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石宗柏还盘坐在地上,运了一会儿炁,然后吐出一口长气,站了起来。
见燕疏云抱着婴儿站在两丈之外,迟疑了片刻。
暗忖道阴差阳错,自己想走未走成。
却倒成了拼死助燕疏云抗敌,和她同生死共患难,眼下正是实现报复计划最佳良机,不可错过。
想到这里,忙跑了过去,问道:“疏云,你没事吧。”
燕疏云见他直接叫起自己的名字,嗔看了他一眼,石宗柏脸一红,改口道:
“燕姑娘,方才是怎么回事,那四人都死了么?”
燕疏云摇摇头,“没死,不过也要养个把月才能复原。”
石宗柏方才躺在地上,隐约见了玄鲤吐出婴儿的情形,看着燕疏云怀里的婴儿道:
“这娃娃是咋回事?”
燕疏云却不回答,仰头看着天出神。
石宗柏看那婴儿眉清目秀颇为可爱,身上包着丝绸襁褓,突然道:“咦,这是什么”。
燕疏云一直没低头细看,听见石宗柏叫声,视线投去。
却见石宗柏从襁褓中抽出一个被丝巾缠着的短棍状的物事。
他把丝巾解开,又是咦的一声,原来里面是一把匕首。石宗柏拿起来看,捏到匕首时,只觉触手火热,皱眉道:
“形状这倒象你的那把。只是为何发烫?”
燕疏云接过,果然这匕首手感炽热,形状和自己那把匕首相似,剑身中心多出两条凸棱,棱上有锯齿,剑尖略向左弯,再看剑柄,上面刻着一个“绝”字。
燕疏云皱紧眉头,脸现疑惑之色。
又把自己那把匕首拿出来,却是触手冰凉,剑尖却是略向右弯,剑柄刻着一个“疏”字,这两字显是同一人所刻。
她看着两把匕首沉吟不语。
石宗柏这时展开丝巾,又叫道:“这上面有字。”
他扫了一眼,便递给了燕疏云道:“这是写给你的。”
燕疏云接过来一看,见上面写着:
“疏云姑娘,人间方四日,鱼腹已四年。余与决云结缡亦逾二载。情深爱笃,逍遥胜仙,未始非卿促成也。
“玄鲤吐婴,卿必骇怪。此儿乃余与决云之子,复许之本姓,名曰凌逊。
“彼生于鱼腹,精气连玄鲤,十日不出,则灵明不存,心魂永融于玄鲤元神矣。
“愚夫妻实不忍其为行尸傀儡,终身锢于此也。余缓鲤时之逝,决云施陛渊三重,以无上真炁附此子之身,适有外炁相助。遂得辟鲤腹通世间之玄门,送出此子,机缘凑巧,亦可助卿一二。
“卿有重任,难以他顾,可将此子转托忠厚人家,善加抚养。愚夫妇感激不尽。此子三月内可由玄鲤哺之,三月后平常饮食即可。
“另四年前(即人间四日前),卿于书院触玄鲤杀机,余当即施法压制。
“然三年前卿又以烜刀触鲤,大祸几不可收拾。余幸得决云之助,方使玄鲤暂眠,仍需速将之送于荆川先生之手,切记切记。
“此信借儿所辟玄门送出,此后音讯难通。书不尽言,就此搁笔。珍重。凌枢拜上”
燕疏云看罢,沉吟道:“果是师妹之子”。
她把这信又递给石宗柏看了一遍,见石宗柏仍是不明所以,便把钓台寺里她师妹燕决云如何现身,最后又如何同凌枢一起被吸进玄鲤腹中,说了一遍。
然后道:“那凌枢说过玄鲤腹中的时辰流逝可快可慢,随其心意而定,他信中说‘缓鲤时之逝’应当就是此意。”
石宗柏疑惑道:“那这婴儿何以如此大能耐?”
燕疏云道:“师妹是把陛渊诀第三重的巨大内力,都输送给这婴儿。只是……”。
说到这里她秀眉微蹙,沉吟了片刻,接着道:
“莫说是寻常婴儿,就是寻常修习内力的武人,身体也绝难承受如此强大的外来真炁。”
她看了一眼怀中这名叫许凌逊的婴儿,顿了一顿,继续道:
“或许此子既生在玄鲤腹中,凌枢说他精气和玄鲤相连,由此天赋异禀,天生就接纳如此巨量的真炁也说不定”
石宗柏沉吟道:“那为何……”。
他话还未问出,燕疏云便已明其意,向他笑了一下,说道:
“你是要问我为何能控制这婴儿使用这真炁么?”
石宗柏点点头。
燕疏云道:
“我和师妹练的都是陛渊落花诀,这陛渊诀本就是感知控驭真炁之术。这婴儿智识不备,灵明未成,他身上的真炁既和我修炼的属于同种,我能加以控驭,倒也不奇。
“只是以前我也不知能有这样利用陛渊诀的方式。等于师妹平白送我一次用陛渊诀第三重的机会。”
说到这里,她摇了摇头,接着道:
“我先前还是对师妹有些误会了,看来钓台寺之事,她是真的因为理念不合,才对我下手。只要对消灭炁妖炁灵有利,她可真是无所不为。”
石宗柏看了一眼燕疏云左手中两把匕首,好奇道:
“这匕首都是你们师父给的?”
燕疏云摇摇头:
“我这柄是买来的,我师父要带我走的前一天,我在家里收拾东西,有一个很高大的年轻汉子,拄着一根锈迹斑斑的粗大铁杖在门外晃动。
“有仆人见这个人奇怪,出去问他要干什么,这汉子却说是要卖剑给我。
“我去见他,他拿出一把长剑给我看,然后从里面又抽出短剑来,我觉得稀奇就买了来,上面刻的疏字却是本来就有。
“这孩子身上的匕首看样子是师妹的。不过此前从未看过。”
她顿了一下,沉吟道:“绝云之父本来和家父是好友,也许……”。
石宗柏眨了一下眼睛:
“那就没什么奇怪的。可能那人是你师妹家的熟人,这两把剑原本都是他的,一把给了你师妹,另一把就卖给了你。”
燕疏云内心还是隐隐有疑惑,心想这上面刻的字却为何与进入师门的名字相契,自己这柄还可说巧合,那师妹这剑也是如此……?
不过她还是点点头:“应该就是如此了。”
说着把那柄刻着“绝”字的匕首还是用丝巾包好,塞回那婴儿襁褓之中。又收好自己的匕首。
石宗柏环视周围一圈,心有余悸:“若非令师妹和这凌枢,只怕横尸于地的便是你我二人。”
燕疏云斜睨了他一眼,嗔道:“谁要和你一起横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