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岭见她这副模样其实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同情的,毕竟他虽说身世确实比常人是悲惨上了许多,无端突然被灭门。但不论怎么说,他好歹还是受过十几年天伦之乐的人。就像绿毛一样,虽说父母都已经离世,但却还拥有着祖父母的关怀和爱。
他心里微微一沉,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并不奇怪了。
申屠寻见他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样,继续淡淡地开口道:“我们连名字都是自己起的,我们五岁之前都没有名字的。虽说我有个姐姐能够帮忙分担些什么,可她哪里是来帮忙的,分明就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
萧岭挑眉,刚才还看她们姐妹情深,没想到现在就开始卖起惨来了。他淡淡地出声问道:“你们刚才不是还挺恩爱的吗,怎么现在又是这幅面孔?”
他最看不起的人就是背地里说人坏话的人,这种人人前一副面孔人后又是另一幅面孔,应对起来着实是让人恼火。
察觉到萧岭口中的某些情绪,申屠寻这才恍然发觉,好像这些话从她嘴里说出来的确是不怎么合适,可是都已经死到临头了,谁还管那么许多呢?
她沉声开口,“从小到大都是我在照顾她,她从来没有尽过任何作为姐姐的义务。所谓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说的就是这样子的,可是我们明明是同一天出声的,她只比我早上一分钟,凭什么我就应该伺候她?”
萧岭心中感到有些好笑,笑嘻嘻地反问道:“那按你这口气,她该伺候你?”
申屠寻好不容易讲出自己从前那断屈辱的人生,这下又被萧岭给嘲笑了,她感觉有些恼怒,遂语气都有些急促地回答道:“我根本就没有那样想!我是说两个姐妹多多少少相互帮扶一下也好啊,可是从来都是我出去讨饭,她坐着等我讨回来的东西吃。你知道那段时间有多屈辱吗?可是她却被我伺候得跟公主一样。”
萧岭心中还是多少有些嘲讽,这种事情居然一味地怪姐姐,她以为自己就没错吗?毫无怨言地一味给予不也是错的吗?她从来没有向她姐姐要求过什么,她姐姐虽说是有不对,可她这样一味放纵不是反而成了她的帮凶吗?帮着她,来对付自己。
他淡淡地点了点头,没有多加评判,但是心中已经对这些事情有了自己的猜测。
妹妹申屠寻一直在照顾着姐姐,由于某次被五岁小女孩羞辱,一气之下直接把那小女孩给残忍杀害。随后就碰上了某个魔修,她趁人之危给了她一本魔功,在她的日夜修炼之下这才成功地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其实萧岭一直对她还是有些同情的,他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是在梦绿里头,梦绿里头蹲着的那一列大冬天还衣着暴露的小女生不用多加思考也知道是干什么工作的。包括她和姐姐住的地下室,可能也并不是像大头所说的,为了偷偷吸食动物的血。她们是真的穷,所有的光鲜亮丽都是靠申屠寻一个人支撑起来的。
他定定心神,开口问道:“你到底和血夜有没有关系?这么残忍的杀人方法又是怎么回事,掏肠子吃人五脏?”
申屠寻无所谓地笑笑,“其实也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我确实和血夜有关系,实话告诉你吧,我是当着血夜所有人的面收下江肥当我徒弟的。并且说他走一天就杀三个人的话并不是开玩笑的,是毒誓啊。你知道什么是毒誓吗?不过幸好他回来了,不然现在死的人会更多。”
萧岭摸着自己光洁的下巴,短短几分钟他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理出了一个大概的脉络了,大概就是这么个事儿,人也就那么几个人,当下他哪里还会不清楚,这申屠寻的杀人并不是出于自愿的,所谓的毒誓与其说是一个誓言,更不如说是一个承诺,以她自己为担保的一个承诺,承诺的是江肥不会背叛血夜,不会背叛她,
可是很显然,江肥为了自己的同胞哥哥,背叛了他们。
萧岭突然感觉自己了解到真相以后心里反而并不痛快,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压抑与悲哀,这血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盯上他的?
他心里清楚,这申屠寻八成是被人看出了端倪,所以才被血夜给推了出来成为了一个弃子,她先前在梦绿拉住他脚踝说的话很有可能就是血夜那边的人要求她做的任务,她现在成功了,也暴露了,这就是江肥背叛组织的下场。他和他的师父,连带着九条无辜的生命,都惨死在了当下。
他的心中难免还是有些触动,他缓声开口问道:“你现在是被血夜给推出来当弃子了你知道吗?你知道你接下来最有可能面临的结局是什么码?”
申屠寻反倒是无所谓地笑,“我知道啊,我自己虽说身在其中,可是我看得最清楚。早在那个小孩来抓我的前几分钟血夜的人就已经来过了,侥幸躲过一劫,一身的功夫、几年的心血就这样全被他们给废了,但是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不,果然落到你们手中了。”
萧岭心中明白,血夜的人这次让她侥幸逃脱,下一次她绝没有这样的运气,就算他放她出了这扇门,她也未必就能够顺利看见明天的太阳。他心中不禁有些感叹,果然是造化弄人,这么小一个小姑娘就要独自承受这么多。
他多少带着点温柔地问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申屠寻无所谓地耸耸肩,她此刻坐在地上却平白显得有些洒脱的意味在里头,她淡声说道:“其实我也不怕死了,这都死到临头了,左右都是死,我是想要死在你手里安心一点,我觉得你是好人。”虽然她口中说着死在他手里好些,但眼神却始终往后瞟着完全被他挡住了的江肥,他不由得在心里叹口气,真是个痴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