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策跟着一弟子去了主峰伙房,与之前的朝天殿相比,伙房显得十分寒酸,围城内的屋子除了数量多些,也没什么特点,不过是普通农家房屋的样子。
那人领着他进了一间最大的屋子,里面有不少和他年纪相仿的人,都在谈论道法,见到他们进来后都安静了下来,那人将他给众人介绍一番后便走了。他对着众人笑了笑,道:“各位师兄……”
一个二十左右年纪,身材高大的人打断他道:“新来的,别忙着套近乎,先给我给你说说规矩,我是伙房大师兄,在这儿我最大,什么事都得听我的,所以你作为新人,这一个月的所有杂活你都包了,明白吗?”
沈策微笑着点点头,想先看看情况再说,便主动帮忙择菜,细细听着他们谈论的事情,发现都是道法一类,看样子是不让他们学,只能过过嘴瘾,一人道:“我说明年的考试你们准备的怎么样?”
“自己瞎练呗,或者是找些书看,争取进入洞神部。”
“你就不考虑考虑其他两个部?”
“咱们这些被刷下来的,再怎么练也是洞神部了,想什么别的。”
沈策似乎在无尽的黑暗中看到了一丝亮光,插嘴道:“师兄,我今天刚入宗,很多事都不懂,你们说的考试是什么?”
那人道:“就是一年一次的入宗考试,我们这些人,都是以前被刷下来的,后来争取到了伙房,每天劈柴烧水,锻炼体魄,读些典籍,为的就是能通过三项考核,成为正式弟子。”
沈策暗骂道:“奶奶的,合着我从星云派弟子直接变成他们打杂的了,连弟子都不算。”
大师兄坐在椅子上,慵懒的磕着瓜子,呸了一声道:“你们还做着白日梦呢,从伙房出去的有几个?清虚宗最看天资,就算你过了体魄和文化两项,最后那个资质也得把你刷下来,成天想什么呢!呆子,把茶给我续上!”
沈策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奇怪,歪头看了过去,见那人长得浓眉大眼,却有些呆头呆脑的样子,头发只有寸许长,脸上透着一股稚气,但体格已和大师兄差不多,他拿走茶壶,又冲了一壶热水,朝大师兄走来。
伙房地上本就脏乱,“呆子”一不小心踩在了香蕉皮上,手中茶壶直接扔了出去,大师兄惊得身子用力一歪,连带椅子一起倒在地上。水壶打在墙壁,热水喷溅出来,溅了一些在他身上,弄得它连连叫痛,周围人以为他烫得不轻,赶紧舀了一瓢凉水泼在了他的身上。
有两人伸手去搀扶,他却将二人退开,自己站起,一个巴掌打在了“呆子”脸上,看上去力道不轻,呆子的左颊很快肿起,却不敢反抗,只是低下头来。
大师兄骂道:“你个猪脑袋,让你干点什么事都干不成!”
他又连扇“呆子”几个耳光,周围人都有些看不下去,却不敢上前劝阻,他突然一把揪住“呆子”的耳朵,扯到了灶台边,让人生起火,将铁锅烧了一会,道:“你个没用的东西,非得让你长点记性不可,现在用手把锅举过头顶。”
“呆子”啊了一声,大师兄厉声催促道:“快点!”
一人劝道:“大师兄,算了吧,呆子也不是故意的。”
“闭嘴!”大师兄喝道,“今天谁求情我要他一起举!”
时间这么一拖,铁锅温度更加高了,大师兄连连催促,还用手扇着“呆子”的脑袋,几次三番后,“呆子”的手微微抬起,伸向铁锅,吓得闭上了眼睛,热气越来越近,众人心砰砰跳得剧烈,大气也不敢出,伙房静若闻针。
大师兄嘴角微微上扬,双眼紧盯着“呆子”的手,显得异常兴奋与期待,就在快要碰到铁锅时,不知哪来的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胳膊,拉了回去,大师兄转眼看那人,竟是刚来的沈策。
“真要照他说的做,你的手可就废了。”沈策正色道。
“呆子”愣了一下,被他扯到一旁,大师兄气急败坏道:“新来的,别多管闲事,在这儿得罪了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沈策微笑道:“今天这事我管定了,你要打,咱们就出去打。”说完走出了伙房。
大师兄比他高了整整一个头,而且来伙房的人都没有学过道法,他年纪又比对方大,自然不怕,便跟了上去,两人到了院内站定,沈策先开口道:“真搞不懂你有什么本事,能让他们这么怕你。”
“就凭我这双铁拳,还有这身板!”大师兄捶了捶胸口道。
沈策笑着点点头,这回答正印证了他的想法,既然宗规不让伙房弟子学道法,那么大师兄肯定不会,能屈服他人全靠一股蛮力。
众人在一旁起哄,让他们快打,大师兄摆了个防御姿势,要对手先攻,沈策笑了笑,右臂伸手,手掌勾了勾,大师兄觉得自己被看轻,大喊一声,快步冲来,到了近处时,举拳就要打出。
他身材高大,又不顾防御,门户大开,破绽百出,沈策跨前一步,只照他肚子迅速重击一拳,他就上气不接下气,刚捂着肚子弯下腰来,面部又中一掌,登时晕了过去。
这些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众人还未看清怎么回事,就见大师兄倒地不起,沈策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向伙房,门口的人立即散开,放他进去,这一架并没有让他的心情变好,回到屋子后他一言不发,只是择菜。
众人不敢去管大师兄,都识趣地各做各的工作,有人一直偷眼瞧沈策,无意看到他左手没有小拇指,便向其他人递了个眼色,低声议论,猛然间,他重重地拍了下桌子,众人顿时安静下来,心里都认为他是个狠人。
“呆子”慢慢走到他的身边,道:“谢谢你帮我。”
沈策道:“你叫什么名字,看你长得人高马大的,还被他欺负,该不会真的叫呆子吧?”
“呆子”使劲摇了摇头,道:“我叫齐望,我……我不喜欢别人叫我呆子。”
沈策笑道:“那你还不揍他们,看你这体格,一个打他们五个也不成问题啊。”
齐望黯然道:“我娘从小叫我不要打架。”
沈策见他那么大个,窝囊成这个样子,就有些恨铁不成钢道:“奶奶的,不打架你来什么清虚宗,干嘛不回家?”
齐望苦笑道:“我家里还有三个弟弟妹妹,爹娘养不起,就在一个月前,他们把才十五岁的我送到这儿来了,我如果回家,爹就要打折我一条腿。”
沈策看个头本以为他有二十多岁,乍一听他竟比自己还小一岁,不禁讶异,寻思道:“吃什么十五岁能长这么高?也难怪把你送到这儿了,在家里恐怕你连弟弟妹妹的饭都吃了。”
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大师兄揉着头走了进来,看到他后身子一颤,目光躲闪,也不再坐回那把椅子上,而是帮忙备起了菜。
沈策无意欺负他,就没多说什么,继续与齐望聊天,两人甚是投缘,齐望一开始还显得内向,却挡不住他不断开玩笑,脸上露出了笑容,这是他进伙房后第一次看到齐望发自内心的笑。
沈策心情本来不好,一连几天下来后与齐望相处的不错,发现对方是个特别憨厚实在的人,就慢慢成了交心的朋友,按照他的规矩,一旦交到真正的朋友,就要和对方喝一壶好酒,原来在星云派时只与游九天喝过。
他刚提出这个想法时,齐望还不敢喝酒,说自己从没喝过,怕喝醉了现出丑态,他讲明其中原因后,齐望才觉得他真的拿自己当兄弟,就直接答应,还弄来了伙房酿的酒。
沈策刚喝一口便吐了出来,直呼难喝,接着又去山下附近买了些酒,还不是很满意,他曾随父亲学习过酿酒之法,便决定自己酿造,之后费了好大周章才弄到需要的原料,经过一番复杂的技艺处理后,终于封盖等待。
酒坛就放在左边的一个小屋内,七八天过去,散发出的酒香已经可以飘满整个伙房,喜酒的弟子都忍不住去小屋中闻闻酒香,沈策担心会出差错,将那些人都赶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