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和女孩坐在林荫小道旁的长椅上,女孩子的小腿晃啊晃,连着那双马尾也一起摇荡。
吴安江给小女孩说着外面的故事,也许是那些他想象中的人告诉他的,也是是他幻想的世界。
他说,东边是日出的地方,在清晨,人们会坐着小船,穿着防火的衣服,从海底捞出太阳,告诉世界各地的人,新的一天开始了。
他说,西边是月落的地方,人们会举起高高的幕布,遮住月亮的光辉,这样,东边的人就知道,该出海了。
他说,江南是水做的,他就来自那儿,那里一年四季都在下雨,路上的人会撑着油纸伞,却任由雨水落在身上。有时候雨会停下,人们就走得很慢很慢,怕惊扰到雨的小憩。
那里还有一颗很大很大的苹果树,孩子们会用手帕包着果核,埋在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许下心愿,这样,来年就会长出红玫瑰。
男孩望着远方,他还不知道哪边是南边,也不在乎。
小女孩很仔细地听着,想象着吴安江描述的画面,不时好奇地问几句,倒是她妈妈瞪大眼睛看着他,小声嘀咕着:
“这小孩,长大了肯定是个……”
说着她看着男孩的腿,又不再继续说下去,而是看向沈清,低声问道:“他这病,能治好吗?”
沈清脸上尴尬神色一闪而过,轻叹一口气,也不言语。
女人仿佛看懂了什么,一切皆在不言之中,她安慰道:“这么好的人,上天一定会保佑的。”
而沈清只是坐在那,打量着男孩身边的阴气。
毕竟病重,看起来没有回转的趋势,仅仅一会儿,阴气就已经渐渐围住他,只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是,这些死气并没有散去。
甚至空气中一些零零散散的阴气都在向男孩汇聚。
超能力者的能力千奇百怪,有些也的确没什么太大作用,甚至还会有负面效果。
但万事万物都有它的规律,世界宇宙的运行是建立在一定的规则之上,修真之道也不例外。
这个世界很多发明都是在一些超能力给的灵感,甚至科学家研究超能力者的基因,从而发现的。
所以沈清想试着弄明白,这汇聚阴气的原理,这样他就可以站在医院下面,双手伸开,一医院的死气都往他身上扑过去。
躺着也可以修炼,多香啊!
不过沈清心里也明白可能性很小,但试一试又不会少一块肉,陈方的研究所摆在那,能借用的话说不定真能发现什么,那就赚大了。
很快,又有几个小孩子跑了过来,不过能耐心坐下来聊天的很少,大多数人在这个年纪,两条腿跟马达似的,哪里停得下来。
散场的时候,吴安江自己爬上轮椅,脸上挂着藏不住的笑容,伸出手喊着:“大哥哥!我今天交到好多朋友!”
只是沈清微笑着走过去的时候,男孩歪着头看着他,脸色有些疑惑:“哥哥为什么不开心呢?”
沈清哑然,他看着男孩这副模样,心里总有些不舒服。
可吴安江说得对,为什么不开心呢?
他自己都开开心心地交到朋友,为什么自己还不开心呢?
自己该为他高兴,不是吗?
沈清笑着摸了摸吴安江的头:“我们吃饭吧!”
“好!”
“你想吃什么?”
“苹果!”
“吃晚饭呢,怎么吃苹果呀?”
“不可以吗?”
“可以!除了苹果呢?”
吴安江沉思了一会,抬起头看着沈清:“还是苹果!”
“……”
他带着吴安江去水果店,买了一大袋子的苹果,男孩很开心地双手抱着啃,嘴角全是果汁。
“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吴安江又突然问道。
“怎么会,小安江这么可爱,谁会不喜欢呢?”
“但哥哥看着我的时候,很少笑!”
沈清突然有些惭愧,成年人的世界和小孩子的差别很大,他接近吴安江,是因为阴气,想着提升自己。
而小男孩想的,仅仅是看着别人对自己笑,去交朋友。
也许他已经知道自己病入膏肓,时日无多,可自己这样伤感,对他而言,又有什么意义。
仿佛在告诉他,他的这一生给人带来的不是快乐,而是痛苦。
那是在否定他生命的意义与价值!
沈清突然不想再考虑阴气什么,把别人当工具人,不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难道谁希望,自己生命最后时刻,一个主动靠近自己的人,只是为了利益。
他想明白这些,就觉得心里无比畅快,仿佛把什么沉重的包袱抛开。
沈清指了指吴安江怀里一大袋子苹果,男孩立刻从里面挑出一个最大的,递给他。
路边车水马龙在晚高峰时段匆匆而过,连晚风也迫不及待吹起落叶,只是在这个小小的角落,时间仿佛停了下来,一大一小两个男生对视着,一起吃着苹果,一起开心地笑着。
“哥哥明天还会来吗?”
“会的!明天带你出去玩,好吗?”
吴安江两眼放光,双手举高,大喊一声:“好!”
送回去的时候,男人还在病房,惆怅地发呆,看见两人回来,急忙迎上来。
房间里的阴气散了许多,男孩下午玩得有些累了,吃完就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很快就沉沉睡去。
沈清和男人并肩坐在病房外面的长椅上。
沈清了解到,男人名叫吴振,他只是在云城务工,家并不在云城,而是南方的一个小镇,只是那里治不好他的病,所以转到云城。
但路上病情迅速加重,吴安江的双腿已经救不回来,甚至蔓延到内脏,医生说可以准备后事了。
他妈妈劳心劳力两个月,最后只得到这个结果,心里崩溃,两天前离开,就没回来了。
正说这话呢,男人的眼睛突然就直直地看着前方,沈清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个女人抱着一大袋子东西,看起来有水果,有盒饭,还有一些生活用品。
她看起来很匆忙,步伐有些凌乱,快步走进吴安江的病房。
“他妈妈?”
吴振点头。
只是,女人的身后,还跟了另一个男人,倚在门外,侧头看着病房里面,静静地等待着。
“这是?”
“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