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
士兵队列最前方，仲马的黑色皮肤无比显眼。在一套纯白色的军服之中，他的一举一动甚至比旗帜更加引人注目。
方丹骑在马上，静静地看着仲马的动作。
这位青年军官已经非常熟悉条例了。
不论是作为战场指挥官带队，还是在训练士兵方面，乃至是训练，都积攒了相当的经验。
“射击！”
随着仲马喊出口号，士兵们进行了一轮射击。
在远处空旷的土坡上，瞬间激起阵阵扬尘，同时也激起了亨利的兴趣，让这位亲王大喊大叫着，仿佛到了真实的战场上一样。
教士们的脸色相当难看。
毕竟，他们是来维权的。
结果到最后，还是不得不屈服于强权，看着这位亲王带着士兵作威作福，教士们心中自然是无比憋屈。
塔列朗则不然。
他始终面带微笑，就像看不到眼前的景象一般。
方丹看了一眼塔列朗。
这家伙的观察力，实在是敏锐。
寥寥几句话和一点片面的信息，就能让他做出判断，并且捕捉到未来的动向，乃至于把握住对方的性格。
这样的智商和情商，若是用来做好事那必定是功德无量，做坏事也肯定是遗臭万年的那种。
不过，塔列朗只做有利于自己的事。
这就让他变得又香又臭。
他向方丹提的建议，就是那种很让人难以接受，但又不得不接受的条件。
“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方丹对着塔列朗问道。
“你好歹是个教士，最基本的良心都没有的话，难道不怕被上帝惩罚吗？”
“上帝只惩罚蠢人。”塔列朗笑眯眯地说，“有时候生活里只要动用一点小智慧，就可以躲开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这一点您应该比我更懂，方丹先生。”
“我可不敢。”方丹答道。
搞阴谋这种事，谁搞得过他啊？
塔列朗在这方面可谓是千古奇才了。
能一直恶心拿破仑，但又让拿破仑不得不用的人，怎么说都得是最顶尖的聪明人了。
他夸别人，要么是在阴阳怪气，要么就是有利可图。
方丹甩了甩头。
还是少和他说话好。
每次他说话的时候，总感觉自己要被他带进坑里。
随着亨利的演练结束，方丹也回到了队伍当中，在和塔列朗告别之后，亨利立刻迫不及待地说了起来。
“刚才那样的齐射，要是在战场上打出来，效果一定很好吧？”亨利说道，“看着都觉得吓人。”
“其实效果一般。”
方丹耸了耸肩。
“这种方法都是用来对付民兵的，如果是接受过训练的线列步兵，齐射的效率其实不算高，不如让士兵们自由射击。”
“啧......”
亨利的脸上挤着表情，另一只手扶着自己的下巴，思考着方丹的这番话。
他不是很理解。
士兵又不是傻子，怎么会面对这样的齐射还不跑呢？
“别想了，殿下。”
方丹忽然说：“如果您真的要看实战效果的话，后天应该就有机会了。”
“哦？”
听到实战，亨利顿时来了精神。
什么齐射的，也都被扔到了一边去，完全没有继续考虑的必要了。
“我听说兰斯大主教的教区里，有一群工人在作乱。他们是一个修道院里的雇工，平时到处做短工，现在因为一些原因杀了人，所以在乡间流窜。”
“必须绳之以法！”
亨利兴奋的都快跳起来了。
他胯下的战马感受到他的动作，却没有跟着一起兴奋起来，而是困惑地回过头，看着自己的主人。
“法兰西王国不是法外之地，必须对他们绳之以法，全部剿灭，保卫周围平民的生活！”
看着亨利亢奋的模样，方丹不由得感到一丝害怕。
这家伙......
不愧是大孔代亲王的后代。
多少沾点恐虐神选气质。
虽然嘴上说着要把犯人绳之以法，但此时亨利的大脑中，估计只剩下战斗爽了。
但这样也好。
“那既然这样，我们后天清晨就要出发。”方丹说道，“您如果担心赶不上的话，可以提前一天来军营里就寝。”
“可以。”
亨利重重地点了点头。
几天的观察行程下来，他对于军旅生活的强度，已经有所了解了。
最开始他比较抵触。
但现在已经好了很多了。
更重要的是，对血腥和杀戮的欲望，已经盖住了对苦难的恐惧。
人在做坏事的时候，总是不怕苦也不怕累的。
现在的亨利就是如此。
“我要看到血流成河。”亨利握紧拳头说，“实在是太有意思了，你想，那些子弹打到人的身上，肯定能在他们的身上打个洞出来。”
“不一定，殿下。”
方丹说道：“如果是打逃跑的人，说不定还能穿透他们的后背，然后在他们胸口打出一个喇叭花来。”
“嚯！”
听到方丹的描述，亨利立刻竖起了大拇指。
这无疑是在夸赞方丹。
“果然还是上过战场的人经验更丰富。”亨利说道，“我已经等不及了，赶紧让士兵们回去吧！”
“是。”
方丹点点头，随后立刻催促着队伍前进。
回到营地之后，方丹先将士兵们都整顿好。
整顿完士兵，他才带着仲马，在军官营地中找到了贝尔蒂埃。这位参谋似的中校，此时手中正捧着一本书，津津有味地看着。
“长官。”
站在房间门口时，方丹轻轻敲了一下门。
贝尔蒂埃连忙将书扔下，抬起头看到方丹的时候，他才放松似的喘了口气。
“亲王殿下玩完了？”
“今天结束了。”
“上帝啊，他还要搞到什么时候。”
说完这句话，贝尔蒂埃站起了身，从桌上的篮子里抓起一小撮烟丝，递给了方丹和仲马，随后三人都默契地将烟斗点燃，开始在狭小的房间中吞云吐雾了起来。
半晌之后，方丹开口了。
“他刚才又提了个新的要求。”
“又是什么要求？”贝尔蒂埃问道，“他该不会想打真人了吧。”
还真给他说中了。
方丹沉默着，不停地抽着烟斗，眼神却始终没离开贝尔蒂埃，看的贝尔蒂埃心中直发毛。
“不是真的吧？”
贝尔蒂埃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你告诉我，这该不会是真的吧？”
“是真的。”
方丹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