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三姑沉吟道:
“那他莫非是要换体到大锅坪中间那人?只是,那要我师妹干什么?”
陈拂岚目光闪烁:
“你倒是猜得不错。你可知中间那人是谁?”
方三姑摇摇头。
陈拂岚道:“这是蛋子和尚。”
方三姑脸上显出吃惊的神色,石宗柏却是一头雾水:“什么蛋子和尚?”
陈拂岚看了方三姑一眼,道:“三姑,你知道,给他说说。”
方三姑皱眉叙述起来。
这蛋子和尚是北宋时人,传说中的人物,《平妖传》记载他乃是神蛋生出来。
当年盗取云梦山白云洞中的天书,又和狐妖圣姑姑、左黜、胡永儿一起修炼地煞七十二变。
后来平定圣姑姑参与的贝州王则之乱,在甘泉寺坐化。他的肉身却不坏,被甘泉寺和尚漆好,供奉在寺内。
陈拂岚打断道:
“那贝州甘泉寺就在本朝东昌府高唐州武城县外。
“陈垢子那老贼不知何处探得消息,蛋子和尚肉身乃长生不朽之躯,就将肉身盗来。
“外面漆层洗掉,果然仍是一个鲜活如生的大和尚,只是没有呼吸心跳,不言不动罢了。”
方三姑喃喃道:
“想不到平妖传所载竟都是真的。怪不得阿影在云梦山能有这样的奇遇。”
石宗柏却仍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们说的这平妖传是什么?这圣姑姑便是虹影姑娘在白云洞里遇到的那位仙姑么?”
方三姑道:
“这平妖传乃是一百多年前出现的一本野史,说的是北宋王则之乱。
“有说作者是国初罗贯中,只是坊间流传罗贯中版都是缺本。有传言天顺年间一落魄文人梦中见一清瘦老书生给他看的奇书,梦醒后竟还记得内容,一字不差,便默写出来,又有好事者刊印,就是全本平妖传了。”
石宗柏道“那说的究竟什么?”
陈拂岚轻笑一声:“三姑,你和他从头说,反正那边还早。左右无事”。
方三姑答应了一声,便叙述起来。
春秋时,吴越交锋,九天玄女下凡,化作会稽附近的南山一处女,精通剑术。
越王请这处女下山传授剑法,途中击败白猿所化老翁。
这白猿就是云梦山白云洞修炼之袁公,后来袁公拜九天玄女为师。
玄女上天复命,猿公也被带上天庭,被封为白云洞君,入修文院掌管九天秘书,因此得见天书如意册,上载三十六天罡变,七十二地煞变。
猿公盗了这天书,刻印在云梦山白云洞石壁上。因此触犯天条,贬为白猿神,被罚看守石壁天书。
到了宋真宗时,从神蛋破壳而出的蛋子和尚三闯白云洞,在白猿神指引下,把天书印在纸上。
只是这天书乃用雷文云篆所写,蛋子和尚不识。白猿神指点他去找圣姑姑。
这圣姑姑原是雁门山下一个老狐精,因善于变化,游荡到华阴县里装神弄鬼,欺哄乡人官宦,受些供养,倒也并未做什么大恶。
这狐精灵巧,与天狐结交,龙章凤篆无有不识。
那蛋子和尚便与圣姑姑,还有圣姑姑之子——雄狐狸精左黜,三个一同修炼。
圣姑姑又将法术传给她转世之女胡永儿,后来这狐精一家三口又伙同道士张鸾唆使贝州王则造反。
玉帝命袁公平乱。袁公将蛋子和尚引见九天玄女,拜玄女为师,学得天罡破邪法,变作甘泉寺老和尚诸葛遂智,助文彦博平定贝州之乱。
那圣姑姑还欲取天柱山顶的神刀一搏,九天玄女和袁公以弹丸神剑和照妖镜降伏圣姑姑,押至凌霄殿。
那天宫有十万八千听差的天狐,齐来为圣姑姑求饶,玉帝将圣姑姑罚在白云洞替袁公看守天书。
袁公以擒获妖狐之功,重归修文院掌九天秘书。玄女将白玉炉山峰崩倒,塞了白云洞口,从此白云洞便再无人到。
方三姑说毕,石宗柏沉吟道:
“这白云洞再无人到,未必真,以虹影姑娘之经历看,这五百年里通过洞前的的深谭进去的人只怕不止一个。便是附身于幼童的陈垢子不也进去过。”
陈拂岚哼了一声,道:
“岂止如此,陈垢子年轻时从温州陈家逃出来,躲避追杀时,只怕就进过这深谭。蛋子和尚肉身不朽之事,未必不是那圣姑姑告诉他的。”
石宗柏道:“他要换体到蛋和尚。关燕姑娘什么事?你为何又把燕姑娘抓了送给他?”
陈拂岚嘿嘿道:
“要让蛋和尚的躯体动起来,岂是那般容易?
“蛋和尚的泥丸至尾闾,有一道锁灵络。若不能将这锁灵络破坏,纵然注入之炁体再巨,也无法让身体动弹半分,更遑论运转神识,也只能是一个不言不动的肉像。”
方三姑眨了眨眼睛道:“莫非我师妹便能破坏这锁灵络不成?”
陈拂岚道:
“正是如此,你师妹有陛渊诀第三重,又有宵练剑。
“陛渊第三重时,把宵练剑缓缓插入蛋和尚头顶百会穴,一直到尾闾为止,然后灌注真炁于宵练,剑炁外射,则锁灵络自然瓦解。
“那时存有老贼神识的炁体再注入蛋和尚躯壳,那老贼就借蛋和尚之体重生了,且得了金刚不坏之躯。”
石宗柏怒道:“那你还把疏云抓了送给那老贼?”
陈拂岚脸有得色:
“我给燕疏云下了毒,嘿嘿陈家以毒炼炁,用毒来延迟炁变,我给它反其道而行之。”
方三姑变色道:
“你是说,燕疏云破坏锁灵络同时能让蛋和尚体内真炁更易炁变。可蛋和尚是金刚不坏之体,那会怎样?你这不是前驱狼,后进虎么?”
陈拂岚笑道:
“那可就管不了那么多,反正陈老贼这番是在劫难逃。”
石宗柏皱眉道:
“燕疏云的陛渊诀第三重使出来,她的武功也会全废。你这不是害她么?”
陈拂岚冷然道:“老婆子又不是菩萨,害个把人又算得什么?她若运气好,也死不了,岂不是正偿你所愿。”
石宗柏一愣,转念间已明白她的意思,心中一喜,心想若燕疏云内力全失,那时候却不是任凭自己摆布,随即又心生羞惭,自觉卑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