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姐姐背上那个剑柄拔出来，你装作是一把真的剑，朝缠在姐姐脚上和身上的这些怪藤砍去，好么？如果这些怪藤被你吓走了，姐姐就送你好玩的东西。”

　　燕疏云见他已至面前，赶忙吩咐道。

　　童子原本还在担心这妖怪姐姐要自己过来，会不会要吃了他。

　　现在听见就是让他做这么简单的事，心中虽仍有担忧，但毕竟放宽了一些心，连连点头。

　　他刚要拔宵练剑，犹豫了一下，突然缩回了手。

　　这时燕疏云已觉内力似乎在被炁藤吸走，心中大急，忙道：

　　“怎么了？为什么停手？”

　　小童大眼睛眨了眨，道：

　　“妖怪姐姐，要是这仙藤不缠住你了，你会不会就吃了我？”

　　他见燕疏云自承是妖怪，自然就觉得这困住她的藤蔓乃是仙藤了。他又果真十分怕死，想来想去担心的还是燕疏云脱困后，会不会害死他。

　　燕疏云见他说来说去，认定自己是妖怪，心中有些微微气恼。

　　但此刻情急之下，也无心去分辨了，大声道：

　　“我就算是妖怪，那也是恩怨分明，有恩必报的妖怪，你帮了我，怎么会来害你？你若不照我说的做，现在我就能让你死了，你就不怕么？”

　　这小孩听祖母说过许多妖怪也知恩图报的故事，心中一想果然是这个道理，便点头道“好”。又想：

　　“自己若放出了这女妖怪，害其他人，那可不能怪我。我不过是个小孩，被这女妖怪胁迫，又能怎么样？要怪也只能怪困住这女妖怪的仙人不够小心，让妖怪钻出洞来。”

　　他念头转动间，已伸手把燕疏云背上那柄宵练剑拔了出来，然后作势朝缠在燕疏云身上和腿脚上的炁藤挥去。

　　那些炁藤果然如受惊的毒蛇一般，迅速解开缠绕，退了下去。

　　燕疏云一跃而起，站在地面上，收起烜刀，又从那童子手里拿过宵练剑。

　　环顾四周，这小童孤零零一人在这偌大的采石场里，显得甚不搭调。

　　燕疏云皱眉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家大人呢？”

　　这小孩愣了一会，开口道：“妖怪姐姐，你……”。

　　燕疏云，没等他说完，就叱责道：“小鬼，别乱叫。你真当我是妖怪么？”

　　小孩瞪大眼睛：“那你刚才……，刚才……”。

　　“那是武功，不是妖法，你刚才非要说我是妖怪，只好吓唬吓唬你”。

　　燕疏云心知他是指方才自己说要施展妖法，口射飞石之事。

　　小孩脸上顿时显出恍然大悟之状，神色也轻松了许多，“原来大姐姐刚才用的是武功，那大姐姐一定是女侠了？”

　　燕疏云皱了一下眉毛，心想总比他说自己是妖怪也要好，点点头道：

　　“算是吧。”

　　小童欢喜拍手道：

　　“我妈妈原来也是，我回家可以告诉妈妈我看见一个女侠了，不过姐姐你比我妈妈还漂亮。”

　　燕疏云有些不耐烦：

　　“好了，刚才就问你名字，你到现在还不说。”

　　心内思量：

　　“这小鬼说他母亲也是什么女侠，那看来也是武林中人了，只是这附近除了陈家，也没听说有什么别的武林门派。”

　　小童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一下脑袋：

　　“我叫胡空岩，就是空空荡荡的大岩石的意思，已经八岁了。奶奶在山上采药采蘑菇，我就在这里玩，等奶奶回去时，她会到这里来找我的。姐姐，你叫什么？”

　　燕疏云把名字说给他听了，又心想他奶奶竟也放心他一个人在这大石窟里，就不怕被野兽叼去。她心中疑问还未说出，胡空岩就自己说出来：

　　“每次到这里，我一个人，就怕得要死，就大声喊叫，给自己壮壮胆子。妈妈也说我胆小，就总是让我跟着奶奶到山里来练练胆子。”

　　燕疏云暗忖：

　　“这小子倒确实怕死，胆小如鼠，刚才自己装装样子罢了，看着小鬼吓得脸色惨白的样子。”

　　她见这胡空岩身上衣服破旧，显然生活甚是贫苦，叹了口气，从袖中掏出一小块二两左右的碎银：

　　“空岩，这些银子给你，多谢你刚才救了我。”

　　胡空岩眼睛发亮，连忙接了过来，看了又看，喃喃道：

　　“这就是银子么？那我可以自己去买东西了？”

　　随后脸蓦地又苦了起来：“这银子给妈妈见到，一定会被抢走的，我妈说，只有大人才能用银子。”

　　燕疏云心想也是，自己就算给了这他银子，那多半也是转交给他奶奶和父母的。

　　看他家境，多半也不会去给他买什么玩意儿。不过看这小鬼的样子，把银子攥得紧紧的，也没有要交还银子的意思。

　　胡空岩眼珠子转了一转，突然道：

　　“姐姐，你一开始不是说我帮你赶走了那些怪藤，你就送给我好玩的东西么？”

　　他原来叫仙藤，现在知道燕疏云不是妖怪，就改口称怪藤了。

　　燕疏云有些不悦：

　　“这小鬼太贪心了，给他银子还不知足？那句话不过是当时情急之下，哄小孩，随口一说，自己身边哪里有什么小孩的玩具？”

　　她正自沉吟不语，胡空岩忽然指着燕疏云手里的宵练剑，道：

　　“姐姐，你手里这个剑柄很好玩，这么一挥，那些怪藤就吓跑了，送给我好么？”

　　燕疏云心想这剑如何能送你？那小童看燕疏云神情，便知她不肯，气呼呼鼓起了小脸。

　　燕疏云忍不住道：“看你刚才的样子，应该是我只要不吃了你，不害了你，你就满意了吧。”

　　胡空岩气呼呼的脸，一转又成了笑脸：

　　“那是以为你是妖怪，现在知道燕大姐是女侠，那当然就不一样了。”

　　“你这小鬼……”。燕疏云无奈摇摇头。

　　心想自己既然答应他过，也确实不好食言。

　　便往腰间搭膊里摸去，想翻翻有什么小玩意儿可以送他。手指却先触及腰间悬挂的那把匕首，心中一动，便解下来拿在手里，微微俯身，递过去道：

　　“空岩，这小剑送你怎么样？”

　　这匕首是她幼时家门口买来，在九里山上和石宗柏拼斗时从那把长剑的剑柄里抽出。

　　后来到沔阳州途中，她又去铁匠铺定做了一个鞘子，还把父亲所传的恍莽拳谱藏在了刀鞘夹层中。

　　此刻燕疏云话才出口，却突生悔意，心想这短剑是利器，若给幼童，一个不慎，却不是让他伤己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