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兵不厌诈
轰!
冯恒只觉得脑子一炸,缓缓抬头,就看到杨安嘴角含笑的注视自己,身子不由得一抖。
急忙低下头,袖下的手紧紧握拳,用力之大,使得骨节泛白。
“猜到是我了?”
“不可能!此事没有破绽,知情的人都已经被杀了。”
“冷静!冷静下来!”
喘息声渐渐沉重,冯恒在脑海里复盘着过往,强迫自己冷静。
将前者的神情尽收眼底,杨安负手踱步,边走边说:
“知道了死因,便简单了。”
“验状能证明,陈家方才说的是真的,但是...”杨安话锋一转:
“不代表下毒的就不是陈家。”
陈卓闻言,刚想开口,却被杨安打断:
“陈家主,不要着急辩解,听我细细说来。”
干干的张张嘴,陈卓选择把话吞了回去。
“但如此做,对他们并无好处...”
“冯毅身死,谁获利最大谁就有嫌疑,陈家虽然乐得看笑话,但他们却不会出手杀他,因为这会引火烧身。”
“所以,陈家不会添堵,也不会施以援手。”
看看陈卓,杨安问道:“陈家主,我说的对吗?”
陈卓点了点头,不错,人人都知道两家不睦,即便他有心想让对方家破人亡也不会自己出手,即便出手也不会盯着一个大公子不放。
毕竟,现在的家主还是冯潇,他不死,杀了谁对两家的生意都没有影响。
杨安满意的拱拱手,转身看向冯潇,道:
“冯家主,我倒想问问你,冯家大公子身死对谁最有好处?”
冯潇脸色阴沉,摩擦杯沿缓缓道:“有话直说。”
冯毅身死之时,冯潇便明里暗里的调查过,矛头所指便是自己的小儿子,冯恒。
他有心惩戒,但老大身死,老二却不能在有事,所以他将冯恒留下的尾巴尽数砍掉,做成了冤案。
且顺势而为,妄想拖陈家下水。
只是冯恒没跟他说过的是,毒是他下的。
知道今日杨安验尸,他才知道。
不着痕迹的看向身后黑影,冯潇怒从心头起。
早知道如此破绽,他断然不会兵行险招,强拖陈家下水,如今不仅脱不下来,还隐隐有暴露的危险。
杨安并不在意,接着道:
“大明律法,一家家产,父业子承,兄死弟及,冯家大少爷身死,冯恒便是最大的获利之人。”
话一出,陈卓幡然醒悟,抬手指着冯家父子,破口大骂:
“好你个老匹夫,原来这都是你们设的局,你们还真够心狠的,为了陷害我陈家,连自己亲儿子都能舍弃。”
陈卓一只手哆哆嗦嗦的指着,脸色变得苍白。
“你住口!”冯潇怒拍桌子起身,喝停前者后向上道:“大人!杨安一派胡言,定是陈卓找来的内应,在此处血口喷人!”
“老夫即便爱财,也不会拿自己的儿子做赌,望大人明查!”
“冯家主勿急,杨仵作可没说你,现在说的是你儿子,冯恒。”知县冷笑一声。
杨安一番解释,他也想通了许多。
联想到这个可能,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感情你们是自导自演,陷害陈家的同时,连本官一并消遣了。
这一年,本官想破了脑袋也没弄清楚,还要面临你们双方施压,至少少活五年。
强压住心头的怒气,范知县看向杨安,“现在可有办法查验毒的来源。”
想知道凶手,查清毒源是无法避免的步骤。
杨安看了看孙典,后者却是摇了摇头。
想查毒的来源,就得知道是什么毒,能从白骨中验出中毒已经是难上加难,想从白骨中知道中的什么毒,无异于痴人说梦。
可杨安似乎没看到前者神情,而是自顾自的点点头,缓缓道:“自是有办法的。”
“什么?”孙典怀疑自己听错了,急忙看向前者,想劝他不要哗众取宠。
在这里消遣知县,不掉毛的也得扒层皮。
可他刚刚迎上前者目光,便看到杨安对自己抬了抬眉,面色淡然,似乎真有把握。
半信半疑的将心思收起,孙典没有开口。
知县大手一挥:“杨仵作速速查来,本官倒要看看,是哪个胆大的敢消遣于我!!”
他的声音不大,却令冯家父子身躯一震,尤其冯恒,在看到父亲如火的目光后急忙低头,不敢吭声。
若是占理,冯家并不惧怕知县,但如今自己有错在先,若是被前者查出破绽,即便身后有靠山,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念及此处,父子的脸上同时一苦,纷纷看向杨安,心里期待前者是在卖弄,而非有这等本事。
杨安挥来衙役,道:“还请这位同僚将冯毅的脊骨拿来,我自有法辨别。”
衙役不敢怠慢,疾步走出,不多时便手持一根白骨走了进来。
杨安接过,横在地面。
从怀中掏出验具,展开后抽出一根银针。
顺着缝隙旋转插入,几个呼吸后猛的拔出,随即放在鼻尖细细的嗅了嗅。
熟悉的刺鼻味道传来,杨安嘴角一扬。
将银针收起,缓缓起身:“大人,在下已能确定,冯毅中的毒,就是...”
“噬神散。”
“噬神散?”身侧的孙典皱皱眉,不住的嘀咕道。
噬神散,无色无味之毒,配与灵芝、人参可延年益寿,单独服用则会侵蚀五脏六腑,口鼻出血而亡。
原来如此,都对上了!
此毒的症状和冯毅死状一致,基本可以断定,冯毅是死于此毒。
这不可能?
这算什么?
人死了一年还能测出什么毒来?
冯恒目眦欲裂,死死的盯着杨安,脸上浮出死灰色。
杨安迎上前者目光,缓缓道:“冯家主,还需要继续查下去吗?”
知道是什么毒,再查下去便简单了。
县中所售的毒药,购买者皆登记在册,虽然会麻烦点,但查出来却是早晚的事。
这时在挣扎,已经没有意义了。
冯潇长叹口气,一屁股栽回了椅中。
身后的冯恒缓缓迈出,苦笑道:“杨仵作好本事...”
“冯公子谬赞了。”
冯恒点点头,随即道:“只是不知,杨仵作初知此案,怎么就会怀疑到我的身上。”
“还是那句话,我怀疑每一个人。”杨安淡然道。
“呵呵。”
“原来如此。”
冯恒苦笑了一声,拱了拱手。
随即脸色一沉,转身跪倒,冲着冯潇用力的磕了几个头。
“父亲,残害兄长这事是孩儿一时糊涂,一年来我吃不好睡不香,每每梦里都会见到兄长向我索命。”
“如今真相大白,孩儿却也轻松了许多。”
“今生不能侍奉父亲左右,此番恩情,容孩儿来世再报。”
冯潇低垂眉目,细看了两眼冯恒,一瞬间仿佛又老了许多。
颤巍巍的摸了摸前者的脑袋,冯潇没有说话。
“真是一出好戏啊。”打量着面前的一幕,陈卓不由得鼓了鼓掌。
可想象之中的反驳却并未出现,冯潇仅是抬头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来人!把冯恒压进大牢!”
顾不得父子情深的戏码,范知县令道。
“是!”
捕快跑过,一左一右将前者架起,拖将出去。
此时,陈卓也是拱了拱手:“大人,既然没有我陈家的事,我等便先行离去了。”
范知县点点头,没有挽留。
而孙典也在忙乱是悄悄的凑了上来,贴近耳边道:“杨兄还有这等本事,等会可要教教我。”
杨安一听就知道前者说的是什么,无非就是方才银针测毒的手段罢了。
撇了撇嘴,杨安头都没回,手掌遮住嘴压低声音:
“那是假的,我骗冯家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