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阴晴不定,一时下雨,一时太阳,田野里各种菌子蓬勃而出。
每个雨后的早晨,勇娃、小军和我就会相互邀约去松林坡捡菌子。
松林坡漫山遍野全是郁郁苍苍的大松树,树脚下是一层薄薄的苔藓,平时铺满了干枯的松针,光脚踩在上面吱吱呀呀地响,感觉非常的舒服惬意。
这里的菌类非常丰富,最常见的就是鸡肝菌,外观鲜红如血,就像是公鸡的肝脏;还有一种常见的石灰菌,菌身表面黏着一层白灰;还有一种鹅蛋白,就是在菌伞还未打开时,菌子就是是一个拳头大的鹅蛋,当然,还有油辣菇、青冈菌等等。
每次下雨后,我们都会捡满一背篓才回家。
而大人们将我们捡拾的菌子清洗干净,烹炒加工后,就会是饭桌上一道美味菜肴!
但对于我们来说,最兴奋的莫过于碰见三塔菇。
一次,我和勇娃捡菌子回家,由于露水大,我让勇娃在前面探路。
当我们路过老鹰田的时候,趟路的勇娃突然像中了神经,竟然哇地大叫一声,然后呆立在原地,身子还微微颤抖。
我不禁哑然失笑,朝他屁股就是一脚,“发现宝了嗦?好狗不挡道!”
勇娃反应过来,立马扔下背篓,一下子扑向了田边的黄荆丛!
“勇娃,你发啥子神经,把老子吓一跳!”
这时勇娃双手紧紧护住黄荆树丛,说话都有些结巴了,“我,我发现了一大堆三塔菇!先看先得,你可不能跟我抢!”
“你说啥子,我怎么会跟你抢呢!既然是你先看到的,肯定是你捡啊!”见我拍胸脯打包票,勇娃这才慢慢松开怀抱。
我上前一看,茂密的黄荆条下密密麻麻分布着几十朵菌骨朵,正是日常罕见的三塔菇!
看到这堆宝贝的时候,我突然有些反悔了。
勇娃急了,“胖哥,胖哥,你打过包票,发誓不跟我抢的!”这时我回过神来,“少在哪里聒噪?哪个要跟你抢,不过是
看看有多少罢了。”
“那就好,我刚才还以为你要跟我抢呢。”勇娃暗自松了口气,“我就知道胖哥一言九鼎,肯定不会出尔反尔的。”
“那是当然,金钱如粪土,兄弟是手足!我怎么会为了这堆鬼东西和你争呢!来吧,赶紧摘回家交给你妈,她还可以去集上卖掉呢!”
“嗯,嗯,那你帮我摘嘛,我怕把它们压坏了。”
“我粗略数了下,菌子朵数不少,那就把背篓腾出来,专门用来装三塔菇吧。”
“我也是这个意思,胖哥,我不会亏待你的,背篓里的好菌子你随便挑,剩下的倒掉便是了!”
这不是夸张,在我们这里,只要下场雨,你可以在松林坡捡十背篓的杂菌子,但是你可能碰不到一朵三塔菇!
拿到集市上,杂菌子是一毛钱一斤,而三塔菇是一块钱一朵,根本不在一个衡量级别。
“既然你这么信任胖哥,那我就来帮你捡吧。”
勇娃赶紧接过腾空的背篓,乖乖站的旁边。我就用捡菌子的小刀,将三塔菇一朵一朵掏出来,整整齐齐摆放在背篓里。
“整整七十二朵!!妈呀,你娃发了,这些菌子要卖七十块呢!你赶紧把菌子背回去吧!”
“嗯嗯,谢谢胖哥。你帮我捡了那么久,我送你两朵吧!”勇娃挑了两朵个头较小的三塔菇,殷勤的递到我面前,这倒让我心头一热!
虽然只有两朵,但是拿回家的时候,颇让老妈高兴了一阵。她中午特意用三塔菇下了一锅面条,那味道真的是香醇可口!
“儿啊,你说勇娃捡了一背篓三塔菇?”
“对啊,很大的一堆,就在老鹰田的田埂上!能够卖七十块呢!”
“我看你和他在一路,这次你怎么没看到?”老妈脸上有些失落,最近家里正是用钱的时节。
我有些委屈,但也无从反驳。
“唉,不过这本来就是一种鬼菌子!”老妈重重地叹了口气。
“啥子鬼?老妈,你在说啥,我丈二摸不着头。”
“在我小时候,老人就告诉我,这种菌子很好吃也很特别。一生就是三朵,或者是三堆,很有灵性,就像能听懂人话,所以我们称它为鬼菌子!哦,对了,你们今天是捡的几堆?”
“就捡了一堆,全部在黄荆丛中!”
“这么说很可能还有两堆呢!你有空了可以再去附近找找!”
“真的么?还有这样的事!”我心头一热,立马放下筷子背起背篓就跑,“老妈,我现在就去找!”
雨后的田埂湿漉漉的,杂草丛生,但为了找到剩下的三塔菇,我也顾不得了,只管趴在草丛里地毯式搜索。
三米,五米,十米……却没有发现其它的三塔菇。难道是老妈说错了!
我捋了捋湿透的衣裤,揉了揉凌疲惫的眼皮,咬着牙继续搜寻,可真的令人失望,草丛都翻遍了,没有,的确没有!
看来是我的运气背!想到这里,我赌气地踢了一下背篓,哪知背篓在草丛上弹了一下,竟然咕噜咕噜滚到坎下的秧田去了。
我傻眼了,这该死的背篓!
老鹰田坎下是块秧母田,田坎有近五米高,我只好从其它地方滑下去找。
田里的水很深,背篓就掉在秧苗上。我挽起裤管试了试,根本到不了底!再看看四周无人,索性就脱了裤子,跳进田里。
虽然是夏天,可凉水也把我冻得瑟瑟发抖。我有些灰心丧气,抱着双手,紧咬牙关,好不容易才抓住背篓。
我背起背篓准备往回走,可当我抬头的一瞬间,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瞬间热泪盈眶!
面前的齐坎上插满了密密麻麻的三塔菇!虽然我搜遍了周围几十米地盘,却没曾想在黄荆丛正下方的齐坎上,竟生有这么多的三塔菇!
我也不知道有多少朵,但肯定比勇娃捡的多。
由于菌子生长在三四米高的齐坎上,我根本够不着!
想到这里,我背起背篓就往家跑!
“妈,妈,我找到三塔菇了,很大一堆!”
老妈听了也非常高兴,赶紧放下饭碗就跟着我朝老秧田跑。
虽然秧田水冰凉冰凉的,但我和老妈一点也感觉不到冷,母子俩相互配合,把齐坎上的三塔菇采摘干净。
那可是满满地一背篓,也不知有多少朵,也顾不得数有多少!
等采摘完菌子,老妈拉着我兴高采烈地回家了。
没想到,在老秧田的田埂上,竟然又发现了一堆三塔菇,不过才刚长出来,只有小拇指大小!
老妈惋惜地摇摇头,“可惜了,如果再晚一天,它们就长大了!”
“那我明天来摘不就行了么?”
“孩子,我说过,这种是鬼菌子,只要有人看见,它就不会再生长了!”
老妈没有回家,径直背着背篓赶集去了,记得那天她买回了不少东西,还给我买了棒棒糖!
第二天天不亮,我就跑到老秧田去看那堆菌子,奇怪的是它一点都没长!
可能还需要时间吧,我不停安慰自己!第三天又去,第四天……结果菌子还是纹丝不动,没过几天这堆小三塔菇就腐烂了!
眼看银子化成水,让我懊恼不已。
“哼,鬼菌子!算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