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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猎人

月眼录 多汁多水 3717 2024-11-12 14:17

  如果说死亡选择了自己的朋友,正因如此自己却能逃离死亡的抓捕,你会感到庆幸吗?

  不必考验自己的人性,也不必扪心自问或者对天发誓之类如何如何。我们的祖辈建立这个社会体系就是为了让我们能够远离这种原始且野蛮的抉择,让我们能够沉浸在道德的束缚之中安享和平且不需要背负什么心理负担的每一天。

  杨御成不会,所以他才是“月眼”。

  他们两家住的很近,只是不同单元,很简单就能想到的。杨御成也曾经无数次透过窗户看到老赵离家出门的背影,偶尔他们看到彼此还会挥挥手打个招呼,就像小孩子一样。

  所以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正常的,没有什么必然或者偶然,他是月眼,就终将要走上月眼的路。

  如果我现在逃跑,老赵会死。如果我现在死了,老赵也会死。就像刚才那个男人一样,被那么简单的,悄无声息的带离这个世界,甚至发不出一声呜咽以表自己曾来过这个世界。

  我不能接受,不能接受任何人像这样离去,那不是人该有的死法,人也不该因此而死。

  那么就很简单了,如果你不是无坚不摧的,我就能杀死你。如果你真的是不可撼动的强大存在,我也必须杀死你,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在杨御成的心中,一定是把老赵一家当作自己的家人的,他曾经在无数个脆弱的时刻,在那个与自己不同姓不同血缘的地方找到了避风港。

  为了我的家人。

  杨御成睁开了左眼,而那梦幻般的右眼,也为他迈出的第一步而闪耀。

  怪物缓缓低下头,这是自杨御成见到它起第一次用正脸观察目标,苍白的瞳孔不断收缩,就像是在矮人国里看到了和自己身高一样的巨人一般。

  喔…多么奇特的猎物…

  两道身影几乎是同时启动,一方追,一方逃,较小的那一个相对来说并不够快,不过却准确地躲开了死神索命的每一下镰刀。

  十步…二十步…三十步…远离人们能看到的地方,远离视线,带着它远离寻常世界的一切。

  就是这里了,小区楼背阴处堆放建材的空地,不会有任何人将视线投向这里,而且…

  高速奔跑的杨御成逐渐适应了身体的协调感,虽然身体依旧疼痛和疲惫,但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却在不断涌现,这是弱小者的愤怒,是被强大力量所欺压之人的不甘,是不再下跪的奴隶的咆哮。

  他转身了,就像一阵疾风,那一瞬的速度和角度还有力量,丝毫不亚于身后这只健硕的魔鬼。

  看吧,看看那只眼睛吧,愚钝的傀儡,卑微的爬虫,你所面对的将是那上天注定无比强大的力量,是必然将尔等吞噬殆尽的野兽,是月眼的辉光,是……等等,你手里拿的那是什么玩意?

  唰——

  钢管…嗯…确实是个既愚蠢又有那么一点合理的选择,周围满地都是这些东西,奔跑的过程中随手就能捡到,而且普通人的第一反应也不会是赤手空拳上去跟一个两米多高的怪物肉搏…

  砰——————

  这回有声音了,啊,不对。喔——我的玉皇大帝啊,你还好吧?

  当杨御成像一条破布一样倒飞出去,眼中划过漫天星光,周围的风景像是扒在火车上一样飞速流逝的时候,他应该就知道不是所有东西都能靠一瞬间的决心来改变了。

  也可能是我对他的期望值太高了。

  发生什么事了?我被打中了?是掌背,还是掌心?钢管没有砸到它吗?不对,是穿过去了…?

  杨御成从被自己的身体砸弯的铁丝堆中爬起来,喘着粗气不可思议地盯着前方不远处的怪物,本就不太好使的脑子卡壳得更严重了。

  不是很疼,只是冲击力?不对…噗呃…

  从口鼻之中喷涌的鲜血浸红了自己的胸口和面前的铁丝棘簇,那本就被风雨侵蚀成血色的铁材此刻更是显得鲜红艳丽,身体四肢的力量也仿佛戳破的气球一般迅速流逝。

  我…没法控制疼痛?不…疼痛的传达…不正常…?骨头断了吗…?还是内脏碎了…?

  就像是即将跌下山崖的旅人使劲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一样,杨御成闭上了左眼,那怪物也如他所期待的一般不再迅速,而是缓缓地,一步一步如同无情的巨像般向他走来。

  他看到了,在对面缓步而来的气势汹汹的死神的胸口左侧,有一道爪印。

  刚才向它抡过去的钢管就像穿透空气一般插在怪物身后的地面,入地三寸,而自己在被一掌拍飞的瞬间无意间伸手揽过的地方却留下了一道深刻的痕迹。

  杨御成低下头艰难的抬起左手,指甲缝里果然有一些如那怪物身体一般苍白干燥,形似沙砾的细碎之物正在缓缓滑落。

  它并不是不可匹敌的,甚至于也许只是对自己来说,它相当的脆弱,就像海滩上用沙子堆砌的城堡,就像山火中的枯枝,而不论如何,也不问为何,自己在那一个生死攸关的瞬间选错了方法。

  “哈哈…”又咳出一片血沫,杨御成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有些搞笑,就是如此脆弱的花架子,不过是一尊纸折的大炮竟然曾经让自己如此恐惧,明知自己获得了非凡的力量,却因为自己心中的慌乱而将判断的权利交给了平凡的定式思维。

  还有机会吗?

  无数次的向自己的身体传达着“动”的指令却得不到回应,那被屏蔽的疼痛感在身体里咆哮着,斥责着他的愚蠢与脆弱。

  看来现在这个样子,也不可能在它把我一掌拍成肉酱之前舒舒服服的自然死亡了,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现在的我感受不到痛苦,也感受不到血液从浑身上下的伤口处流逝…

  不过我的手…腿…应该还能再坚持一瞬间。

  还有机会,在它来到我能接触到的范围的瞬间,使尽剩下的所有力量,生命最后的力量。

  不是躲避,是攻击。

  头?胸口?还是腹部或者胯下?

  喔…我才发现,它没那玩意…

  杨御成叹了口气,拼尽全力开始积蓄起体内那仅存不多的微薄力量,静静地看着那白色的怪物迈着无声的步伐向自己前进。

  其实仔细看看,这东西还长得让人觉得挺顺眼的,虽然扭曲又不合比例,但浑身上下没有白色之外的任何一丝杂色,就连身体结构上该有的阴影都不存在,手掌间没有沾上污秽,脚掌也没有附着着哪怕一颗沙砾。

  它可以接触到物理存在的东西,但物理层面的东西却没有办法接触到它,如此不合理。我早该明白的,线索实在是太多了,我也看到了…

  来吧…大白电线杆儿…

  我与杨御成相处了非常之久,但始终有一项东西是我没法认同他的,那就是他的起名品味。

  “来吧…你听不懂吧?你抬起手的瞬间我也会出手,你其实也很怕我,对吧?”杨御成苦笑着对眼前的白色怪物喊道,那声音沙哑又不够清晰,和着血与断续的空气,甚至连他都觉得这不像自己嘴里蹦出来的声音,不过也没什么关系,他这么做只是想要确认一下自己是否还活着。

  怪物走到他的面前,两个身影在月色下几近重叠,它并没有如同之前一般狂暴,而是像个巨大的绅士,缓缓伸出手,轻轻提起了杨御成的身体,再用另一只手抓住了另一侧。

  哈…也是…之前都被躲过那么多下了,既然我已经动不了了,不如直接拿起来撕了更保险。

  对不起…你…其实很聪明啊…

  现在,头!!

  噗呲。

  就像热刀子切黄油,杨御成的手穿颅而过。

  没有任何感触,甚至连指尖抚过沙地的回应都没有到来。手臂穿过的上方,那对空虚苍白的瞳孔似乎也泛起了柔和的色彩。

  是轻蔑,嘲笑,还是哀悼和惋惜?

  杨御成苦笑着闭上了眼睛,随之而来的则是两边身体各自受到巨力拉扯时产生的电流般的剧痛。

  痛…真的很痛,如此真实,如此无情。

  叮铃…是风铃声。

  再次睁开眼睛,远处于世界尽头的那一轮弯月依旧明艳,云朵将月光遮掩,挥洒在这个被风眷恋的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明暗交错,灯影幢幢。

  唯有这不被光影照射的白色巨人失去了神采,原本就枯槁的皮肤此刻像朽木一般开始缓缓崩裂。

  左侧,是一只素净光洁的手,中指上的戒指雕刻着一只等待风起,终将展翅高飞的雄鹰。

  三指柔荑,从本不存在的虚空黑雾中捏住了一枚夺人心魄般美丽的圆形晶体,使力,破碎。

  若说那是眼睛,未免也太奇怪了,它上面的花纹就像许多瞳孔,围绕中心的一个布成某种规则的图案,就像…太阳…或者花朵。

  “第九区,影中人确认停止行动,死者六名…不对,是五名。”是女人的声音,落地后她似乎在和谁通话述说着什么。

  当杨御成用尽力量向下望去,两人的目光在月色与灯影下交错。

  美,成熟的美,既不冰冷也不甜美,但如果她笑起来,一定会让人觉得很温馨吧…

  而她的眼睛与方才破碎的那颗晶体一般无二,同样诡异扭曲,却又有着能让人为之疯狂的美丽。

  “找到他了,代号:裂眼…”

  生命如此美好。

  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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