阿铮来年才十六,有些事情没准明天就改主意了。

  阿铮恳切道:“义父,您和我们一起去,我和夭夭都会孝敬您的。”

  这话深得我心,我赶紧跟着点头道:“是啊是啊,义父对我可比我那个亲生的父亲要好上万倍,我要好好孝敬您!”

  义父犹疑片刻,“不,我还是不去了。”

  我失望道:“为什么?”

  义父道:“来日方长,将来阿铮功成名就,我再到京都找你们去就是。夭夭,我还没尝过你做的八宝鸭呢!”

  我失望到说不出话,想叫阿铮帮我劝说,却见他也露出失望的神色。义父固执得很,看来是劝不了的。

  义父沉吟片刻,道:“既然你们要去碶丹,那就不要再耽误下去。阿铮,你的神行登云步虽练得不错,但始终不够灵动,有股僵硬的死气。”

  阿铮佩服道:“是,徒儿自己也觉得别扭,但却不知错在何处?”

  义父道:“神行登云步讲究的是一个神字,如神仙般意态闲适、潇洒不羁,而你本性拘谨守礼,练的时候拘泥于全身气的运行、手脚的一招一式,很难走出洒脱之意,故而始终达不到极致。”

  阿铮点头称是。

  义父叹道:“至乐门的武学与道家有极深的渊源,清虚自守、侍物以待;但阿铮的性情偏偏很难做到。所以,咱们之间是有缘又无缘。”

  阿铮蹙眉,旋即舒展,“无妨,师父不是常说我还年轻嘛,也许将来有什么机缘让我性情大变,不再执着于功名,那时武功便能突飞猛进,达到极致。”

  义父严肃道:“阿铮!以你现在的武功,在江湖上少有敌手,不可妄自菲薄!”

  我好奇道:“真的?不知比起失心,谁上谁下?”

  义父凝神片刻,问道:“失心?何人?我怎么没听过这个名字?”

  我把险些在山神庙被失心杀了的事情说了一遍。

  义父拧眉问道:“你觉得她身法与我相似?”

  我道:“我看着挺像的,都是人影一晃,已到面前。还是以阿铮说的为准。”

  阿铮道:“要让弟子说,是又像又不像。像就像在都有灵动之气,尤其是神行登云步,几乎一模一样。差别就在于师父教的是空灵之气,而那个女子却带着阴森鬼气,也能运用自如。”

  义父眼睛里精光闪现,道:“她多大年纪?”

  阿铮道:“蒙着面纱,看不出年纪。”

  我道:“她虽然枯瘦,但肤色白皙,额上没有皱纹,但眉间却有细小纹路,我估计应是三四十岁的样子。”

  义父笑笑,摇头自语:“不,不可能,她不会武功。彭启,彭启虽然武功不济,不至于让本门凋零至此。”

  难道失心是至乐门门下?我看看阿铮,他的样子和我一样,也是有诸多猜测。

  这时,义父一副苦思的样子,喃喃道:“难道……不,不可能……”神色迷茫,又痛苦。

  究竟想到了什么?我拉住义父胳膊使劲摇晃道:“义父,义父!”

  阿铮担忧道:“别是,走火入魔了吧。”

  义父抬头,“我没事,我心里明白得很。”

  他虽这么说,但失魂落魄的样子,怎能叫人不担心?

  义父呆呆地看着阿铮,道:“阿铮,成亲这件事情可不能马虎,一定要看清楚这个人才能成亲,既然成亲了,心里就不能再有别人的影子,要好好待她才行!你记下了吗?”

  阿铮点头应下:“徒儿记下了。”

  我从没见他这样混乱不清,心里万般担忧,悄悄给他用了点镇静的药。不一会儿,义父就睡着了。

  阿铮把义父放回石室,回来后对我道:“夭夭,我知道你嫌弃我年纪比你小,就不把我放在心上。”

  我惊慌道:“我什么时候嫌弃你了?”

  阿铮的眼睛明澈而忧伤,“我是比你小了三岁,可我和谢琛不同,认准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我知道你现在不信,没关系,等将来我娶你的时候,你就明白了。”

  他什么都知道。我牵强地笑笑,“阿铮,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将来,也许就在明天,他就会有别的想法。

  世事无常,有什么不变?

  一觉醒来,义父又和从前一样,完全不见昨日的痛苦,我也大大松了口气。只是这轻松没有几日就被他一句话打破。

  “阿铮,今天和我一起去集市上买点东西。”义父吩咐道。

  阿铮笑道:“好,买年货是吧。”

  义父道:“嗯。过完年,你们俩往北,我往南,以后不知哪天才能再见面,这个年要好好过!”

  “什么?我吃惊地扔下手中药杵,“义父,阿铮他还没学好呢!我们不走,您也别走。”

  阿铮神情也变了样,激动道:“因为我说要去建功立业吗?我还年轻,不急着去。”

  义父微笑道:“好孩子,我想好了,做人岂能因噎废食?过去一年是我糊涂,如今我正式要收你为徒。以后,你就是我至乐门的唯一弟子。”

  阿铮立刻跪拜,口称师父,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我知道他也是极不容易,一年多来没脸没皮地跟在义父后面叫师父,这份锲而不舍,世上没几个世家子弟能做到。

  义父也没客气,泰然受了三拜,之后道:“你将来要对夭夭好,就算孝敬我了。”

  知道分别已成定局,我也跪下三拜,然后忍不住大哭。怎么说散就散了?

  义父道:“夭夭,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我哭道:“您这话怎么和我阿娘说的一样?既然有宴散,还不如不开宴席了!”

  义父笑起来,柔声道:“别哭了,还想将来去京都吃你做的八宝鸭呢,你这么哭,我以后都不敢去了!”

  立刻抹掉眼泪,我看着义父问道:“真的?”

  义父含笑点头。

  阿铮拉住我的手道:“夭夭,就算是别人都和你散了,我也不会松开你的手!”

  尽管知道阿铮说的不大可能,可这一刻真的挺开心。

  初春,北地仍是寒风凛冽,山林不见绿意。我们三人在山脚下道别,免不了的,我又是双眼红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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