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乡。

　　“小岚，你哥说他今天回来。这样，你去地里摘一些菜，回头我们做点好菜。”

　　母亲王菊兰冲着里屋说道。

　　“好的。”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随后，一名少女就从里屋走了出来。

　　她看着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相貌清秀可人，带着一种农家女孩的质朴。

　　但脸色却是如霜一样的苍白，看起来就好像透露着一股病态。

　　她跺着虚弱的步子朝着地里走去。

　　可才刚刚来到门口，就被两个人影堵住了去路。

　　抬起头一看，是同村的张婶和她的儿子赵铁军。

　　赵铁军的年纪和陈放差不多大，两个人也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

　　但后来陈放去了城里上大学，赵铁军却只是在家里游手好闲。

　　实在是没钱花了，才会去乡里打些零工、做点体力活。

　　两个人间的差距也是越来越大。

　　以至于如今，陈放每年节假日回家，也和他没什么共同语言。

　　“张婶。”

　　妹妹陈岚小声地喊了一声。

　　但张婶的脸色，却显得非常难看。

　　她块头很大，像是常见的那种膀大腰圆的中年妇女。

　　和如一根豆芽菜般瘦弱的陈岚站在一起，形成了非常鲜明的对比。

　　“嗯。”

　　张婶都没正眼看陈岚一下，只是鼻孔出气地应了一声。

　　“小岚，你妈妈在家吗？”

　　旁边的赵铁军，倒是温和地问道。

　　“她在厨房里做午饭呢，今天哥哥要回来。”

　　陈岚一指厨房。

　　“好的，我们去找她有点事。”

　　赵铁军点点头。

　　“好。”

　　陈岚应声道。

　　自从上了大学后，哥哥就只有在节假日才会有时间回家。

　　上次回来，自己去医院看病了。

　　所以，没有能和他见得着面，倒是一个不小的遗憾。

　　今日陈放又要回来，陈岚的心里当然像是吃了蜜一样甜！

　　哼着小曲，便径直走出门外，准备去地里摘菜。

　　张婶和赵铁军往院中走去，但陈岚走了两步却还是停住了。

　　她秀眉微蹙，还是决定回去看看情况。

　　这样想着，便又返了回去。

　　但却没有进入家门，而是躲在门口的柴火垛后面，朝院子里张望。

　　“哟，是张姐。”

　　这时候，王菊兰正从厨房出来。

　　迎面撞上了张婶，便笑着跟她打招呼。

　　“别跟我打哈哈，我这次来，是跟你商量正事的。”张婶却依旧阴沉着脸。

　　“什么正事？”

　　王菊兰眨眨眼。

　　“少在这里装傻充愣，前两天跟你说的借钱的事，你都忘了！”

　　张婶双手叉腰，大着嗓门喊道。

　　借钱？

　　陈岚似乎若有所思。

　　“小岚，干什么呢？”

　　就在这时，一只手却突然拍在了她的肩膀上。

　　陈岚不由一惊，立刻转过身看去，发现竟然是陈放。

　　“嘘！”

　　她竖起手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陈放也显然注意到了院中情况，便同陈岚一起躲在柴火垛后面张望。

　　他们家虽然穷，但院子可是不小的。

　　厨房距离门口有一段距离，这会儿院中三人，显然是没有注意到陈放和陈岚。

　　“哦，是这回事啊！你瞧我这脑子……”

　　王菊兰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既然你想起来了，那我就问问，上次说好了借我家五千块钱，这都过了多久了，怎么还不见个动静！”

　　张婶继续说道。

　　“嗨，你看这事闹的。”

　　王菊兰有些不好意思，“我家小岚前些日子刚从医院回来，这医药费又花掉了三千多。张姐，您看这……”

　　“什么，你还想赖账？”

　　张婶的脸色，一下子就拉了下来。

　　陈放听着他们对话，只觉得好像一头雾水。

　　“小岚，我、我没有听错吧？是张婶想跟妈借钱，妈一时没钱借，所以张婶就生气了？”

　　陈放小声地问陈岚道。

　　“是啊，而且张婶还欠了咱们家两千没还呢。”

　　陈岚点点头。

　　这……

　　这是哪家的道理！

　　陈放更是一时错愕连连。

　　这年头欠钱的反倒变成大爷了？

　　陈放觉得，这其中必有猫腻。

　　怎么自己离家这么久，竟是发生了这么多怪事？上次回来，也没听父母提起啊！

　　“你仔细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立刻问陈岚道。

　　“唔，是这样的……”

　　陈岚也没什么隐瞒的，便将事情的始末都说给了陈放。

　　自从陈放开始去便利店打工后，他每个月都会给家里寄一笔钱。

　　工资五千，他寄四千。

　　后来，结识了徐占山等一帮人，也赚了不少钱。

　　陈放便按月往家里寄七千块。

　　起初，父母当然不知道，陈放究竟是从哪里来这么多钱！

　　但陈放却说，是自己成绩优异，被某大公司看重，现在正在他们单位实习呢。

　　为了圆这个谎，他还特地找来徐占山。

　　徐占山也是本地一个小有名气的企业家，而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当然不会质疑。

　　毕竟，一个普通大学生怎么可能认识徐占山呢？

　　肯定是在人家打工吧！

　　一个月七千，在凤凰乡这个地方，可是一笔不菲的钱了。

　　要知道。

　　云城虽然不是特别穷，但也绝不是什么东南沿海，和国际接轨的一线大城市。

　　凤凰乡，就是云城最为贫穷的地方。

　　一直到去年，才将将摘掉乐贫困乡的帽子。

　　而村里居住的又都是土里刨食的庄稼汉，这七千块钱比他们两三个月的收入都多！

　　因此，村里便开始流传。

　　说老陈家的儿子，在城里出息了发了大财。

　　一来二去，前来借钱的人也就多了。

　　村里都是本家连着本家，素日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父母也抹不开面，将登门相求的乡亲赶出去。

　　因此，有了第一次，自然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渐渐地，村里人都好像把陈家当成了提款机。

　　起初有些人还编个理由，但到了后来，很多人甚至连理由都不说了。

　　直接一句话，最近手头紧！

　　陈岚也劝过父母好几次，父母心里当然也清楚。

　　可是，但那一声“不”，却始终说不出口。

　　听完了妹妹的描述，陈放心中登时一股无名火起。

　　真是混账！

　　虽然大家都是乡亲，但明摆着这样欺负自己家，也太过分了吧！

　　“张婶家其实根本不缺钱，只是因为铁军哥平日里游手好闲。这回，应该是又欠了赌债……”

　　陈岚嘟囔着说道。

　　“哼，这群家伙！放心吧小岚，今天我在这里，他们就别想从咱们家借走一分钱！”

　　陈放宽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