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出发,扬州!!
贾琏语落,甄应嘉脸色猛的一变。
没有人比接驾当今太上四次白龙鱼服,并因此获封钦差金陵省体仁院总裁的甄应嘉更清楚:
篆刻有甄家印记的火器,竟流落反贼之手,
且真凭实据,被投递金陵卫所代表着什么。
“贾琏世侄,你可知晓,你此刻所作所为,代表着什么吗?
“甄贾两家,彼此之间,守望相助,已然是近百年的老亲,
“你真的要为了泄一己之愤,便将这近百载情分付之一炬?”
本能的甄应嘉起身,面沉如水,满眸冰冷的看着贾琏开口。
威胁之言落地,甄应嘉面上冰寒融化,目露和煦之色的道:
“若世侄收回此言,世叔我可以当做没有听到,
“若世侄执迷不悟,哼哼!!”
“若是世叔早些如此,不曾将琏当做孩提糊弄,此事何至如此?!
“但是现在已经晚了,所谓破镜难再圆,覆水不可收。
“若收回此言,世人当如何看待我贾家?”
听着甄应嘉,口中言辞;看着甄应嘉,脸色变化。
贾琏嗤笑一声,双手合拢,朝着除甄应嘉之外众人拱手开口:
“诸位见证,我贾家随太祖出征,血战沙场,乃世受皇恩之一姓两国公,
“既受皇恩浩荡,自当忠君体国,昨夜这等谋逆大案,其证据自当交由,天子亲军保管,
“琏事务繁忙,还要前往卫所衙门,诸位老亲,再会了!”
说到这里,扭身离去的贾琏,就好似想起了什么一般,猛地顿住脚步,
扭头看向面沉如水,脸色阴沉的像是霜寒冻结一般的甄应嘉刺激开口:
“还请世叔指教,琏之所为,可有不妥之处?!”
“我甄家四次迎驾,对陛下忠心耿耿。”
哪怕甄应嘉此刻早已恨得牙痒痒,但是闻听贾琏如此开口,
甄应嘉还是双手抱拳,面色恭敬的朝京城方向躬身行礼道:
“忠君体国之事,自是无有不妥之处。
“不过,世侄如此不敬长辈,就算史老太君慈仁,不去责怪。”
语落,甄应嘉面上恭敬之色,复还原本冰冷的看向贾琏冷冷警告道:
“想必,老天也会降下灾劫!”
甄应嘉此言凶险,若贾琏不曾知晓,对方要命豢养之假倭寇,袭击自己的话。
必然听不出此言深意,只会认为甄应嘉此言乃是气急败坏之下,放狠话罢了。
但联系今日午间对方遣人袭击自己的情报,甄应嘉此刻所言,若是传扬出去,
乘船下金陵便遭遇一次袭击,返回京都再次遭受袭击的贾琏,哪怕击退贼匪,
怕不是,也要在甄应嘉的宣扬之下,被冠上不敬长辈,被上天降灾惩处的恶名!
“多谢世叔提醒,然琏上敬君父,下尊祖母,孝顺之名,遍传京都。”
记忆力,理解力,远超常人的贾琏闻言,眸中厉色稍闪即逝的道:
“君父更是贵为天子,
“老天哪怕是看在我贾家忠君体国的份儿上,也只会考校于琏,而非降下灾劫。”
“琏闻,古之圣君以仁孝治理天下,而世叔张口闭口,都是老天将会降灾于琏。”
贾琏语落,甄应嘉还未曾来的及反应,贾琏便再次还击道:
“难不成,世叔眼中的老天,竟是连不及弱冠,忠君体国的琏,都容忍不下的存在?”
富贵至今,除却迎驾太上之外,从未曾有过,被他人抢话之经历的甄应嘉,
今朝被贾琏连珠炮一般的话语,接连抢话,并眼睁睁的看着贾琏上纲上线,
将此事直接跟老天,以及天子挂钩不说,
更是在自己头上扣了个污蔑老天的罪名。
方才便被贾琏气到胸头憋闷的甄应嘉,
抬起颤抖的手指指着贾琏戾声开口道:
“区区小辈,竟敢如此污蔑老夫,你这孽障,不配我甄应嘉,叫你一句世侄!”
“是否污蔑,你自己心知肚明,
“敢说不敢认,甄应嘉你更配不上琏的这句世叔!”
甄应嘉话音刚起,被甄应嘉凶狠视线盯着的贾琏,
以更加凶戾,更加冰冷的视线盯着甄应嘉开口道:
“告辞!!”
看着说完就走的贾琏,被气到浑身颤抖的甄应嘉,牙关紧咬,不发一言。
而就在甄应嘉鼻息浓重,大口喘息片刻,方才恢复平稳,强行挤出笑容,
准备同剩下诸人,继续饮宴之际。
方才一脸不胜酒力模样,趴在桌案的金陵府府公赵有德,
这会儿竟面色如常的起身,朝甄应嘉拱手开口:
“甄公,府衙之中,还有要事处理,在下需告辞了。”
赵有德刚刚起身,史王三家在金陵祖地的掌家人,
亦是站起身来,托词借口的道:
“甄公,我突然想起,贱妾有孕,得回去看看了。”
“甄公……”
片刻不到,甄家那骄奢淫逸,富丽堂皇的院落之内,便仅剩下了甄家家主甄应嘉,以及一众瑟瑟发抖的女菩萨。
“嘭!!!”
看着杯盘狼藉的席面,甄应嘉脸上,原本便是强行挤出来的笑容,彻底消散,
忿怒尽现的抓起桌案之上,足以抵得上寻常农户辛劳三五载玉石酒杯,狠狠的摔在地面,怒声道:
“混账,混账,如此目无长辈,这贾琏小儿,简直无法无天了!
“兄长何必动怒?
“那贾琏小儿也说了,要把火器部件送往卫所衙门。”
循声而出的甄应嘉堂弟,看着满脸怒火的甄应嘉劝慰开口道:
“而小弟素来与卫所衙门情厚,若那贾琏小儿,真个将火器部件送往卫所衙门,
“弟亲自上门宴请,必定将那火器部件取回……”
在甄应旭看来,自家兄长完全不用因贾琏而愤怒。
要知道,虽说甄家没有一姓两国公,但四次迎驾太上皇白龙鱼服,加上京城之内老太妃尚在,
此刻的甄家,哪怕未曾名登金陵护官符,家族势力,却也远远胜过了站队失败的贾家两府。
拥有这等势力的甄家,前去卫所衙门索要个小小火器部件,岂不是手到擒来?
“啪!”
“闭嘴蠢货!
然而自认为,自己给堂兄甄应嘉分忧的甄应旭,
却没有发现,他此言开口之后,甄应嘉的脸色变得多么难看。
甚至,不等甄应旭话音道尽,甄应嘉便脸色一变,
一巴掌抽出,将甄应旭扇翻在地,怒目圆瞪的低喝开口:
“去卫所衙门索要涉嫌谋反之罪的火器部件?
“你这蠢货,是生怕咱们甄家死的不够快吗?!”
“兄、兄、兄长!”
看着甄应嘉那怒目圆瞪的表情,以为自己乃是为家族分忧的甄应旭,满脸委屈,结结巴巴的道:
“我,我怎么可能如此……”
“哎!我甄家怎么净是出些蠢货啊!!”
老奸巨猾,仅仅只是看到甄应旭的表情,
便知晓自己这个堂弟,根本没有意识到错在何处的甄应嘉,长叹一声道:
“你知道金陵在前明叫什么吗?叫应天,乃是前明京师、留都的应天府!
“乾承明制,大乾给与金陵相应地位的同时,也在金陵设下了锦衣卫所。”
看着自己都说道这份儿上了,甄应旭仍旧是一脸的茫然之色。
甄应嘉真想狠狠地抽他两个大嘴巴子,而后将其踹出府去。
但是,一想起甄家不论主脉,还是支脉,也就这奇蠢无比的甄应旭,能稍稍顶事之际,
甄应嘉深吸一口气,忍下心头火气,掰开了揉碎了的对甄应旭继续说道:
“锦衣卫所,乃是天子亲军,
“若我甄家真的从天子亲军的手里,拿到了贾琏递交卫所的证据,
“那么我甄家就坐实了收买天子亲军之名,而这正是为君者最为忌惮之事,
“你应当清楚,我甄家之所以能够兴盛,全赖太上恩德。
“若我甄家被坐实了,收买天子亲军这等君上最为忌惮之事,我甄家必定家破人亡!”
在甄应嘉掰开了揉碎了的解说之下,甄应旭顿时明白过来,
自己方才的想法,是多么的危险。
“咕咚!”
“可是兄长,若不搞定火器部件的话。”
被甄应嘉之言,骇的连吞唾沫的甄应旭,
忍不住冲自家堂兄,甄家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甄应嘉开口问道:
“届时,反贼移交京城三法司,
“我们贩卖火器的事情,岂不是也要被捅上去了?
“到时候,我甄家又该如何自处?”
“这也是为兄,如此愤怒的原因,
“那贾琏小儿,当着金陵府府公赵有德;以及金陵诸位勋贵亲族的面,
“直接将此事宣扬了出来,如此一来便使得为兄,没有了任何的转圜余地。”
听到甄应旭这话,甄应嘉满脸难看的道:
“只剩下,向太上皇上表认错,向太上皇证明我甄家仍旧忠诚这一条路了,
“但,哪怕如此,错了就是错了,哪怕太上皇体谅,更添老太妃转圜,
“我甄家耗费家财,四次接驾,恭迎太上皇的情分,也要被削减大半!”
甄应旭虽说资质不高,但在甄应嘉的耳熏目染之下,
他也清楚的明白,甄家兴盛的根基,便是与太上皇的情分。
“甄贾两家,百年老亲,那贾琏小儿,竟丝毫不顾及两家情分,坏我甄家大半根基!”
甄应嘉话音刚落,彻底反应过来的甄应旭,双眸圆瞪,怒不可遏的低吼开口:
“贾琏小儿,简直畜生不如!”
“兄长,自我记事起,我甄家就从未曾吃过这么大的亏!”
完全遗忘了,此事起因乃是甄应嘉,既想要把柄,还不愿付出代价所致,
反而越说越感觉甄家委屈,越说越是心头火起的甄应旭,满眸凶戾的看向甄应嘉道:
“此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咱们一定要让那畜生不如的贾琏小儿付出代价!”
深知威名就是纸老虎一捅就破之理的甄应嘉表示:
哪怕只是为了警告,虎视眈眈,盯着甄家的金陵其他家族,贾琏之事,都不能平淡揭过。
不然得话,甄家威风丧尽,太上皇的信赖与情分,再惨遭削减的情况之下。
甄家哪怕不倒,也将损失海量资产、财富!
吝啬到,哪怕明知贾琏收捏要害证据,都要耍手段,
想不支付丝毫代价,将火器部件索要到手的甄应嘉,
又怎会甘心看到,原本属于甄家的资产、财富,被他人占据?!
“此事自然不能这么算了。”
因此,甄应旭话音刚落,甄应嘉便满脸冰冷的看向甄应旭开口:
“应旭,去联络日川次郎,
“让他带领麾下倭寇,在贾琏小儿返京的必经水域,袭击贾琏小儿,
“我要让世人看到,哪怕是一姓两国公的荣国公府长房正脉,
“惹了我甄家,也要付出血的代价!!”
……
……
就在甄迎旭得甄应嘉的吩咐,联络倭寇,图谋袭击贾琏之刻,
贾琏这边,则是忙着将贾代明、贾敎所贪墨九成资财,存入大乾太祖开办的大乾银行,换成了可以在大乾各地随时支取的银票。
剩下一成,仍旧足以判处贾代明与贾敎死罪的资财,
则是令冷子兴录入公账,记录为贾代明、贾敎贪墨所得。
而后,
便吩咐贾琨备车,收拾东西,准备离开金陵,前往扬州。
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既然已经知晓,甄应嘉要在水域袭击自己。
贾琏自然不会傻乎乎让其得偿所愿。
这一趟贾琏对外宣传乃是走水路,押送贾代明与贾敎,所贪墨的资财回返京城。
实际上,则是走陆路,前往扬州,拜访姑父林如海。
虽说贾琏清楚,倘若目的乃是为贾敏解毒的自己,
遭遇给贾敏下毒的甄家截杀,自己肯定会自林如海处,获得更多的助力。
但,此一时彼一时,
得到荣国公府长房嫡正身份的贾琏,金陵城六朝古迹一行,直接获得了一百五十万两的巨财,
如此身份、财富,自己又何须以身犯险?
因此,离开金陵之前,贾琏便以荣国公府长房嫡正的身份,召集宁荣二府,曾经追随先宁荣二公,征战沙场的亲卫悍卒。
虽说先宁荣二公早已仙逝,甚至于京都宁荣街两国公府,
在贾敬、贾赦二大承爵人人修仙的修仙,高乐的高乐,
府务被史老太君接管,开始韬光养晦的情况之下。
京城宁荣二府之内,除却曾经将宁国公贾演从敌人堆里背出来的焦大之外,已然没有多少老卒亲卫留在京城。
甚至就连府内风气,都从原本的文武兼修,弊绝风清;
逐渐演变为了现如今的懈怠享乐,糜烂异常。
但是,世家大族,尽皆深谙狡兔三窟之理,贾家虽说在京都无有老卒亲卫。
但是金陵祖地,却还有精锐老卒、亲卫,繁衍生息,日日演练,以待后效。
而响应贾琏召集,携带兵甲,前来投效的,正是情报中:
从贾琏身上看到了先宁荣二公的风范,从而联络亲卫老卒,欲要为子孙谋个前程的先荣国公亲卫首领马忠等人。
贾琏试过马忠等人的手段,
虽说单打独斗之下,投效众人,没有一个是自己的对手。
但是,在须发皆白的亲卫首领马忠,居中指挥下。
仅五名先宁荣二公亲卫后代,所结成之军阵,竟同力量、速度、反应力,尽皆远超常人的贾琏,斗了个不落下风?
而这样的亲卫,马忠足足带来了四十九个。
望着那一个个雄壮有力,不论是精神面貌,还是个人武力,都远超水匪的青年护卫。
试过众人武力,大为满意的贾琏,哈哈大笑的扭头,看向须发皆白的亲卫首领马忠开口:
“从今以后,琏之安危,就有劳马公,以及诸位兄弟了!!”
马忠闻言,连连自谦称,贾琏叫他老马就行,自己区区老卒,可不敢应承荣国公长房嫡正这马公二字。
“臭小子们,都来跟老夫,拜见贾琏,贾老爷!”
说着,马忠扭头,朝着众人大声开口:
“从今往后,我等的职责,便是用生命,护持老爷安危!”
语落,双手合拢的马忠,第一个单膝跪地,
朝着贾琏的方向,躬身下拜开口:
“马忠拜见老爷!”
“刷!!”
马忠身后,四十八名护卫,亦是齐齐单膝跪地,学着马忠的样子,冲贾琏躬身下拜开口:
“拜见老爷!”